寂静有时和声音无关,而是来自心的荒凉。
云飞的恐惧和痛苦就像漂浮在空气中的尘埃,人们看到了,却不会伸手去触碰,哪怕是挥手将这尘埃赶跑。
他们都是这里的尘埃,他们都有可能成为下一个‘云飞’,感同身受的惊惧着、担忧着,最终能选择的就是用怀着各种情绪观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如果让所有的观众去猜,场上最多的情绪是什么?相信很多人都会猜‘幸运’,是幸好他们没有被选上的运气!
诡异、荒诞的寂静中,树干上的一只壁虎突然停顿了下,而后惊慌地想要逃窜,它感觉到了可怕的危险,可惜太晚了,一把尾部还在颤动的飞刀稳稳地将它还未移动的身体给扎穿了,死死地钉在了树干上,壁虎的尾巴用力的扭动着,渐渐悬垂不动。
雷尔盯着壁虎看了一会,抽回刀看着尖上的一点猩红,突然觉得有些可惜了,这壁虎长得还算漂亮,只是不幸遇到了自己,一点点的风吹草动都会让自己习惯性的出招,沙漠中、从林中最危险的不是敌人,而是那些看着无害美丽的动物,甚至是植物。一只毛茸茸的小蜘蛛很可能要了三四个受过严格训练的军人的命。
“小美人,对不住了。”雷尔和已死去的壁虎交流了一下他遗憾的情感,而后扯下一片树叶将刀尖上的血痕仔细地擦干净,这中间宋拖着那小子从身前走过,雷尔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雷尔不喜欢宋,这里的人身上有种很奇怪的自卑感,强烈到扭曲,表现出来的却是极度的残忍暴虐。雷尔杀人绝不手软,也没有所谓的慈悲心肠,他不信宗教,唯一的信仰就是金钱。可他喜欢痛快,杀和被杀都求个痛快,可宋他们好像喜欢折磨人,尤其是喜欢折磨那些比他们弱小的人,这在雷尔的眼中很不爷们,但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去制止,这里的人是死是活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那个男孩的狼狈和痛苦在雷尔眼中没有任何意义,他只是一个被买断的工具,那个宋也一样,他们都是邓普的买下了的工具,而自己和文森特是不属于这里的,骨子里雷尔瞧不上邓普这个胖子,可邓普比他还有文森特有钱,这点让雷尔不得不憋屈自己留在这里。
“宋,别把人玩死了。”雷尔终于抬眼看了下宋的背影,冷淡地吩咐了句,就又眯上眼靠在了树上,这个变态的心理得到满足后,会更卖力的替自己工作。
云飞模糊的双眼只能看见一个冷漠的身影,雷尔的话他听见了,混乱的大脑一时没有明白过来这是什么意思?云飞只想逃,他拼命地扭动着身体,身上越来越痛,可是他只想挣脱手上的鞭绳,然后逃得远远的。
大概是闻到了血腥味和人的味道,鳄鱼池里翻滚起了浪花,数张可怖的大嘴浮出水面张了开来,白森森尖利的牙齿令人不寒而栗。
被丢在岸边的云飞尖叫着往后躲,可宋用皮鞭牢牢地将他拉住,拖着他往池中间的木桥上走,桥两边的铁丝网被血腥味刺激的狂躁的鳄鱼顶撞的哗啦作响。
云飞颤栗着被宋拖着,他的腿已经迈不动步子了,他只是在电视上看到过鳄鱼,从来没有这么靠近过,他知道鳄鱼一口就能把自己给咬成两截。他会死!
求生的欲望让云飞突然伸手死死地扣住铁丝网,鳄鱼看见猎物靠近了,纷纷张开大嘴涌了过来,云飞紧紧地闭上眼睛不敢看这凶恶丑陋的鳄鱼。
宋用力地扯了几下,云飞的手指都被铁丝勒出了血,手腕也被皮鞭给磨破了,可云飞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死都不松开扣住铁丝网的手。
恼羞成怒的宋走到云飞身边,伸脚就踹,云飞哭叫着闪躲,可是手还是紧紧抓着铁丝网,宋伸手去掰云飞的手指,他的怒火也被激了出来,原先想要惩罚一下的想法变成了直接把他丢进去,这里的人除了那两个老外,没有人敢挑战自己的权威。
云飞绝望地看着自己的手指一根根的被宋硬生生的从铁丝网上掰开,铁丝网外的鳄鱼已经等不及了,鳄鱼嘴都已经撞了上来,差一点就会咬到云飞露在铁丝网外细细的手指。
宋的口中骂着脏话,用力拉扯着,云飞的手指像是要断了,铁丝网哗啷啷作响,情急之下云飞突然扑了上去,狠狠一口咬在了宋的手臂上,坚硬的手臂肌肉撞得云飞牙疼,可他没有松口,云飞被眼前的一切吓傻了,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松开,松开就会被鳄鱼吃了!
