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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仡佬族的信仰文化(5)

在吃新节时,人们也要唱“旮旮旯旯要采到,冲冲坳坳要采周”,是因为“去采新时看地界,一年一次才记清。二采新来二看界,祖祖辈辈传至今。”表达了仡佬族人对这片土地的挚爱。

在古歌的开篇,反映了仡佬族宗教信仰的虔诚,一、二两章记述着原始宗教的祭祀形式和祖先崇拜的形成。

三、生命观

仡佬族先民在未掌握科学文化时,对自然和人本身发生了浓厚的兴趣,并尝试用已习得的经验与知识解释对自然和人本身的认识。在仡佬族的丧葬古歌中,我们能够看到仡佬人对生命的态度及人生价值观等伦理观念。

仡佬族珍视生命,认为生命是父母所予,生命不可随便抛弃。《关岭简嫩丧葬歌》中叙述的病重者的儿子为了挽救其父的生命所进行的祈求祖先指点、祭师“普菲”看病的仪式。

丧葬古歌中描述人们生病后,亲人通过某种仪式祈求祖先的提示,或请巫师“普菲”寻找病因。当人们无法解释病因、消除病魔时,便产生了对死亡的疑惑与恐惧,并将这种情绪宣泄在恶鬼身上,将人们生病痛苦的原因归结为“是闯着异常鬼,闯着异常魂;遇着了鬼邪,闯着了邪鬼”。虽然仡佬族先民对死亡的原因疑惑不解,但是生活教会了他们死亡是自然界的必然规律,这在古歌中也有体现:“水流归大海,太阳出东落西边。花有谢时重开时,人无老年转少年。”

当病者不治而亡时,仡佬族人对死亡的态度由初时的恐惧、疑惑转向了接受,因为仡佬族人认为死亡是病者痛苦最终的解脱,是“祖公”与“祖太”的召唤,亡者将去和祖先相聚,在另一个世界过家庭团聚的生活。这种描述显然体现了仡佬族人对死亡的一种释怀精神:死亡不是痛苦的延续,而是解脱,是另一种生活的开始。丧葬的起源与原始先民的灵魂观有密切联系,仡佬族丧葬古歌中描述了仡佬族人对灵魂的看法,即万物有灵、灵魂不灭的思想。在丧葬古歌中,仡佬族人认为相对于其他鬼魂的恶意欺骗,祖先是善者,能够使病重者摆脱病魔的纠缠,得到解脱,并引领亡者在另一世界团聚生活。仡佬族人对丧葬活动非常重视,因此丧葬的礼仪纷繁复杂,人们以举办隆重的丧事来表达对一个生命的消失所产生的敬畏、悲痛和哀思。

四、生态观

仡佬族有“护持”的生态观念。仡佬族村寨的每一片耕地都实施高密度、多种品种的混合种植,在一片耕地上种植或管护数十种农作物和野生植物,并且几乎每一块地中都零星长有高大的漆树,这样的情况在其他地方是很少见的。此外,在作物的缝隙中还长着各种鲜嫩的杂草,很明显,仡佬族农民的中耕作业并不像汉族农民那样需要对田中的杂草斩草除根。毕节大方县红丰村的仡佬族农民还常常需要在地里割草以做牲畜饲料。此外,在耕地的边边角角还长着各种食用香料,有大茴香、小茴香、薄荷、花椒等,甚至还有析取纤维的各种麻类,园麻和火麻、作染料用的蓝靛草等。总之,几乎每一个地块都是天然加人工构造起来的植物园,其间的植物每一种都有它的应用价值,人们可随时获取使用。典型的固定农耕会孕育出含混的“杂草”观念,在这样的观念影响下,农田中长出的一切植物,只要不是主种农作物,都会被视为杂草加以铲除。而仡佬族人没有“杂草”的观念,在他们的固定农田中有规律生长出的一株株树木都受到他们的保护。比如,他们把农田中有规律生长出的漆树很好地保护了下来,他们希望自己的农田像大自然一样,各种作物均衡生长,然后再均衡加以利用,简而言之就是“大地生万物,护持为我用”的观念。

另外,护持的范围不仅仅局限于农田,还兼及牧场和其他民族观念中的荒野。对于有着刀耕火种传统的仡佬族,没有严格意义上的“荒野”存在,农耕民族观念中的荒野,对于刀耕火种民族而言,相当于休耕地、待耕地或者神灵的栖息地。在仡佬族人生栖活动范围所及的各种植被都被赋予了等次有别的利用价值而加以不同的护持。比如坡地上长出的茅草会被周边地区的汉族农民视为废物而加以清除,但仡佬族人会在护持三五年后,割下来作为盖房顶的建材。对于其他农耕民族看来有益甚至有害的动物,仡佬族人也都精心加以护持以利于使用。如许多仡佬族农户家的大门前屋檐下,都设置有两三个五寸见方的方形篾网兜,目的是诱导家燕来筑巢。他们将筑巢的家燕视为自己的伙伴,并告诫孩子们不能伤害它们,家燕几乎获得了准家庭成员的待遇。在对待老鼠的问题上,仡佬族人不使用灭鼠药,而是家家养猫,以控制老鼠的数量。

