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南人买猪回来,忌不“烙拱”(毛南语,暖猪栏之意)。毛南人从圩场买了猪回来,不是一到家就放进栏里的,而是先搁在栏边一处较为隐蔽的地方,等到牛羊回圈,百鸟归巢,天全黑了以后,家里的主人才拿着一把米草,偷偷地走到猪栏门口点起火来,趁米草烟火旺盛的时候,把猪笼提过烟火上面放进栏里,再慢慢打开笼子让猪仔出来。当餐只喂少量食潲,不让它吃得很饱。
毛南人“烙拱”的习惯是有其科学根据的。因为刚买来的猪仔,在圩场很可能染上某种病菌,或许自家栏里藏有某种病菌,现在猪仔换了新的环境,怕不适应,烧一把米秆,烟熏火燎,呛得猪仔打个喷嚏,把肚里的瘴气吐出来,这样可以驱瘟灭菌。
毛南人去狩猎,通常先以酒肉供奉祖先之灵及山神,求其保佑平安与获取猎物。猎人进山打猎,先在树林里立一尊石头象征山神,膜拜许愿,祈求平安,保佑获得猎物。
第四节植物、食物禁忌
毛南人对植物既崇拜,又有禁忌。他们在行路和下地、上山劳动时,见有未成才的幼木,不能乱砍或折树尾,犯忌者,被认为日后会夭折,死于非命。
毛南地区的每个村(峒)边上都留有一株老树,他们称为“檀木”。毛南人认为,那是鬼神栖留之处,不得动该树的枝叶以及它周围的一切植物,不能随意接近、砍伐,甚至不能对它撒尿、拉屎,若犯忌,则犯神,会受到惩罚,大难临头。轻则大病一场,重则丧命。因此,这棵大树被罩上神秘的色彩,令人敬而远之。若是必须砍伐,那要先祭祀,同时动手人还须套上制成桶状的黄布遮头,以避鬼神报复。
毛南人认为,草禾乃天然之物,它们自生、自长、自灭或被砍伐都是自然现象。在“万物有灵”论的驱使下,毛南族先民同所有原始人一样,认为草木也附有神灵,这种意识一直残留到现代人的脑子里。他们把一种野生的形如茅草的草类(卧鸟草)看成能镇魔驱邪的东西。家里有人生病,就取一二兜绑在扁担或木棍上,斜放在大门口,表示阻止魔鬼邪气进屋作祟,拒他人于门外。住户大门插有这种草标,表示禁止外人进入屋内。犯忌者,轻则讲你不懂规矩,重则被骂出来。毛南人认为卧鸟草是很有威力的灵物。妇女背小孩远行,他们用卧鸟草打结插在背带上边,以护小孩魂魄,防魔鬼勾去小孩的魂。回来时,再取下压在护村神像(石头偶像)下面。若犯忌,轻则小孩哭闹,重则生病。要驱逐屋里的邪魔,也要用它横扫各个角落。
死猫、死蛇、死马、死鼠忌乱丢,要丢到村外的深洞里,或深埋,违者被认为会染上麻风病或其他顽症。随着社会的发展和科学的进步,有的民间禁忌已消失,但毛南人的这种禁忌仍沿袭至今。
毛南人的动物禁忌也有不少,在新中国成立前,毛南人忌吃马肉,有部分人忌吃羊肉、鹅肉。外出劳动在工地吃饭时,要先用筷子将一小团饭粒丢到地上,意思是让鬼神先吃,预防被鬼捉弄,自己遭殃。在野外小溪里或水井里喝水,要用一根茅丝草做草标握在手中,然后捧水来喝,防止各种毒素入口,毒害身体。
毛南人每当杀鸡宰鸭时,小孩要忌吃鸡和鸭的爪子。民间认为,小孩吃了鸡、鸭的爪子,今后读书写字就会像鸡爬地一样,不整齐,不好看;忌吃鸡、鸭的心,如果吃了鸡、鸭的心,今后会记性不好,也读不得书;忌吃鸡、鸭的肠,如果吃了鸡、鸭的肠,今后哭时总是不断,因为鸡、鸭的肠弯弯曲曲、连绵不断;忌吃鸡、鸭的屁股肉,因它是在鸡、鸭身体的后面,一旦吃了鸡、鸭的屁股肉,今后做什么事都会落后。
第五节居家禁忌
