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苦难现实生活
自习课上，忆星大是苦闷，一副寻死觅活的样。光明却大为高兴，不住口的跟忆星拉长道短。说是我们一伙马上就要走了，别的班已经开始流动人口了，估计这几天，老班空出手来，也就该来好好的清理我们了。忆星自是一惊，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当它若无其事的来临，你仍是会觉得突然、伤感，仿佛自然里的花开花落。虽是常理，实属常情，可人呢，就是情不自禁，就是依恋不止。说着说着，就七拉八扯的谈到未来。未来的确是个未知的东西，是好是坏，全在个人把握，其实是充满了所有希望的梦想。不管如何，有梦总是好的。光明笑的阳光儿似的，似乎所有的伤感全幻化在了那灿烂无边的笑容里，好不醉人！
一直到第二天上午，两个人还是一句话不说。说是赌气吧，也不太像，若说不是吧，若即若离。两个人各自想着心事，多少次眼光重合，多少次含情脉脉，又多少次装作视而不见！真的，压抑的人好不痛苦！
一天就这样漫无目的的过去了。可对于忆星，雨逸来说，就像是一辈子那么沉寂，那么的生离死别般难受。
第二天中午放学的时候，两人不约而同的走到了最后。从来就没有商议过什么似的，却无声的代表了一种默契，某种言而有信的灵巧与心动。两人就这样缓慢的移动，一个在前，一个在后；忆星快，雨逸也快，忆星慢，雨逸也随之紧慢。终于，路上再也没有什么人了，似乎连声音都开始销声匿迹了。
天地间似乎就剩下了这样两个最悲惨、也最是伤心欲绝的痴男怨女。
猛的，忆星一下子定立当地，又一下子回转身来，直直的盯着雨逸；雨逸绝没有料到忆星的这种像突击似的动作，更难以作出迅捷而灵敏的反应，竟自吓退了一步。之后，笑笑的看着忆星，便昂然无畏了。
忆星呢，痴痴呆呆的，总得说点儿什么才好吧！
的确，男子汉式的自尊早已荡然无存了，可“对不起”这三个字的含义与分量还真是不轻啊！忆星真是说不出口去。待见雨逸也是一眼的慌乱，满心的期盼，嘴唇动了几动，看来一时半会也是意乱情迷的。正自缠绵，难堪之际，那两只桃红般的眼睛直在眼前乃心底乱晃，竟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对不……”
最振奋人心的还是那个“起”字，还没来得及亲口道出……雨逸，不！是两人便相顾大笑了。就像是太阳底下最亮丽迷人的光，直涌进了心口，暖暖的，火火的。
无巧不成书，难就难巧在一个合时合地，合情合景。呵呵。
天呐！谁又曾想到，这种事竟会活生生的在眼皮底下重现。
看来两人真的是心有灵犀，真的是心照不宣。真是异口同声，异曲同妙。
那个“起”字，最最让人难为情的“起”字，便在两人明媚的笑容里灰飞烟灭了。那一刻的绝美与惊喜，真的是难描难述。总之，在那一瞬，两个人真心合一，真情漫漫，觉得天地都满满的，人世间的一切到处都充满了欢笑与爱。
下午的日子真是如飞，一晃天就大黑了。
忆星，雨逸紧紧的挨着，紧紧的，再紧紧的。
“你不知道当时我是多么的生气呀！简直是活蹦乱跳，幸亏你是我的好朋友，可我……还那样对你。若是换了别人，我早就……哈哈！”
忆星不吐不快，一吐为快，看着雨逸大红大肿的眼睛，真的愧歉之至。
“你呀，这会儿还腆脸说呢？那会可把人活活吓死了，像头小豹子似的，活要吃人。幸亏我们也处了三年，否则真让你给吓死了。”
雨逸大声的说，大声的笑：“我一辈子也忘不了你那个样子，呵呵。”
忆星也笑了，很不好意思的：“快别说了，打住打住。哦？你……眼睛怎么红了？看你，好好的哭什么？”
