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黑人传说
小黑人的传说在高山族中流传甚广,除了卑南、雅美两个族群罕见外,其他各族群如泰雅、赛夏、太鲁阁、布农、阿美、排湾、鲁凯、邹、邵、噶玛兰等族群中都有小黑人的传说。高山族相信,小黑人到台湾的时间比高山族早。小黑人的身高只有二尺,但其爬树的技巧连猴子也无法与之相比,小黑人一旦躲入树林或草丛,无人能找到他们。小黑人经常躲在树下,从树叶的缝隙中伸出刀来杀死很多布农人。今天新竹县的赛夏人仍保留“矮灵祭”,据赛夏长老们说,这些小黑人曾是他们祖先的“好朋友”,教祖先如何种粟、收割和跳舞以及巫术等技巧。后来因一次纠纷,引起双方打仗,小黑人几乎被赛夏人杀光了,幸存的小黑人逃走时留下一句话,咒骂赛夏人忘恩负义,必遭天谴。赛夏人因为害怕小黑人报仇,便在每两三年收割粟米之后,举行矮灵祭,一方面向已死的小黑人祭拜,以免恶灵骚扰赛夏人,一方面也庆祝收成。
(三)文面传说
根据泰雅人的传说,人类的始祖是从石头里迸出来的一对兄妹,二人日渐长大成人,但一直没有发现有其他人类同伴存在。妹妹担心这样下去无法有新的人类出生,于是决定要和哥哥结婚,但又怕其不同意。于是妹妹想出一个办法,告诉哥哥有一位女子在天黑时会在山洞等他去娶回来。哥哥很高兴,就先去打猎,准备等天黑了去娶新娘。妹妹趁哥哥不在时,赶快烧树枝做成木炭,磨成炭灰涂画在前额与两颊上。天黑后,哥哥来到山洞,看到一个脸上涂了炭灰的女子,果然没有认出来是自己的同胞姐妹,就与她结婚生下许多孩子,从此地上的人类才开始越来越多。从此,文面便成为泰雅人男女成年的标志。
(四)祭祀和禁忌的起源
撒奇莱雅人传说,从前,有一个女子去水池提水的时候,一个男子从水池中出来,向女子求婚。婚后丈夫沉迷于制作陀螺,引起了妻子的不满,要将他赶出门。丈夫拿着陀螺来到荒地中,陀螺一转,荒地就开垦完成了,接着撒下作物的种子,很快作物就成熟了。接下来丈夫就教导妻子如何进行祭祀以及要遵守的禁忌。不久妻子怀孕了,丈夫要携妻子返回自己本家,这时妻子才知道原来丈夫来自天上。他们要爬梯子才能登天,丈夫告诫妻子途中不得叹气。但是妻子太疲劳了,忍不住叹气。梯子马上就断了,只有丈夫返回天上,妻子掉到了地上,她产下的不是人,而是鹿、猪、蛇等动物。据说当年妻子取水的水池现在还在,族人求雨的时候会来水池边举行祭仪。
(五)飞鱼祭的来由
飞鱼文化在雅美人的社会占据重要位置,关于飞鱼祭及飞鱼文化的形成,有一则传说:在古老的时候,红头部落里有个老人叫拉伊坦。有一天,拉伊坦的孙子在海边捉到一条长着大翅膀的飞鱼,拉伊坦全家吃了这条美味的飞鱼。几天后,每个人身上都长了又痒又痛的恶疮。拉伊坦夜里做了个梦,梦里有条长着大翅膀的黑色飞鱼对他说:“我是飞鱼王,特地来告诉你,以后捉到飞鱼不可以跟其他食物一起煮,否则身上长恶疮。你要准备一套专用的锅子及盘子,其他规则明天早上你到海边我再告诉你。”