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颜凝,白泽接连下界,慌了在轮回道当差的阎君。
“白···白泽大人!”阎君惊惶无措的看着突然出现在阎殿的俊秀男子,世上无人敢穿的青黛色长衫明晃晃的昭示着男子的身份。此刻白泽怀中抱着气息微弱的颜凝,对面前在上座坐立不安的阎君拂了拂衣袖,清淡开口:“阎君,本殿与她这般下界,你,可有异议?”阎君自是不敢出声反驳这位位高到天君都得礼让三分的尊神,只一个劲儿的摇头。又听下方男子开口询问:“如今这几十亿尘世,何处最为太平?”阎君颤着手翻动着桌面上的《尘世谱》声音还打着颤:“第···第j十一尘。”“多谢。”阎君惊愕的抬起头,便见男子望着怀中双目紧闭的女子勾唇浅笑,面上是惑人的温软。白泽从容举步,朝轮回镜走去,挺拔颀长的身影逐渐在白色的光晕里化为透明···
第十一尘,无回谷。
“谷主,谷主!少夫人生了!是个小姐!”须发皆白的老者闻言惊喜的从太师椅上立起身,僵硬却又小心接过丫鬟怀中的女婴,粉雕玉琢,煞是可爱。“好好好,少夫人怎么样了?”闻言,本满脸笑意的丫鬟却支支吾吾起来,没多久,眼泪扑刷刷的掉下来。老者蹙眉,心里划过不好的预感,昨日他刚收到亲儿遭歹人暗算命丧归途的密信,整个人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为了儿媳的生产一直瞒着她未说,只是如今的预感···“说!”那丫鬟一颤,抽搭着开口:“少夫人她···她本是好好的,只是···只是听闻少主命丧归途···就···就断气了···”凤苍只觉一阵眩晕,心疼的望着怀中熟睡的幼婴,这一夜间失爹丧娘,这孩子···往后该如何是好啊···
一声轻叹,苍老枯槁的指尖触上女婴白皙幼嫩的脸颊,凤苍脸色动容,轻轻开口:“孩子啊,你这生当真是命苦,不过不怕,没了爹娘,爷爷就算倾尽生命也会护你周全。”微顿,“爷爷便唤你言宁,凤言宁。我们小宁一出生就吃尽了人生大苦,日后定会安宁一世。”此话一出,凤苍身侧的丫鬟只觉心酸不已,转身偷偷抹泪。“七娘,”凤苍唤,“将小姐抱下去吧,在小姐十岁前,她便住在我院子里吧。”七娘轻放下抹泪的帕子,小心接过言宁,开口应着,转身退出前厅。
目送言宁离开,凤老谷主微微调整略有紊乱的呼吸,重新坐回太师椅。轻叩紫檀木的桌面,一道如雾的黑影已跪在他面前。“暗影,”凤苍开口道,“少桓,是哪方下的手?”低头的黑衣男人默,良久才沙哑着嗓子说:“唐门。”凤苍蹙眉,苍老的手指死抠着紫檀木扶手,不确定的问出声:“唐门?”唐门这是为何,无回谷向来不掺和这些俗事,少桓却死在唐门手上···“是,”暗影开口,“少主从唐门手中救下一个孩子,便一路连遭暗杀。”“孩子?唐门的人?”“不像,唐门的人追杀那孩子时,曾说‘既然不能为我唐门所用,那便没有存在世上的意义了。’而且少主也说这个孩子对小姐有百利而无一害。”闻言,凤苍怔,“少桓知道子婉生的是女儿?”“临行前,少主替夫人看过脉。”此话一落,前厅陷入了无尽的沉默。
“唉。”凤苍愁得直叹气,心里是不住的心酸,那俩口子明明前几天还在他膝下承欢,有时还气得他直跳脚,如今却双双离世,留下他们爷孙俩,叫他白发人送黑发人···“吩咐下去,将少桓与子婉合葬了吧。”凤老谷主微抚衣袖,“暗影,带我去看看那孩子。”“是。”
西厢房的雕花大床上,躺着一个约莫三四岁,穿着青黛色衣衫的男孩,正是白泽。“吱——”精致的木门被推开,白泽惊醒,望着进来的凤老谷主不语,细细打量着。那厢,凤苍也静静打量着面前脸容精致的小人,良久,终是开口打破沉默:“你,是谁?”小白泽垂眸,觉着还是挑明了说,“本···我不是唐门之人,你不用担心,至于唐门追杀我的缘由,恕我暂不能述。我只能告诉你,我不会害无回谷,更不会害颜凝。”语气沉稳,隐隐透着一丝冷厉,只是在念到颜凝二字时,小白泽眼中颜色乍现。闻言,凤苍沉默,苍老而幽深的眼中深深浅浅,这个孩子太过老成,竟也知道言宁,看来,不是秘术师,便是···便是前世与言宁有纠葛,而未喝下孟婆汤便急于转世···不得不说,凤老谷主的猜测竟也对了八九分。
