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所事事的文凡,不用守林子了,也沒有副業可以發展了,開始悠閒到可以和街上的巡邏軍比賽每天誰逛的路更多更長。提貨這活——說好聽點就是楊家的採購人員,俗套講就是跑腿的。但對文凡來說他至少也是個部門經理,即使是個光頭司令,怎麼說在提貨這事上他是自由的,反正一天就那些活。
自從還清了明仔軍用品款後,文凡已經很久沒有和他接觸了,他心裏明白得很,像明仔這樣的人,做事風格和自己不是一路的。但對金錢的渴望和對未來充滿奢侈生活的冥想,他再一次打起了明仔的注意,致使那充滿了驚恐,可人性的本質還是催使他又一次走進明仔的賭場。他心有疑慮地來到賭場前,開始策劃好開場白和整套計劃,就在他組織著自己的言語時,一個傻不拉幾的人被倆個看場的大漢扔出了門外,見慣司空地一般暴力演出。就在文凡還沉醉于精彩的「表演」中時,一邊的明仔看到了文凡,走了過來說:
「喲,你小子很久沒有出現了,是想來賭兩把的意思嗎?」
「啊!我這心臟估計是紙做的,經不起賭博這樣高刺激的節目。要是看著賭桌上那一堆堆的錢被荷官掃進自己的籃子裏,我真怕心臟出問題當場斃命,我想你這開門做生意也不想遇到這樣的倒霉事吧!」
「哈哈哈,不知道為什麼,越來越喜歡你小子的口才,就連我哥都說你是個可造之才。」
是哦,自己好像留給哥登不錯的印象,他好像說過讓自己去什麼簡寨(文凡自己估計應該是個很隱秘而且充滿機會的地方)找他嗎。一套新計劃在他腦子裏油然而生,他笑著對明仔說:
「那個你哥應該有很多門路吧?可以提攜提攜一下小弟嗎?」
「你不是說不想來我這做事嗎?」
「我也是被逼上梁山啊!」
「進來說吧,這掃興的傢伙讓我一刻都不想在這多呆一會。」
不想呆你還出來(文凡聽到明仔的話後鄙視起了這樣的話語,就像很多人那樣,說話和做事一套套的)。他跟著走了進去,好像有張臺的女荷官換了——文凡會注意到這樣的變化和大多數男人的天性一樣——總是對於有點姿色的異性特別有印象,哪怕是一個小動作都可以記上幾個星期。
文凡還沒等明仔坐下,他就急著問:
「明仔,你哥有叫我去一個叫——簡寨的地方找他,什麼地方來的?」
明仔聽到後,撇了一下嘴沒有回答坐了下去,慢悠悠地拿出一包讓文凡覺得眼熟的香煙——萬寶路,真是有錢什麼都可以得到。他從煙盒裏搖出一隻煙遞給文凡,文凡脖子緊縮了一下,眼神裏帶著詭譎說:
「我不吸煙的。」
「你是不是男人啊,不賭博也不吸煙,知道什麼叫樂趣嗎!」
「這樂趣像我這樣的窮小子是沒什麼機會體驗。」
「現在給你機會嘗試一下。」
「我看還是不要,上癮了可就麻煩事,這東西手尾可長——聽說戒煙會變胖!」
「胖就胖,有錢還怕什麼,這男人啊!不學點壞是不行的,要不然就連女孩子都看不上你,你看張揚就那副傻樣,啊——」
「你還是別提他了。那個你可以帶我見識一下簡寨嗎?你哥住的地方應該是什麼輝煌的宮殿之類的吧,怎麼起個那麼——」
「簡寨啊——其實也沒什麼特別,反正我從外面看它還不如我這賭場霸氣。不過我哥有提過有機會帶你去那,好像有意思讓你幫他做事。」
「這——(文凡開始想象這三不管地帶那些福禍相依的日子)我身板子不行,打打殺殺得可能靠不住,就更別提勞力活。」
「我哥說得沒錯,你很有小腦筋(明仔言下之意是文凡這樣喜歡小功小利的人好利用,可不可深用),值得值得。行吧,我帶你去。」