拉伊坦第二天清晨来到海边,果然看到一只黑翅飞鱼飞到老人面前,伸开大翅膀,攀在两块岩石上,黑翅飞鱼开口说:“我是昨天托梦给你的飞鱼王,今天我所说的你听好。黑鳍飞鱼最珍贵,只能日晒不可以用火烤,须留在终食祭前食用,或是用来招待客人;白鳍飞鱼最早抵达兰屿,最喜欢亮光,只能在晚上捕捞;红斑鳍飞鱼孕妇绝对不能吃,否则会生出长痱子的小孩,但适合小孩吃;紫斑鳍飞鱼白天用虾、蟹肉饵钓,数量最多。捉飞鱼时候,村里所有的男人都要到海边去,去时要盛装,戴上金片及胸饰,面向大海以银盔召唤飞鱼,把鸡血点在石头上祝福丰收,还要有砍飞鱼专用的架子,家里房子四周围上篱笆不可让人随意进去,否则会带来厄运或捉不到鱼。另外不可以把石头故意抛到海里,希望你能牢牢记住今天的话。”黑翅飞鱼王说完便游走了,从此以后族人便遵守黑翅飞鱼王的指示不敢怠慢。
三、民间故事
高山族的民间故事包括动物故事、生产生活故事、奇人异士故事、爱情故事等类型。多数篇幅短小,含义隽永,或包含明显训诫意义,或展示传统道德观,或表现世态人情。
(一)动物故事
动物故事中的主角,多是高山族熟悉的山林野兽、昆虫、鸟类,拟人化了的动物的行为反映了族人对自然界的淳朴认识与观察视角。动物故事里常见的一类是人变动物,所变动物有猴、老鹰、鸽子、蝉、猪、雉、小鸟、熊、豹、青鹤、萤火虫、螃蟹等。其中,以懒人变猴子的故事最多。有懒惰的小孩子、男人、女人,也有懒惰夫妻,他们不愿意耕作,用不同的方式破坏农具,借故推诿不劳动,最后或是被迫遁入深山化为猴子,或是受到长辈责打臀部,变成红屁股的猴子。其他的变异,还有不事纺织的女孩子变成鸽子,懒于下田的女孩子变成雉,贪婪的女人变成豹。借此警喻族人不可偷懒,必须努力劳作,否则会三餐不继,遭人唾弃。妇女与女童受到虐待、冷遇或不平对待后,心生积怨,变成老鹰、小鸟、青鹤等飞禽离开家庭,包含着对弱者遭遇的无限同情。
动物故事里还有动物变人这一类型。动物和人类相处有了深厚的感情,为了救助弱者,扶助危困,动物不惜化身为人,助人类渡过难关,直至献出生命。乌鸦为了饥寒交迫的孤儿变身为人,把孤儿抚养成人;熊变成一个猎人,解救濒于死亡的姑娘,并帮助她与家人团聚,熊猎人死后又把自己的尸体变成财宝,奉送给姑娘。
动物和人相恋也是动物故事里常见的主题。这类故事里动物以本来的面目和人类的姑娘、小伙谈恋爱,并且全心全意帮助恋人打理日常生活,双方在共同劳动中建立了深厚的感情,比如梅花鹿帮助姑娘垦地、老鼠帮助姑娘播种、田螺帮助小伙做家务,仙鹤用自己的羽毛来纺织。但是两者的爱情一般都会遭到保守家人、贪婪商人或恶霸地主的破坏,大部分爱情以悲剧收场,动物一方死掉或离开,人类一方殉情离世。
(二)生产生活故事
生产生活故事涉及农耕、狩猎、采集、渔捞、畜养、饮食等内容,想象风趣幽默,歌颂了勤劳、善良等美好品质,讽喻了贪婪、懒惰等坏习气。各族群都传说很久很久以前,族人本是不用打猎的,无论是山羌、山猪,还是山羊、飞鼠,族人只要轻喊一声动物的名字,动物就会出现。族人拿出刀子从动物的背上轻轻割下一小块肉放到锅里,盖上茅草,背对锅子,动物会自己开开心心地离开。过了一会儿打开锅子,锅子中的肉会变成满满的一锅,足够一家人吃饱。但是部落中有一个坏心眼的人,他叫动物来的时候,常常狠狠地割下一大块肉,有时候甚至直接将动物杀了,放到锅中去煮。渐渐地,动物不再相信人了。有一天,动物们一起来对族人说:“从今天起,我们不再听你们的话了。你们必须与我们斗力、斗智,捕捉到我们,你们才有得吃。”说完之后动物们就四散开去,从那一天起,族人就必须辛苦打猎,才有肉可以吃。