毛南人的居家禁忌是繁杂的,大部分有其科学的成分。如家人吃饭时,忌用筷子敲打碗边。因用筷子敲打饭碗那是叫花子讨饭时做的动作,表明没饭吃,向别人讨要饭吃,是不光彩的。吃饭时,毛南人忌饭碗、酒杯或其他餐具跌落打碎,他们认为这是不祥之兆,因此不准张扬出去,只是不声不响地捡了丢掉就行。吃饭时不小心掉下地的饭菜忌用脚去踩,他们认为这是养命的东西,是天给的宝贝,踩了它,今后会遭“雷公”劈。如果小孩不懂事把饭菜踩了,大人便当面捡起来问小孩:“人是靠什么养大的?”小孩无知,不知如何回答,只是不好意思地站着望大人,这时大人便对小孩和气地说:“人是靠粮食养大的,如果人没有粮食吃,就会肚饿,饿久了就会死,所以我们不能离开粮食,对粮食要爱护。吃饭不小心掉了饭,要把它捡起来,不能用脚去踩,踩了粮食就是一种罪。”
毛南人烧火时,忌柴火从小头烧起,他们必须把粗大的那头(木头的根)先放在灶内,他们认为,若犯忌,孕妇会难产。
神龛上祖宗之地也不能放桐油灯、狗肉等,以免辱犯了祖先和诸神。
在走远路前盛第一次饭时,忌把饭勺和筷子上的饭粒掉在锅边和碗边,以免走路时扭伤或脚底起泡。
借用别人的水桶、箩筐归还时,忌挑进别人屋里,要在扁担上挂一个,手中提一个,否则别人会不高兴。
下雨天忌戴着雨帽进别人的屋,以免邪鬼跟着进去。
在谷仓内忌讲老鼠。若犯忌,则认为老鼠会吃掉粮食。
毛南人一般忌小孩到水边玩耍,他们认为水边是“蒙官”(地方官,凶神)居住的地方。一旦小孩神情不安、起居失常或脸色苍白、不思饮食,便认为是在水边失魂所致,必须请师公到水边念经祈求水神“蒙官”宽恕,“还”回小孩的魂魄。此时师公一面喃喃请神,一面带病人从有水的地方牵条黑线回病人家里,剪下一节线系到病孩手腕,以示定魂。
毛南人在家中忌唱《柳朗哩》,也忌谈瑶王。《柳朗哩》出自毛南传统师公戏《还愿》中唱腔的尾音,是由“杜蒂”(丑角,也译为土地)、“蒙官”和风流女子三娘调情时唱的,为了避免过多的露骨,采用了毛南语言中的形象词和借代、比喻的手法来描写男女生殖器和性行为。在对待性问题上比较严肃的毛南族人民,除了每人一生(指夫妻两人)搞一次“还愿”活动时,由戴着木制面具的师公演唱外,平时是禁唱的,尤其是在办婚事和春节等节日里,连谈及《还愿》、瑶王的话都是忌讳的。
家中有重病人,要用两根棍子叉在门口,不让外面的人进屋,此时忌用红纸写字贴在门口,以免病人的病情加重。
忌乱丢自己的衣服。自己穿的衣服,毛南民间叫“本身”,烂了也不能丢,认为违者会被别人拿去作祟,身体会衰弱和长期害病。晾晒的衣被要在太阳下山前收回,忌在晚上被露水浸湿,若犯禁,则认为容易染上各种皮肤病。
傍晚,鸡乱啼叫认为是不祥之兆,但家人均不得出声,而是偷偷把鸡处理掉,然后去“问霞”或问卦占卜,视情况请师公来禳解。天上的太阳、月亮不得用手指。星星也不能用手指来数。大蜘蛛亦不得随意伤害,他们认为,如果伤害了它,就没有谁帮着守家了。
毛南人祭祀时,忌妇女参加。男人也在祭礼前夕忌行房事,孕妇的丈夫也不能去。毛南族妇女不得在神位和炉灶前对坐或背坐。除年纪较大的妇女外,媳妇不能乱上楼,需要上时,必须祈祷,否则祖宗会责怪,认为楼和神位一样高。
媳妇忌在公公面前摘头巾。两个男人谈话时,忌女人从中间穿过。
第六节节日禁忌
毛南族的节日禁忌也很繁杂,特别是春节期间。如除夕、大年初一忌向人借钱、借粮和进入别人家要火种,忌洗晒衣被和使用石磨、石舂。