对村寨周围山林的护持也是仡佬族人不成文的规定。山林是他们的采集场所,日常所需的建材、蔬菜、药材、饲料等,都要在山林中获得。各家在采集蘑菇、竹笋、野果等物品时都不允许按同样的路线活动,而是分头进行,目的是防范山林中某一区段被过度采摘。而砍伐乔木做建材需要得到村社的许可,并且都是村社中很多家户用换工的方式联合进行。他们对砍伐乔木留下的树根也像护持庄稼一样去护持,目的是使这些树根萌发出新芽。仡佬族人对自然万物的崇拜和保护无不蕴涵了族人淳朴自然的生态理念,并且渗透到了他们生活的方方面面。

第四节预测与占卜

在古代,社会经济文化比较落后,仡佬族处于极其恶劣的生存环境下,对生产生活的前景难以把握,无从得知未来的结果,常常认为事情的成败与否是由一种自然神秘的力量主宰着,在得不到明示的情况下,只好借助某种特殊中介物求得预先的告知,从而决定做与不做,这种行为就是占卜。通过占卜来预测未来事情的走向。仡佬族人的占卜主要有卦卜、芽卜、动物卜、树根卜、鸡卜、蛋卜、衣食卜等形式。

一、卦卜

仡佬族人通常将一根宽长的竹块削制成两片作为“卦”,放在一节被称为“祖筒”的竹筒中。在出外打猎前,猎手会为自己卜上一卦。将卦取出掷于地上,若竹片一俯一仰则称为顺卦,预示出猎平安,能获取猎物,可以放心上山狩猎;若竹片双仰则为阳卦,双俯则为阴卦,这两种卦象都预示着不利,猎手便要放弃此次出猎行动。

二、芽卜

除夕时,取龙猫竹一根,每节凿出一孔,将少量稻谷、玉米、大豆、四季豆、南瓜的种子分别放入各节竹孔中,并在每节筒内灌水。正月十五时剖开竹子观察,哪种种子膨胀得好,则预示这种作物今年能长得好,可以多多栽种;哪种种子膨胀得不好,则预示这种作物今年可能收成不好,则要少栽种。

三、动物卜

除夕时,仡佬族人阖家团圆吃年夜饭,并在这时进行动物卜,人们把各种食物各取出一小份放入盆内喂狗,看狗先吃哪一种食物,若先吃猪肉就预示着明年应该多养猪,先吃米饭则预示明年该多种稻谷等等。仡佬族人认为,狗在旧年末时先吃什么,来年这种东西的价格便会涨。此外,仡佬族人还通过在黎明前静听屋外什么动物先叫来预测来年的吉凶,若喜鹊先叫则为吉,麻雀先叫预示粮食将要丰收,乌鸦先叫就预示会有灾祸,野兽先叫便有不顺。

四、树根卜

人们在除夕之夜要将干树疙瘩(树根)放入火坑内燃烧,使其通宵不灭。然后,取一树根埋入火坑炭内,到正月十五的时候再扒开灰烬观察,视树根的燃烧程度预测全年吉凶。若燃为灰烬,则吉福相伴,如果没有燃尽则预示有凶祸降临。

五、鸡卜

男女双方在定亲时,女方父母要宰雌雄鸡各一只烹熟,宴请前来定亲的媒人和男方的父亲一起进食。席间,取雄鸡左腿骨及雌鸡右腿骨,看腿骨斑点数来判断吉凶。一个斑点称为一“筹”,两腿骨斑点的和在五筹以下九筹以上主吉,其余数皆为凶。

清镇一带的仡佬族看鸡卦占卜吉凶。除夕之夜,将鸡宰杀煮熟,将头取下,置于神龛前,焚香烧纸祈祷完毕后,掰开鸡嘴查看鸡舌舌尖走向。如舌尖呈一直线指向前方,则预示一年顺利,想做任何事情都可大胆进行;若舌尖有所偏离,则预示一年会不顺利,做任何事情都要小心谨慎。在一些地区,在小孩出生的第三天,长者在给婴儿起名时也要请来叔伯兄弟一起看鸡卦,如果鸡卦有污点,婴儿在指定期限内不能出远门,也不能到红白喜事的场合。