(三)奇人异士故事
奇人异士故事的主角或身负异能或天资聪颖,与常人不同。花莲地区阿美人流传一则关于神奇异人“乌飞德”的故事,说的是有一个常胜不败的战士,名叫乌飞德,脑袋前后各长了两只眼睛,能眼观八方,巧妙迷惑敌人,因此在战斗中不会被敌人杀死,是族人心中非常崇仰的奇人。阿美人还有一位英雄,玛阿比勒也很出名,他把羽毛拴在胳膊和脚上,能够在竹梢上飞,是一名擅长作战的勇士。当时卑南人杀害了他所居住的多米牙孜部落里的少女,玛阿比勒晚上飞进卑南人的部落,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复了仇,令卑南人感到万分恐惧。此后,玛阿比勒仗着自己的飞行异能又多次飞进卑南人部落,最后由于被卑南人识破了他来去自如的秘密,于是设下陷阱,诱杀了玛阿比勒。多米牙孜部落也因此为避祸迁居他地,但玛阿比勒从此成为阿美人心中的英雄。
不少族群流传“女人岛”“女人社”或“女人国”的故事,也可归入奇人异士故事类型。故事中女人村的位置都很偏远,村里无男性,女子感风而孕。普通男子常因追赶走失的猎犬或出海迷途误入其村,刚开始被视为不是人类而被圈养起来,预备养肥了后杀之祭祀。但后来女人们发现男女交合才是正常的孕育之道,男子就被迫与女人村众女子交媾。但是男子如果碰上真心对待他的爱人,就可以在爱人帮助下逃走;如果没有碰上,男子只能落得个身死异乡的命运。女人村的女子都强悍无比,力大无穷,普通男子根本不是其对手。
(四)爱情故事
高山族爱情故事类型众多,流传的范围很广。一般人与动物的爱情故事,在族人口碑里鲜有浪漫或赞美之意。同时,讲故事者对这种异常恋情也会予以严厉鞭笞,劝诫族人不可迷恋非正常的关系,否则就会像故事中的当事人一样惨死或遭遇不幸的结局。但是排湾人和鲁凯人相信自己是百步蛇的后代,对于人蛇之恋则赋予了许多浪漫美好的想象。鲁凯人传说小鬼湖的湖神阿达礼欧就是一条巨大的百步蛇,他为了求娶头目的女儿巴冷历尽千辛万苦,最后在族人的祝福下结为夫妻,永远庇佑着族人。着名的歌谣《小鬼湖之恋》就是根据这个故事创作而成的。
雅美人靠大海为生,他们的爱情故事里自然少不了人鱼相恋的情节。从前有一对夫妇,他们的孩子人头鱼身,怪异无比。人鱼长大了,爱子心切的夫妇为儿子找了个媳妇。人鱼始终躲在暗处,生怕惊扰了新娘。日子一天天过去,新娘终于发现这个家庭的秘密,她要求离婚。离开之前新娘和婆婆去田里采芋头,媳妇把采下的芋头装在篮子里背在背上和婆婆一起回家。在半道上遇见一个小伙子,穿着贵重的礼服,长得仪表非凡。小伙子把篮子抢过来走在婆媳俩前面,他们三人一起回到婆婆家中。小伙子从鱼缸里取出一张很大的鱼皮,告诉全家人自己是天神的孩子。一家人都欢喜极了,从此生活得很幸福。
