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安以臣像往常一样,闭上双目,集中精神冥思,同时将左手伸向自己的太阳穴,轻轻揉着,好像在想着什么重要的事。
五分钟后,安以臣睁开双眸,胸有成竹地笑道:“你可以不用理我,你要喝什么自己动手拿,我这个人不懂怎么招呼客人。”
唐小雪转头看向他,眉头紧锁,一脸憋屈,她又快速扫视着客厅,到处堆放着吃剩下的方便面,接着又走进厨房间,看到洗碗池里塞满了碗筷,大概是几个星期不洗碗了,灶台上油腻腻的,她找了半天也找不一个干净的茶杯,甚至连开水也没有,简直脏死了,突然一只蟑螂从她脚边快速爬过,吓得她大叫一声:“蟑螂!”
坐在客厅里的安以臣听到她大叫,急忙跑了过来,“大小姐,你又怎么了?”
“有……蟑螂……好可怕!”唐小雪闭着眼睛,指着厨房左侧角落里那只正在爬行的蟑螂,断断续续地说,“你……你快点……打死它!”
安以臣突然呵呵笑道:“不就是一只蟑螂嘛!看你怕成这样子,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一只小小的蟑螂就怕成这样,它们可是我饲养的小宠物——小强,你听说过没有?”
说完,他一只手抓起那只倒霉的蟑螂,随意找了一只瓶子,将它放了进去,而且很得意的说:“谢谢你!将她吓成这个样子!”
唐小雪听到他这么一说,气不打一处来,睁开双目,指着他大骂道:“安以臣,我好心帮你收拾屋子,你还让你的什么小强大强来吓唬我!你还是不是人啊!”
“我可没让你替我收拾,是你自己要多管闲事的,”他又举着那只玻璃瓶子,在唐小雪眼前晃了晃,“我终于知道你怕什么了?”
唐小雪怒道:“你不把它丢掉,还想养着它,发大财?”
“它可是你的克星,”安以臣笑道:“我要用它来威胁你!”
唐小雪想了一下,觉得没必要为了一只蟑螂跟他吵架,那样反而显得自己小家子气似的,还是以一颗宽宏的心去看待它吧!
“你家的厨房间弄得这么脏?”她皱着眉头,一脸厌恶地转移了话题,说道:“你还住得下去,难怪你要住公司不肯回家。”
说着说着,她卷起衣袖,拿起围裙,穿在身上,开始帮他收拾起来了,安以臣立即叫道:“我可没叫你帮我收拾。”
“怎么脏,肯定会招惹蛇虫鼠疫,又不卫生,而且很容易生病。”
“随便你了,我才懒得管你!”安以臣又坐回到沙发上,拿起桌上的打火机不停在手指间玩转,心想:“这个女人真是讨厌,不但胆小,而且喜欢多管闲事!”
唐小雪收拾完厨房,又开始清理客厅,因为客厅里也很脏很乱,餐桌上都积满了灰尘,连花瓶里的鲜花也枯萎了。
安以臣坐在沙发上看着她忙碌的样子,刚想点一支烟时,看到自己的屋子被收拾的干干净净,又没有心情抽烟了,他全身感到不自在地说:“大小姐,今天真是麻烦你了,要是那个男人娶了你,那他一定是幸福死了。”
他忽然睁大着眼珠子,看到她手里捧着一大堆的脏衣服从他房间里出来,“衣服还是我自己洗吧!不劳烦你了!”
他立即上去从她手里夺过她手中的篮子,笑得有点不好意思,“真不好意思!还是我自己来吧!”
“你会洗吗?这些衣服都发霉了,再不洗,穿在身上会很不舒服的。”
“我知道,我知道!还是我自己来吧!”
“算了,还是我自己来吧!洗衣机在那里?我一会儿帮你洗干净,再消消毒,以后穿在身上就不会有皮肤过敏了。”
“那内衣内裤还是我自己来吧!”
“反正我都洗了,也不差那几件衣服,你就坐着吧!一会儿我给你下碗面条,那可是我最拿手的了。”说完,从安以臣手中接过篮子,微微一笑,又说道:“你家洗衣机放哪儿了?”
安以臣指了指阳台,便不再说什么了,看着收拾的干净的屋子,他有点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家吗?他用手指在茶几上沾了沾,“真的是一点灰尘也没有,这个女人是不是疯了,跑到我家里来,就是为了帮我打扫卫生?“
半个小时后,唐小雪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炸酱面出来了,“快尝尝!味道怎么样?”