雨逸一听就慌了神，别了脸。一会儿又笑笑的回过头来，直直的看着忆星，水汪汪的，好美好美！
暴风雨终于完全的来临了。
老班来了，教室里难得一片清幽宁静。老班再也没有了往日的那份从容与自信，变得雷厉风行了。开口便是一阵波浪：“中考就到了，大家都在努力，几乎是在拼命。可是呢，有的同学还在捣乱，还在自得意满，自以为自己不考，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今天，占用大家几分钟时间，再选举一下比较散漫的同学，为中考的同学们扫除一切障碍。”这话再明白不过了，众人相望一眼，倒是笑得十分痛快。老班的确也很开心，一切进展的很是顺利。说来说去，终于又扯到了自己的两个女儿身上。不用说，全校所有师生都知道，老班的两个女儿不止是校花，更是名副其实的学习尖子。每次考试，大大小小的考试，都是全校数一数二的学生，便是第三，也是绝无仅有的。老班很是得意，说得口若悬河的。忆星深知老班的话不假，那两个女孩子，真是让人钦佩的五体投地的。忆星不服天，不服地，对于那两个女孩子，真是服了。相处的时日也不算短，人家就那么一心一意，不止是学习，干什么都一个样，尤其是学习劲头，便是自己，十个也不是人家一个的榜样。再说那聪明劲，就更不值得一提了。自己吧，也就是一两门儿好功课，人家呢，门门儿精，真是叹为观止了。老班呢，仍是滔滔不绝的说，众人呢，依旧痴痴呆呆的听。唯独忆星，疯疯颠颠的一个人，也不知胡思乱想什么。快分手了，感情自然的也就热烈了。
光明还是睡觉，却比以前少了很多。一有空就是打闹，一起玩笑。小洋一伙四个女孩子，也是玩笑无度的。时光太少，欢乐无多，尤其是美好的事情，总是一分一秒，争分夺秒的在慢慢减少，想不叫人伤感都难呀！
正自玩笑之际，光明却风风火火的来了。看到忆星，来不及嬉皮笑脸，便呼拉拉的七嘴八舌起来。知道么，全班五十来个同学，你小子一人就占了四十多票，简直创世界纪录。忆星不以为意，浑没当一回事。就要走了，没有人会再难为自己了，只是……真是没有想到，自己还有这样的惊人魅力！
自习课后，忆星又去了老班房里。小霞一个人还在那灯下埋头苦学，忆星看的暗赞，但却是来不及叙旧的。反倒是小霞热情，玩笑不止的。忆星说明来意，小霞更是喜之不尽，碰上这样的风云人物，自己还真是头一回呢。不待忆星动手，自己早一古脑儿的全都搜列出来，两个人就近灯下，一张一张的细看起来。忆星越看越笑，笑的古灵精怪的。小霞也是娇笑连连，将空气里的伤感扫除的一干二净。
而家里呢，则是一番风风火火，风光无限。
工头带领着众人随手指点，谈笑风生，完全一副成竹在胸的豪情壮志。父母兄弟竟也加入其中，一边商议着，一边帮忙着。忆星利用空闲时间也过来帮忙一二，跟着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小伙一道搬砖调泥，虽然自己力小身弱，干不了多大活计，然对于自己一家人的心血期盼，多少总也得出些力气。因为自己不会挣钱，难以贴补家用，只能凭着一颗纯真的爱心聊表敬意。
小工只有楚楚可怜的五个人，五个生龙活虎一般的铁血男儿，每个人都跟自己一般大小，甚至有的比自己还小，拿着每天千辛万苦挣来的十五块钱。忆星实在惨不忍睹，悄悄的拉过一边询问，那些小伙基本上没有什么学问，虽然也上过一两年初中，一些司空见惯的东西却一无所知，只是满脑子一个心思：挣钱。忆星并不觉得他们有多可怜，反而觉得自己更加可怜悲惨。一来，自己知识虽然较之他们高出很多，干活却相差甚远。二则，现在的工价已经涨到二十，虽然并不很多，然针对十五块钱的血汗流泪便值得一提，该当与工头好好的认真计较。也许，明年的这个时候自己也就会心不在焉的融入这一群人当中，想想小小虎，离别月余的光景，何尝不是以这样身份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呢？