六、蛋卜

仡佬族的葬俗内涵深刻,形式多种多样,在对墓地的选择上也有多种讲究。其中,蛋卜便是水城一带的仡佬族人选择墓地时进行的一种占卜方式。仡佬族老人死后,子孙们要跳绕棺舞,即踩堂舞,同时进行蛋卜,为老人选择墓地。先做一个木球,并在上面挖一个洞,洞内放入一枚鸡蛋,长孝子一手握木球,一手持木棍,用木棍敲打棺材七下,自左朝右绕棺三圈。其余孝男孝女各捏草一把,并且孝女要盘坐地上痛哭。绕棺完毕后,长孝子往坡上抛木球,任其滚动,以蛋破处定为墓地,在此挖坑埋棺垒坟。这种占卜方式如今已不再使用。

七、粑卜

仡佬族人喜欢打糍粑,也喜欢吃糍粑。在祭祖之时,糍粑更是不可或缺的一种祭祀物品。尤其是在除夕之时,有的仡佬族人会做一个十斤左右的大粑,称为“粑王”,另外再做十二个小粑,分为四份,叠放于“粑王”上,摆在神龛前敬供祖先。直到正月十五送别祖先后,人们才从神龛上取下糍粑。这时,人们会仔细观察粑粑的颜色,并以此来推测来年的气候。十二个小粑,分别代表十二个月;一叠粑分别代表一个季度,如果粑上长出红点,则预示着该月会出现干旱;若长出蓝点,将表示会发生水涝。

八、衣食卜

仡佬族人的社会组织主要以家族为单位,在家族中,族中长老往往具有精神领袖的作用。家中老人尤其是长老离世时,儿子们不免对自己以及家族的前途命运产生疑惑,于是需要通过占卜得到提示。这种主要用于亡人入殓时的占卜形式被称为“衣食卜”。

在大多数仡佬族居住地,老人到了晚年,家中的孝子们就会提前在老人生前为他修建好百年以后的归宿,即生基。生基建好以后,儿子们便要在封闭墓室门之前进行一次衣食卜。这时每人要准备一只碗,装上线缠绕好的鸡蛋一枚,先清扫墓室,随后把碗放入墓室中,将石门封闭。老人亡故入殓时,打开墓门,孝子们立即分别取出当年存放的碗各自观察。若碗中的物品化为清水,则表示一家丰衣足食,兴旺发达,这位孝子要喝下这碗清水;若碗中之物干涸或变成泥土,则是不好的兆头,预示这位孝子一家不发达,会衰败。

九、打水卦

打水卦是一种个人占卜行为,是人们在丢失财物或财产被盗时的一种自我心理暗示。如遇到牛马丢失或家中失窃,人们在失落之时需要一种神力的指点,于是用打水卦的办法来判断失物的去向,并预测是否能失而复得。所谓打水卦就是在左手手心内滴三滴水,心里默默向神祈祷,然后用右手手心拍左手手心中的水滴,视水滴溅起的方向判断牛马财物丢失的去向。如果水滴朝同一方向溅起,便说明从该方向寻找能够找回丢失的牛马或财物;如果水滴向四周溅起,则意味着财物散失,再无从找回,只好认为是破财免灾。因此打水卦很大程度上是人们给自己寻找一种心理安慰。

十、抹米卦

对于终年耕作的仡佬族人来说,米作为珍贵的粮食,其重要意义不言而喻。因此,自然而然在人们的意识中具有神圣的位置。于是出现了用米卜卦的占卜形式,叫做“抹米卦”。

“抹米卦”需要由女巫师来进行。占卜方式很简单,将一只碗盛满米,再在上面覆盖一块干毛巾。女巫师一边念咒语,一边用手在毛巾表面由内向外抹四十九遍,再由外向内抹四十九遍,然后揭开毛巾察看,若毛巾上沾的米粒多,则灾病就多,若沾的米粒少,则灾病就少,若未沾米粒,则无病无灾。

十一、气象卦

对于农耕民族来说,天气的变化尤其重要,而在过去没有气象预报的情况下,人们只得通过各种生活经验的总结来判定天气。例如,在毕节大方县红丰村,仡佬族人习惯于通过观察气象和推算日子来预测气候及收成情况。太阳晚出当天晴得长,久晴之后日晕则有雨,日落时出现红云则晴得久,团团白云有如大坡将有冰雹。此外,还有一些略有神秘色彩的推算。如正月初一鸡早起,又刮风,则预示鸡价将涨。清早,如果喜鹊先叫,便是吉祥的好兆头,表示村寨祥和平安;如乌鸦先叫,则被视为不祥之兆,预示着村里会有较多的人生病或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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