安以臣端着一面炸酱面,闻了闻那股香醇的味道,“我家里有这种炸酱?”
“你冰箱里冷藏的菜都变质了,这些炸酱是我挑一些能做的,尽量做出来的,在你家厨房里我只找到这些面条,你家的米都长米虫了,不能吃了,”她顿了一下,又说道:“下次,等你买了米,我再做给你吃!”
“什么?还有下次?”安以臣大叫道。
唐小雪点了点头,说:“对啊,我们毕竟是同事吗?你遭了难,我就得帮你,下回我得给你带一点生活用品来,你家里实在太乱了,要什么没什么?”
安以臣撇嘴一笑,暗忖:“是啊,和龙煜辰比起来,我安以臣真是差劲多了,人家可是未来龙氏企业集团的大少爷,我只是他们龙家的远房亲戚,他们姓龙,我姓安,根本没一点关系,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被他们扫地出门。”
唐小雪咬着筷子,看着他满脸的不悦之色,随然能听到他的心里话,但为了让他有点面子,只好装着什么也不知道。
她转念一想:“看来他一定很孤独,老是生活在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里。”她放下筷子,说道:“对了,我忘了把这个给你了,”她从一推废报纸中清理出一张照片,递到他面前:“这是你和你爸妈的全家福了?差一点被丢掉,我又把它捡回来了。”
安以臣拿起那张照片,忽然脸色大变,怒吼道:“你不要管闲事!”他捏了捏照片,恨不得要把它撕毁,却被唐小雪阻止了下来,“千万别撕了,这是你爸妈留给你的,你不可能这么毁了它——”
“你懂什么?我爸爸是一个杀人犯,我妈是吸毒死的,”安以臣自嘲地说:“我是杀人犯和吸毒犯的儿子,这永远是一个事实——”
唐小雪打断了他的话,大声说道:“可在你心里,一直都不相信你爸爸会杀人。”
“你说什么?你调查我,你还知道什么?”安以臣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凶狠地说:“你接近我是什么目的?是不是龙煜辰叫你怎么做的,他到底给了你多少钱?”
“你胡说什么?我只是无意间听到你的心里话而已,并没有人告诉我,别把人想得那么坏——”唐小雪挣脱掉他的手腕,揉了揉被她抓疼的手腕。
“你能听到我的心声?”
唐小雪毫不避讳地点了点头,“是的。”
“我不信!”
“那你可以考考我,我只要看着你的眼睛,就可以感受到对方心里所想的话,上一次那一颗定时炸弹我也是这么做到的。”
“你会这种本事?”
“我说过了你可以考考我。”唐小雪笑了笑说道。
安以臣古怪的笑了起来:“这个蛮有趣的,我倒要试试看,你看着我的眼睛,听听看我心里在想什么?”
唐小雪抬起头看着安以臣的双眸,她立即涨红着脸,怒道:“你下流!”
“我刚刚在想什么?”
“你这个人这么龌龊,我不是那么随便的人,龙煜辰什么事也没有对我做过,我还是清白之身——”她马上捂着嘴,感觉自己不该说出这样的话,这是他的一个圈套。
安以臣看着她一脸的尴尬,哈哈大笑,他已经把她气得快要发疯了——而他总要找些可以发挥的理由,趁机发发威,出口恶气,心里也能均衡一下!
“我警告你,下次不能随随便便去探听我的心事,尤其是在我心烦的时候,”安以臣想了一下,又问道:“你这本事哪里来的?”
“我也不知道,一次意外事故,我醒来时候就发现自己有这种本事了。”
“那你好姐妹知道吗?”
“珍珍?她什么也不知道——连我妈也不知道,现在只有你一个人知道——我也警告你,不许对任何说,否则我就把你秘密告诉公司里的每个人——这样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
“你不傻呀,还真有点头脑,懂得跟我谈条件。”
“这都是你教我的,我还要感谢你!”
“那好,我答应你!不过你得帮我一个忙,以后不要和龙煜辰走得太近,他有很大的问题,而且我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来,他这次回来绝不会那么简单。”
“他有什么问题?”
“这个要问你了?你不是有这种本事吗?”
“可除了他我感觉不到之外,所有人都能听到——”
“你老实告诉我,你只是想来龙氏上班赚钱?”安以臣转变了一下自己的语气问道。
“也不算全是了,我只是来体验一下生活,珍珍就帮我……”
安以臣打断了她的话,呵呵笑道:“你不会想告诉我,你想写一部这样题材的小说,找机会再重出江湖?”