「嗯——什麼時候?」
「就現在吧,反正剛剛被那掃興的傢伙搞得我心情不爽,就當出去散散心。」
「我想你這裏,以那樣的方式出去的人不是出千就是傾家蕩產耍脾氣。」
「眼挺尖的啊!沒錯,錢沒了就向荷官撒野,這壞規矩的事怎麼可以兒戲,必須給點意思讓他知道規則還是得記得遵守的。」
文凡心裏多少知道點意思,像明仔這樣的賭場,還不知道帶著多少黑色規矩,別說輸了撒野這樣對於賭場來說是多麼荒唐的行為,贏了錢能完完整整走出去都已經可以回家燒香還神了——得多好的運氣才可以那樣。
坐上明仔新改裝的豐田車一路向老街郊外行駛而去,一路上被那凹凸不平的土路搖晃式的助消化。車行駛到一片高挑的樹林前,明仔停下了車,文凡看著周圍的一切,怎麼看都不像會有什麼房子。正在他環視著周圍時,明仔拿了條黑布直接包住了文凡的眼睛并說道:
「你要是知道簡寨的位置對你沒什麼好處,辛苦一下啦。」
我靠,這電影才有的情景赤裸裸地讓文凡體驗了一把,一個從小生活在中國小城市和平年代裏的人,對於這樣的情節,他一直認為只是電影為了藝術性而做的表現手段——原來那是真的——當然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們在模仿著電影裏的情節。
明仔的行為讓文凡開始為之震慮,他腦子又開始如同幻想家般的飛馳著——還好自己不是什麼臥底,以他的心裏承受能力還沒三句可能就暴露身份了。又是平穩又是顛簸,也不知道明仔有沒有像電影那樣學習一下兜圈子,反正車開了很久,因為眼睛被蒙上再加上不知道方向更顯得時間長了。文凡覺得自己至少在那車上搖晃了三四個小時。在車停下來那一刻,文凡差點沒把胃酸吐出來;解開黑布那一剎那,文凡就像被囚禁了十幾年才看到陽光一樣。被突然的光線刺激得瞇著眼睛,好一會兒,他才慢慢看清了周圍的一切。明仔帶著他走進一片樹林——看樣子應該還得走上一段路,至於有多遠,文凡也沒心思去猜測——看樣子保護工作相當精密。
走了沒多久,一個被山草隱藏起來的堡壘出現了,從進來方向的那邊還真的看不出,文凡好奇的研究著那些堡壘的細節,明仔拉扯了一下他——喻示讓他別多事。穿過山林小道,遠遠一間吊腳樓出現在眼神,慢慢地靠近,吊腳樓數量越來越多,那可是比楊家大院要大得多了。一間間的吊腳樓被連在一起,形成了一個龐大的吊腳樓群,不過外表看上去確實很是普通——就像明仔說得沒什麼特別之處——但一定不可能是間簡寨說得那麼簡單。吊腳樓群前到處是提著槍的肌肉男在巡視著,有好幾個還穿著軍裝,看上去好像是緬甸軍的,文凡對哥登的身份越來越好奇,到底他是什麼人。可心裏卻恐懼感越深。
沿著木製地板走過了好幾間吊腳樓,明仔帶著文凡進入了其中一間。明仔的一個動作引起了文凡的重視,一向對禮儀拋之腦後的他居然會先脫鞋再走進去——可見這房間的主人對明仔來說是多麼有震懾力——十有八九就是哥登。文凡沒有猜錯,這就是哥登的房間,裏面像個書房——哦不!應該說是個小型圖書館,四面墻有三面被書佔滿了;到處散發著書本的味道,油墨味中帶著碳氧化氣息。
「坐吧,別搞亂書就行。」明仔好像主人一樣招呼著文凡。
文凡注意到墻上的書大多如同中國網絡上那些心靈雞湯式的書籍,什麼成功學、意志力的影響、那些不被注意到的細節、如何做好一件事、耐心的二次影響(別問為什麼沒有書名號,因為這些書名都是瞎編的)等等。