口中的血腥味让人恶心,耳边宋的怒吼让云飞咬得更紧,甩了两下没有甩开,剧痛之下宋伸出另一只手掐住了云飞的下巴,用力一捏,‘喀拉’一声云飞的下巴脱了开来,嘴不得不松开,宋一脚将云飞踢翻,倒在地上的云飞痛得眼泪横流,却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
宋看了眼手臂上深深的牙印,面目狰狞地走到云飞面前,拎起云飞的衣领,重新拖着他往桥的终点走去。终点处有个木架,架子下用绳子悬挂着一个木笼,吊在水面上。
云飞已经没有力气挣扎了,低垂着脑袋由着宋拖行,浑身都痛,眼前模糊一片。
远远看着这一切的人都安静了下来,刚才还幸灾乐祸的乔尼都露出了害怕的神情,几个新来的孩子忍不住抽泣起来,他们虽然和云飞不熟,可毕竟在一起呆过几天。
“宋,够了!”雷尔皱起了眉头,TMD,这个小崽子还真能折腾!
宋的脚步停顿了下,眼神中的杀意并未褪去,不满地顶撞道:
“我只是在教训他。”说完又开始往前走,雷尔脸色沉了下来,
“我说够了!”冷淡的语调中含着让宋厌恶的不屑,他心中的邪火压抑不住地冲昏了他的大脑,
“这个兔崽子刚刚咬了我!”
雷尔眯着的双眼突然射出两道寒光,还没有看清他手的动作,一道炙热的啸叫差点刺破宋的耳膜,这道炙热也差点割破脸颊,宋浑身肌肉瞬间像是被冰冻了,这种奇怪的带着温度的声响他太熟悉了,这是雷尔手中那把格洛克17型手枪引发的。
“对、对不起……”宋自己都很难听清楚的道歉声不自觉的从口中溜出,他没有那么愚蠢会认为这是走火。
雷尔冷漠地扫了眼面目扭曲的宋,收回枪身体往树上一靠,双眼微眯躲避着树缝中射出的光线,懒洋洋的姿态却无法让人感觉轻松,这个人的四周有股森然的寒意。
宋的身体僵硬着,眼前动荡不定的鳄鱼池反射出的水光像是赤裸裸撕开他虚有其表的利刃,可他不敢,他不敢将脚下的男孩丢下去,去挑战那个可恶的外国人!
扭曲的面目终于慢慢的恢复正常,宋泄恨似的冲着云飞吐了口唾沫,狠戾道:
“小子,你等着!”
耳边的脚步声慢慢走远了,云飞缓缓地爬起身,盯着远去背影的双眸中充满了憎恨。
身上的疼痛让云飞的脚步有些踉跄,可他还是扶着桥栏用一只手托着下巴慢慢地走了回来。
雷尔眯着眼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狼狈的男孩,男孩眼中的畏惧他看到了,男孩眼中更多的恨意和屈辱他也看到了,雷尔伸出匕首尖,托起了男孩的下巴,讥讽道:
“想杀人?”
云飞的脸上还留着因为痛苦留下的眼泪,可是他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甚至因为点的太用力,匕首尖刺进了皮肤,渗出血珠。
雷尔伸手捏住云飞的下巴,一送一提,云飞再次痛到飙泪,‘咯’的一声,嘴能闭上了。
“谢……谢,”疼痛的下巴让云飞的口齿有些不清,身上磨破的地方火辣辣的,云飞咬了咬牙,转身走向自己刚才掉落的匕首,俯下身捡了起来,重新回到了他的训练位置。
或许这个兔崽子刚才掉进鳄鱼池会比较好?雷尔脑子里古怪的念头一转,而后又靠着树开始发懒,下次再也不和那混蛋打赌了,不能死人的训练可真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