凤苍久不言语,细细想着,这般年级的秘术师想来绝不可能,这样的话,便是第二种了,而能不喝孟婆汤便转世的又会是什么小人物吗?这样想着,他的话便有了几分可靠,凤苍开口:“你既有难言之隐,老夫便也不再多嘴了。你想必来头不小,既知道小宁,怕是她这一生是不会平凡了。”白泽点头,眼中闪着几分赞许,又听凤老谷主接着道:“可仅管如此,她还是我孙女,老夫说什么都会护着她的。”白泽默,良久道:“你尽可放心,我定不伤她,她生来尊荣,注定是要修仙上界的,不过此事,还希望由我亲自和她说。”凤苍点头,“老夫看你如今身子极虚,你便在我无回谷住下吧,我儿救你,必有他的道理,你便替我儿好好活下去吧。”话锋一转,“既要长住,那便委屈你做老夫徒弟了。”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已是第十四个冬至。
无回谷沉寂在一片雪色之中,忽然,从如雾的白中碎出两抹人影,一高一矮。“我的小师叔,你确定这玩意儿那老爷子会喜欢?”开口的是一个女子,容颜绝丽,一袭水红的长裙,外裹着一件黑色的大氅,却长及地,显然是男子的样式。身旁青黛色衣衫的俊秀男子闻言一愣,随即歪头对她浅笑,从她手中接过那枚血红色的玉钗,簪进女子毫无装饰的发髻,满意之色从眼中闪过,才奇怪的开口道:“谁说,这是给师傅的?”正是外出采集归谷的白泽言宁二人,闻言,轮到言宁纳闷了:“可今日不是老爷子的寿辰吗?你不给他···”一语未尽,便被白泽打断,“什么寿辰?忘了。”言宁被噎的无话可说,一路无言。
无回谷的建筑很是雅致,亭台楼阁,一样不少。此刻谷中热闹非凡,丫鬟药童个个喜笑颜开,凤老爷子如今也是一身崭新的端坐在前厅,见二人归来,忙开口招呼道:“来来来,说说,你们给老夫带了什么?”言宁一愣,干笑着扯了扯男子青黛色的衣袖,他“忘了”啊!只见身旁男子面不改色,顺溜地挂上浅笑,将一旁的言宁拉到身前,对老爷子道:“师傅,这玉钗可适合阿宁?”凤老爷子望了望言宁黑发中尤其显眼的那抹血红,满意的开口:“我孙女戴着自然好看!”白泽淡淡挑眉,秀丽的凤眸中闪过一丝了然,继续黑···不,继续开口道:“哦,听师傅言,那阿宁当真是极重要的?”单纯的凤老爷子回答的干脆:“自然,小宁可是老夫我的心头宝,除了乖徒儿你,可是谁也比不得的!”“那乖徒儿这里就送师傅一个更漂亮的孙女,师傅是高兴也不高兴?”白泽眉眼含笑,语调升升降降很是好听,哄得凤老爷子利落的开口:“高兴,自然高兴!小宁可是最好的礼物!”
凤言宁立于一侧目睹了一切,望向玉立于侧的白泽,细致的长眉,此刻微微含笑的凤眸,这般秀丽如画的面孔,当真是···太黑心了!许是察觉到言宁的视线,白泽偏头看她,额前碎发扫过他高挺的鼻梁,长眉微挑,眸底暖意渐深,唇畔高扬着,容颜愈发的滟华无双。对上他的视线,只见白泽用口型和她比了个“如何”。言宁却一愣,只觉莫名的熟悉,她脑中混乱一片,双腿随即一软,便被白泽接入怀里。
言宁此时只觉脑中飘飘忽忽传来两个声音,“这便是昆仑吗?怎的这般安静?”一个声音道,隐隐含着向往。另一个声音带着笑意,“因为少一个女主人啊,你来做,如何?”“啊?对··对不起。”第一个声音一惊,带着歉意。“恩,我知道你喜欢他。”第二个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淡淡的落寞,“可你不能阻止我喜欢你,阿凝。”···那两个声音飘飘忽忽好像又飞回了天外,言宁觉着有些心疼,秀眉紧蹙,不自觉的低喃出声:“昆仑···”
抱着她的白泽却是一愣,凤眸中昏沉不定,昆仑?她是记起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