哥登拿著一個小盒子從一邊走了出來,他看到明仔和文凡,說:
「來了。」
明仔站了起來,看樣子不像是弟弟對哥哥應有的態度,多少更像下屬對上司的態度。
「嗯,帶文凡來,你說有機會帶他過來的。」
明仔說完自己走了出去,也沒有意思想為文凡做點什麼。哥登瞟了一下文凡,從容地坐到一張充滿歐式風格的靠椅上;還是一副文質彬彬的書生樣。說:
「聽明仔說你嘴很能說的。」
「哪有,在您面前豈不是班門弄斧。」
「你的意思是我比你還能吹。」哥登的表情變得有些嚴肅起來,語氣中帶著一種不滿的質問。
「沒有沒有,你看我這話說得多累人,所以我沒明仔說得那麼誇張,明仔看得起我而已。」
「坐吧,聽說你從中國那邊來的,哪人啊?」哥登的臉色又轉折變得隨和起來。
「廣東人。」
「我有認識很多合資人也是廣東的,膽小怕事卻諸多想法,千方百計地為求目的。」
文凡消化起哥登這話的意思,這來果敢那麼久也算真正遇到個人物,好像擁有什麼特異功能一樣,瞬間就可以看穿一個人的心思,果然像過去大家說的那樣,是個不簡單的人物,只是為什麼負面信息那麼多,讓人不自覺在心裏設下防備。
「在想什麼,看你樣子有事哦。」哥登看著文凡問道。
「嗯——就——想找點事做,做點力所能及的瑣事。」文凡也是慌啊。
「瑣事,哼,就你這樣的人會願意做瑣事嗎,在這就別謙虛了。我看得出你心裏那點意思。」
這話還怎麼聊下去,文凡語塞了,面對哥登,他顯得不知所措,真是個更加不按套路來的人——難道不平凡的人都是做些不普通的行為才是必須的嗎?
「這樣吧,有個東西要送去給南傘那邊一個朋友,你幫忙跑一趟,你是中國那邊的,方便。」
「可以,不知道是什麼東西。」文凡突然好奇了起來。
「多事的孩子總是會第一個挨打,年輕人好奇心不要太重,懂嗎?」
「嗯,你說得對,好奇心會害死一個無辜的人,我這一時太興奮了,還真多謝你教導。那不知道什麼時候需要送過去。」
「東西等下讓明仔帶你去拿。送東西這事不可以怠慢了,你應該明白。」
「哦,我明白,我這就去找明仔。」
哥登沒搭話,擺了個讓文凡出去的手勢,拿起一本書,眼睛早已經游離在字行間。
文凡從房間走出來,明仔在外面的欄杆上抽著煙,一副憂鬱王子的形象——只是那非主流的打扮多少讓人難以想象得很高級。他看到文凡走出來,問道:
「怎麼樣了?」
「聊了一下,還滿——其實他真的是你哥?」文凡有些猶豫地問。
「幾個意思啊!」明仔的表情顯得很是憤怒。
「沒沒沒,就感覺你們各有風格,隨口一說你別認真,你也知道我這話一直說不好。」
「你小子,那副嘴遲早害死你。那我哥有什麼交代嗎?」
「說是要送份東西去南傘給一個朋友。」
「東西?南傘?哦,我知道了,那事就拜託你了。」明仔好像有些不解地看著文凡,看樣子這事不簡單。
「有什麼問題嗎?」文凡有些害怕起來。
「沒,反正就送東西,這比賣軍用品輕鬆多了。」明仔突然又顯得很是道理樣子。
「聽說東西要和你拿。」
「是啊,我們先回去,這東西不好帶在身邊,到時我會讓人找你的。」
「什麼東西不好帶身邊。」
「誒——就比較重嘛。」
「是哦——」
文凡覺得一定不簡單,可想想這跑腿的事每天都在做,再說南傘是自己的國家怎麼也不怕,最重要是這裏面一定有自己的好處——現在的他來說,有錢火坑都可能敢試試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