“你也知道现在出版行业也不景色,我们也很难生存下去,所以我想体验一下这种白领生活,找素材……”
安以臣接着又哈哈大笑:“你在撒谎!你骗不了我!”
“就算我在说谎吧,反正一个人心里总要有一点小秘密。”
安以臣大声喝道:“以后我不准你探听我的心事。”
“不看就不看,反正我也没兴趣,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唐小雪不屑一顾地说。
“好了,时间不早了,你可以回家了!”安以臣突然下了逐客令。
“走就走,”唐小雪语气中显然有点生气了,“我以后再也不会来看你了。”
安以臣拎起她的包塞到她手里,脸上全然没有了笑容:“我不送你了!”
“谁要你送,我还不稀罕了!”
说着说着,她换了鞋子,从身上解下围裙,白他了一眼,说:“你就一个人呆着吧!”
只听“砰”的一声,她很用力将门给关上了,安以臣拖着下巴,伸了伸懒腰,好笑起来:“这个疯女人!”
这时,门铃又响了,他自言自语道:“一定是忘记带东西了,这个笨女人,丢三拉四,还说以后不会再进我家门。”
他站起身,开没开门,就叫了起来:“是不是想我了?”一看不是唐小雪,他立即严肃起来,“怎么是你?不是说过,不到万不得已,不来我家吗?”
那中年男子缓步走了进去,他细细地打量了屋子四周,淡淡道:“看来是该有个女人替你打扫一下屋子,我每次来,你都弄得像一个狗屋,刚刚那个女人是你女朋友?”
“不是,她只是我的一个同事,”安以臣提了提嗓音,冷冷地回道:“我知道,现在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自然很清楚。”
“那好,”那男子又说道:“只有查清楚龙氏集团的资金来源,我们这么多年来的计划就不会白费了。”
“老徐,你说以前做这个勾当的人,都是什么暗号啊?什么标志啊?我们根本不像做这一行的人,”安以臣一只手搭在他肩上,戏谑地说:“如果我爸还在世的话,事情会不会根本不是这个结局?”
“当年要不是你爸救了我一命,说不定我也活不到今天了,所以你得做到忘情忘义,决不能心慈手软。”
“遵命!”安以臣向老徐开玩笑地敬了一个礼,“老徐,你说查了那么久,还是一点线索也没有?”
“是啊!龙逸飞真是老奸巨猾,深藏不漏啊!”
“看来我们要多花一点心思了,我总觉得龙煜辰这次回来好像变了一个人。”
“在国外呆了那么多年,是人都会变,你也不是变了吗?”
“我和他不一样,他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感觉——”
“行了行了,别感觉了,我得走了。”
“老徐,不吃一碗炸酱面再走?”
“没那心情,下次,我们还是老地方见!”
说完,老徐开门想走时,又回头朝他笑了笑,说:“那姑娘不错,听声音一定是一个好女孩,你可别辜负了人家。”
今晚的天气似乎格外闷热,尽管那台空调已经很尽忠职守地以最大风速运转,但室内的空气依旧闷热不已,整得唐小雪直冒冷汗,嘴里不时发出痛苦的呻吟,双眉紧锁:“不……火……救火……爸爸……救火……”凄厉的哀吼不断重复,而且越来越大声。
“小雪,你醒醒!是不是做恶梦了!”唐琴听到她那不寻常、令人心碎的哀号声,便以最快的速度冲了进去。
“雪儿,你醒醒!”唐琴看到她全身湿透了,又冰凉,她感觉那个缠绕她们多年的噩梦又回来了,暗想道:“好不容易可以安安静静过日子,为什么小雪又突然想了起来,她不是都不记得了吗?”
“爸爸……”在她声音呼唤及温暖的环抱中,唐小雪终于从噩梦中跳了出来,双眸装满了悲伤与无助,以及无尽的孤寂,全身颤抖的厉害,“好了,没事了,别怕!妈在这里!”
“妈,我看到爸爸了,好大的火……”
“那只是一个梦而已,不用害怕。”
“妈,可是那个梦很真实……我拼命喊着爸爸,可他好像听不见一样,那一场火好大……然后,梦境一跳,已是爸爸的葬礼,为什么每次我一提到爸爸的事,你总是不愿告诉我……妈,你每天要出去工作,把我一个人留在家里,我好害怕,每天都要面对黑暗,还不时发出可怕的声响,还有一个令人生畏的笑声,无论我怎么喊,都没有人理我……”她精神显得相当恍惚,如游丝般地呢喃,仿佛在黑夜里低泣的涡流般,让人心疼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