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回了目光说:“人要是能像鸟儿一样自由自在就好了。”
“是呀,随心所欲,无所顾忌。”李煜感叹着说,“它的一生就只有一日三餐那么简单。而不需要去面对治国安邦的艰辛。”
这是李煜第一次在我的面前流露出他身为君王的无奈。
“可是你是一国之君,万民之福皆在你的掌握中,你不觉得自己很伟大吗?”
“伟大?”李煜摇摇头说,“朕只觉得沉重。”
他说罢便向走走,身影里透着忧愁。
我默默的跟在他的身后,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我是要将他变成具有治国才能的贤君还是与他一起看着南唐的毁灭?
这时候,一个太监慌慌张张的跑来,他还未开口说话,我便“啊”了一声,问道:“是不是仲宣出事了。”
“是,是,是的,小皇子他、他在佛像前玩耍,油灯被一猫碰落在地,发出巨响,小皇子一下子吓得晕过去,口吐白沫了。”
“什么?”李煜大惊,急步朝前走。
天,难道历史任我怎么小心却都是不可拧转的吗?周夫人不是细看着他们两个吗?我如此多番叮嘱不要让他靠近佛像,为何没有人将我的话放在心上。
周夫人说她前几日托宫女在外买了一块玉佩,今日趁着拜佛请大师开个光,然后给蛾皇佩戴上。谁知道不过一瞬间的事情,两个调皮的小家伙便离开她的眼皮子底下独自玩耍去了。
天注定,历史注定,又能怪谁?
李煜封锁了仲宣病倒的消息,他不能让蛾皇知道。可是再多的父爱都回天乏力,两天之后,在李煜的悲痛欲绝之中,仲宣夭殇了。这无疑给李煜悲痛的心再雪上加霜,任他一再坚强着自己的意志,也终于病倒了。
仲宣的丧事却在悄然中进行着,没有人敢告诉病中的蛾皇。李煜强撑着起身,给仲宣写《悼词》。丧事过后,他又倒于床上。
仲宣的夭折给了他很大的打击,让他悲呼惨叹,痛不欲生。他和蛾皇是如此的深爱着清秀如云的幼子。
李煜病倒在床榻前,我泪如梨花纷落跪坐在他的榻前握着他的手哭泣。他苍白的脸色露出凄然的笑:“薇儿,朕只是累了,想休息一下。这也能惹得你哭啊。”
我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把他的手拉着放到唇边不停的吻着,吻着。泪水成行的流到他的手里。他抽出手来,虚弱的来抚摸我脸上的泪。
“不要哭,薇儿,朕不想看到。”
“薇儿不哭的。”我像小女孩一样说着想笑,却更是泪如泉涌。
“这就乖吗,薇儿和宣儿一样的乖。”李煜说着将目光盯着床顶,他忽然用手指着床顶流着泪说,“你看,宣儿在对着我们笑呢?他笑小姨是个爱哭鼻子的孩子。”
我抬头望去,除了帏帐,哪里有什么宣儿的笑脸。李煜悲伤过度,竟是泪眼昏花了。可我却不忍拂灭他眼中的假象,只附和着说:“恩,宣儿在笑,他最乖的。”
李煜又凄笑了一下说:“他走了。”
“煜。”我轻唤了一声,悲伤得不能自持了。这是我第一次呼他的名讳。
“薇儿,快扶朕起来。”忽然,他急切的说。
“不,你就躺着吧。”
“朕要起来。”李煜努力的撑着要起身,我不得不将他扶了起来。
我扶着他下了床,把他扶到案桌边坐下。他气喘的说:“叫人,叫人拿了笔墨纸砚来。”
我便传令下去。
一会儿,宫女去御书房取来了李煜平日用的笔墨纸砚。我将纸平摊在案桌上,执了墨在砚里碾动。
“皇上想写什么?”我轻柔的说。
“为宣儿再写一则铭文。”他咳嗽了一声说。
“好。”我便放下墨去轻捶他的背,像哄孩子一样的说着话,“写完之后,皇上就要回到床上去休息。”
他拉了拉我的手却是无甚力气,他努力的对着我笑说:“好,都听薇儿的。”
我便也笑一下,却是辛酸得很,我又执了墨来碾。
李煜屏神想了一会儿,便执笔落字:
《悼仲宣铭》
呜呼!庭兰伊何,方春而零;掌珠伊何,在玩而倾。珠沉媚泽,兰陨芳馨;人犹沮恨,我若为情?萧萧极野,寂寂重扃。与子长诀,挥涕吞声。噫嘻,哀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