大年初一,忌往屋外倒水,认为犯者会失财、破财。忌讲粗话,更不能责骂人,不能用汉语讲“火”没了。“火”字是毛南语音中“穷”之谐音,毛南人忌讲“火”,认为不吉利。忌谈论瑶王、猴子、黑猩猩等。若犯忌,会招来灾祸。烧火时不能用口吹火,要让木柴自己燃烧,否则以后会刮大风,对庄稼不利。忌缝补衣服,以免受人鄙视。妇女忌梳头,忌戴白头巾,以免以后家里有白事。不许打破碗,以免当年有灾祸。
小孩子忌去别人家串门,以免以后他们到处乱跑。特别是女孩,初一忌去别人家串门,认为女孩会给主家带来不吉利。
初一早上忌睡懒觉,如犯忌,则认为以后也会天天睡懒觉。初一白天忌睡觉,犯忌会禾苗倒伏、人变懒。
初一至初二忌吃青菜,以免以后地里多长草;忌泡汤吃饭,以免水冲坏田地里的庄稼。
初一至初三,火灶要一直燃着,不能熄灭,表示全家全年烟火不断。
初一至十五不能洗衣、晒衣被,不能扫地,以免以后有鹞鹰经常抓鸡或家中破财。
春节期间,不准舂米、推磨,以免家庭不和睦和影响全年的收入,犯忌认为以后会下大雨,对玉米生长不利。
在过春节时吃第一个粽子不得乱丢粽叶,以免火烧房子、起大风。
总之,毛南人在春节期间,许多事不能做,只玩乐和走亲访友,生活、行动处处都要小心。
毛南族有过尝新节的习惯,过尝新节也有他们的禁忌。每年收获新米时,也要选择日子,他们认为“收、成、开、闭”日是好日,可以尝新;“危、破、建”忌尝新。尝新时遇有外人来到,甚至是出嫁的女儿回来,都不能让他们参加尝新。
第七节丧葬禁忌
毛南族的丧葬禁忌独具一格。毛南人丧葬的禁忌活动虽产生于原始社会,但又发展于阶级社会,特别是在封建社会制度下,这种禁忌吸收了道教、佛教及儒学的某些内容而更趋多样化了。这种禁忌活动反映了灵魂不灭的观念,表达毛南人对祖先功绩的怀念、敬慕之情。毛南族丧葬的禁忌活动既与祭祖的活动有关,又反映其对家庭祖灵的重视,因此祭祖活动很频繁,各种禁忌也很多。从这里可以看出,毛南的丧葬禁忌表现出其对“灵魂不死”和对祖宗的崇敬。
毛南人在丧葬活动中,给死者洗身的人,忌在10天之内进别人的家,怕带着“秽气”,惊动别人家中的诸神和祖先。给死者洗身后的脏水,只能倒在死者的床下,忌向屋外泼,否则在举丧时天会下雨,别人踩着脏水后会脚痛。
孝男、孝女在死者出殡之前忌去别人家,怕给别人的家庭带去灾难。不能穿着孝服去舅舅家,以免给他们带来不利。
毛南人在死者未入土前,灵前日夜点灯烧香,子、女、妻、媳、孙等人睡在棺材旁边的地板上守灵,忌睡高床,禁吃荤。
父去世,儿女在90天内禁剃发须和梳头。母去世,儿女在120天内不准剪发剃须,因母亲十月怀胎,长年哺乳,劳苦恩高,在90天、120天内夫妻禁同床。不能骑马、高声讲话、坐高凳或在外风流过夜以及饮酒猜拳等。父母去世,禁挂红、贴对联,禁放鞭炮,三年除服。
从丧家回来,身有晦气,忌直接下地干活,要先在家睡一夜。
毛南人认为,凡跌山、难产死,是最不好的一种死法,凡人跌山及孕妇难产死,他们匆忙整理一下就马上抬至荒坡掩埋,如果要停尸一下,就只能置于村外。他们认为这样可以隔住恶鬼。
总之,毛南族历史上的种种禁忌与其信仰多神一样,是由于对各种自然现象缺乏科学的理解,才产生种种迷信思想。因此,“神灵”存在观不消除,各种禁忌思想是不可能消除的。现代,毛南族的许多禁忌已在逐步消除,新一代的青年人对本民族有些禁忌的内容已不知道了。这种情况,是由于文化科学知识逐步普及和提高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