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在本色酒吧被经理逮着一桌桌推销酒,黄毛和老二也在,他们谈论着赵东华受伤的事,还商量着一起去看他,我在心里默默记下了医院的门牌号。
赵东华帮了我那么多忙,从哪一方面看,我看他都是理所当然。
星期天,我早上八点就起来了,路过花店想着电视里看人总是会带点花和礼物,于是我进去挑了几只香水百合,老板娘送了我一个挂件玩偶,当做她开张的礼物。
我抱着花在怀里,百合清冽的香气让我的心情变得很好,一路脚边轻快地到达了赵东华的病房门前。
我不知道是不是这间房,于是踮起脚透过玻璃看里面。赵东华躺在病床上,手里正在折折纸。
我吓了一条,没想到他竟然有这闲情。
我推门进去,“华哥。”
他抬头看我,一双眼沉沉,盯着我手里的百合。
我尴尬地走上前,将花递给他,“我看电视上都是看病人总会带花。”
“神经。”
我装作没听见,在床头的柜子里找到一个杯子,我灌水将花插了进去,向后退了几步,感觉这病房也不是那么冷清了。
“华哥,你要不要吃点什么?”
“没胃口。”
“我还买了点水果,我削给你吃。”
“你自己吃吧。”他不理我,手上继续叠东西。
“华哥,手这么巧?”
“滚。”
“我这是夸奖……”
“有夸男人手巧的?”
“当然。”我回答地斩钉截铁。
“我告诉你,我读书多,你可骗不了我。”
“……你读书多?”
“知音,故事会,鬼故事大全不是书啊?难道还比不上你这大学生?”
我被他话里的大学生刺痛,手上的刀差点削到手指。
“怎么?”
“老师让我喊家长去学校。”
“你怎么说?”
“我准备找人假扮我哥哥。”说完,目光炯炯地盯着他。
“哦?”声音在空气里转了好几个弯,“没有好处别人会帮你做事?”
我将手上削好的苹果递给他,他挑剔的眼睛让我没由来的生气,于是我夺过他手里的苹果,“你不吃我吃。”
他看着我,眼睛里有弥漫的笑意,“我没说我不吃啊。”
他的笑让我脸红,可还是强作镇定,“吃就别挑剔。”胡乱地将苹果塞到他手里,又抓了一个苹果拿在手里。
“妹妹。”
“什么?”
“你跟着苹果多大仇?”他修长的手拿着苹果在我眼前晃,“明明是个胖苹果,硬生生被你削成小土豆。”
“我当这个苹果是你,拿你练手呢。”
“啧啧,这妹妹真暴力。”
他吃着苹果,左手依然灵巧地折着千纸鹤,指尖翻飞,手法娴熟。
“华哥,你吃了我苹果,可得帮我,下个星期一,我在学校门口等你啊。”
“一个苹果就收买我?”
“那你吐出来还我。”我振振有词。
“……”
我只当他答应,闲着无聊,掏出老板娘送我的挂件,掏出钥匙,想要把挂件挂到钥匙上,可没想钥匙环太小,我白费劲儿。
“你钥匙呢,华哥?”
“桌子上呢。”
我一看,比我钥匙圈大多了。我见赵东华专注于手上的折纸,于是就悄悄地摸过赵东华的钥匙,三下五除二就将玩偶串了上去。
我向他邀功,“华哥,不错吧?”
赵东华立刻眉头紧锁,“****,这什么鬼?”
“你的防身符。”
赵东华一副没听懂的样子,不过,瞎子都看出赵东华的脸色发黑,显然是要发怒的征兆。
“华哥,你多喝热水。”
“你神经病啊,我又不是女的。”
您这脾气,这比千金大小姐还难伺候呢。我在心里默默地吐槽。
“你赶紧把这鬼东西给我摘了。”
我装作没听见,抬手看来看手边说,“华哥,快到中午了,我去食堂看看有啥吃的,你等着啊。”
“欸,杨小沛,你给我……”
我快步走出了病房,一脸得意地离去。食堂逛了一圈,想着赵东华应该不能吃辣,于是就给他买了蒸肉带回去。
走到楼梯拐角,垃圾桶里的东西白得刺眼,我只觉心里被人狠狠地插了一刀,几乎可以呕出一口血来。
猴子搂了一个姑娘站在房外,嬉皮笑脸地逗她说话,老二则是坐在椅子上玩手机。
“猴子。”
“哟,怎么呢妹妹,瞧着脸色,谁给你气受了啊?”
“你怎么站外面?”
“嫂子和华哥在里面,我们哪敢当电灯泡!你才来?手里提的是给华哥的?”
“这?”我将粉蒸肉提到眼前,似笑非笑地说,“吃的剩菜,给楼下流浪狗带的,怪可怜的。”
“你看我这妹妹多有爱心。”猴子搂着旁边的女孩,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
“华哥没事我就先走啦。”
“你不看他吗?”
“他没事就好了。”
手上的塑料袋挂在食指上,一摇一摆勒在我的指节上,我在心里默默计算今天花了多少钱。拐角,将粉蒸肉丢进垃圾桶。
还不如喂楼下的流浪狗。
我动了动脖子,一出门就被扑面而来的热气盖住,我骑上车子,耳边呼呼地吹来热风,将车子停好,一身汗,一看手表,才刚刚过了二十分钟,比早上节省了十分钟。
我拿出书,可是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心中郁郁,拿出笔恶狠狠地写下,赵东华是猪。写了整整一满页尤觉不够,翻过页花了一只大大的猪头,箭头一指,批注此乃赵东华。
望着这副大作心中得意顿生,几乎要将自己认定为天才了。
抓过床上的书,终于可以静心看书写作业了。偶然地抬头,透过窗子看出去,植在路边的树黯淡成模糊的暗影,树叶在安静的小道上沙沙作响,有栀子花的气息弥漫。安静如同海边的潮汐似的从我耳边两侧绕过,影子被月光拉得又轻又长。
明天是星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