排湾人进入贵族阶级社会后,其婚恋故事也反映出了阶级观念,不少还可以看到汉族故事影响的痕迹。有个排湾人的故事说,从前,有两个邻近的部落头目的继承人,一个叫布拉扬,另一个叫丘臼儿,布拉扬娶了丘臼儿为妻,两人很恩爱。婚后好久,他们还没有孩子。布拉扬的父母急了,想重新给他找个妻子,布拉扬夫妇不能违背父母。有远方部落的头目很想娶丘臼儿作妻子,他听到了风声,就带着大队人马上门来求娶。布拉扬回到自己部落后不久就郁郁而终了,丘臼儿来前夫坟前拜祭。突然间,她也死了,她和布拉扬的灵魂化成了蝴蝶,翩翩飞到太阳那去了。太阳认为头目及头目的继承人就是太阳的孩子,身份无比尊贵,就赐予了他们一个孩子。这个孩子后来降临人世,继承了父母的部落,成为大头目。
四、歌谣
歌谣是高山族长期以来自发性的口头创作,在他们有语言而没有文字的生活里,歌谣代替文字的记载功能起着传承作用,同时也具有宗教、社会、劳动、教育、医疗、伦理道德等教育规范之功能。他们的歌谣极其丰富,内容涉及狩猎、战争、农耕、渔捞、婚丧嫁娶、祈祷、祭祀等生活中的各个方面。高山族人天性善歌,常借歌谣表达喜怒哀乐,无论是日常劳作、族人聚会休闲时,还是在祭典宴飨上,男女老幼几乎都能随意哼唱成歌。高山族民谣从内容上可以分为祭仪歌、风俗歌、劳动歌、情歌四大类。
(一)祭仪歌
祭仪歌在进行宗教祭祀活动时诵唱,在歌谣中占有较大的比重,主要是为达到迎神、娱神和酬神的目的,以便在活动中能得到神的帮助,使宗教及其他活动能够顺利进行。这些歌谣多为从事宗教祭祀活动的祭司和巫师所熟知,其中一部分也传唱于民间。
布农人的祭仪音乐与传统农事祭仪、生命礼俗结合在一起,如播种祭、猎获祭、婴儿祭、打耳祭等等,说他们“每动必祭,每祭必歌”一点都不夸张。由于这些歌谣通常具有特定的宗教功能与繁杂的禁忌程序,因此显得格外庄严肃穆。祭仪性的歌谣只有成年男子才能演唱,特别是祈祷小米丰收歌、敌首祭之歌、祭猎枪之歌等,女子允许参与和腔。其他歌谣没有性别上的限制。
邹人最重要的祭仪是“玛雅斯比”祭祀,整个仪式重心都密切地和祭歌相依存。每首祭歌都有领唱人,领唱人为族中成年男子,妇女绝对禁止领唱祭歌。在祭祀的场合所唱的歌曲,所用的都是邹人的古语,与现在邹人所使用的语言有极大差异。据说是战神亲自教授给族人的,族人不敢轻易更改。
阿美人的祭歌分祭司专用的祭祀歌和日常祭典用歌,祭司专用的祭祀歌指只有祭司才能唱颂的迎灵、送灵或驱逐病魔恶灵的神仪歌。这些歌谣曲调固定,依具体仪式的不同而有各自较固定的唱词,除了在专门的祭祀中吟唱外,一般只为祛病除秽的仪式而唱。日常祭典用歌需配合集体舞蹈,一般以自由合唱的方式吟唱。此外还多见除主唱者之外,数位伴唱者以对位旋律与之重叠的对位唱法,包括祭颂祖先之歌、祭神之歌、猎首歌、打猎祈祷歌、祈雨歌、成年仪式歌和结婚仪式歌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