贫穷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思想；若是思想枯竭了，便再无光明的想象与希望。
周一下午，老班来了，来生吞活剥这些个无关紧要的可怜虫了。
办公室里人满满的，十几个阳光挺拔的小伙子将老班牢牢的围在原地动弹不得。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更不知道如何去诉说学子们的这一番心意？
是啊，师生三年，感情自然而然的也就深厚了。那么恩断义绝的言语，一时间怎说得出口呢？
沉默，终于沉默的时刻一去不复返了。
老班也终于开口说话了。出人意料的，第一个被点将的居然又是忆星。刹那眼角泛滥成河，却硬忍着没流出来。是呀，一个堂堂男子汉怎能在大庭广众之下痛哭流泪呢？
老师呀，我这个浑小子真是太对不起您了！
三年了，我为您添了多少乱，又让您****多少心？我知道，在您友爱无私的心里，我绝对是一个顶好顶好的学生，可是……学生让您失望了，彻底的失望透顶了……您辛辛苦苦的教导了我们三年，可我……我……一个您最疼最爱的学生却断然的辜负了您，残忍的拒绝了您的一片深情厚意！
对不起，真对不起您了！
就这样，老班一个一个，一点一点的说起了“我们”之间悲欢离合的喜剧故事。有些事竟难以找寻，可老班却仍记得清清楚楚，一丝儿不落。仿佛都是自家的大事儿一般，喜怒哀乐、酸甜苦辣诸般滋味都认真品尝过一番。那一刻，忆星惊骇无比：所有的人都低垂了头，所有的人都保持了沉默。老班也不再说话，静静的，慈爱的看着一个一个昔日无比美好的同学，一眼无动于衷。最后，犀小利的目光直视过来：“忆星，记着老师的话，以后无论身在何方，都不要忘记学习。切记！”
忆星点了点头，使劲的点了点头，仍然没有痛哭出来。
就这样的走了，静静的，流水般的从老师眼前乃至心里走出去。是呀，老班对我们早仁至义尽了，还有什么好埋怨的？对于我们自己而言，早就该知足了。能在离校的最后一刻，得到老班对我们中肯的评价与鼓舞，足够了。
三年来，学生们真是给您添麻烦了，真的对不起您！从此以后，您终于可以为我们省心省力了，也无须再付出什么了。可是……我们绝对不会忘记，仍然还会有一大堆十足淘气的孩子在等待着您慈爱的教诲，去为他们的生活付出更多的心血。
老师呀老师，您千万得好好保重自己啊！
让走吧，心里还真是舍不得；不走吧，死皮赖脸的多没意思。好在天公作美，天竟然黑了。就这样，为了存留住自己心目中最最真实的一点感情，一些再难得的感动，再重温一下过去美好的岁月，那种失而复得的惊喜。我们一定，一定得留下！
教室里真静，静的出奇的让人害怕。
没有谁在说话，也没有谁在哀声叹气；每一个人都自发而自觉的全都沉默不语，每一个人都低垂着头，静静的等待。那情景，那感觉，仿佛永远的失去了什么，真的失去了什么。整整的一节课，没有谁说过一句话，没有谁笑出一声来。时间一下子就停止了声响，天地也似乎恢复到了永恒的宁静之中。
然而，第二节课的钟声还是响了。
那么清脆的几响，仿佛一湾深沉宁静的秋水，静静的淌过每一个人的心底，激荡起一点一点的颤粒，越飘越远，越远。
上课了，真就上课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