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早以前,葱茏秀丽的米钵山,一夜之间变成了一座光秃秃的和尚头,一片荒凉。山下住着百十户人家,他们的庄稼,经过风吹日晒,嫩苗苗变成了光秆秆。从早到晚,村上都能听到穆斯林①的一阵阵祈祷声和孩子们凄惨的哭声。有一对百灵鸟也因为看到了人们凄凉的惨景,在山巅盘旋了九天九夜,不忍离去。村子里有个小女孩,名叫索燕尔,她大大②久病不起,妈妈双目失明,家里日子过得实在可怜。一天,索燕尔提着筐筐,拿着布口袋,边要饭,边到米钵山上去挖野菜。她爬到半山腰时,往山顶一望,高不可攀,顺着山脚俯看,一条深涧在山下。索燕尔又累又饿,头晕目眩,一步也挪不动了,趴在一块又硬又烫的青石板上打盹。
索燕尔睡着后,梦见一个白胡子阿訇,头戴六瓣白帽,身穿宽宽青袍,左手拿着一把铜汤瓶,给米钵山浇水;右手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黄米饭在招呼她。索燕尔惊醒后,定神向四周看了看,什么也不见。她不甘心,不知爬了多少坡,翻了多少沟,眼泪哭干了,嗓子喊哑了,还是没有找到白胡子阿訇。她提上布口袋垂头丧气地往回走时,突然发现半崖的绝壁上,有一道石缝,淌着一股金灿灿的黄米,飞泻而下。回头一看,整个米钵山,绿草莹莹,挂满了露珠。索燕尔又惊又喜,好像进了天堂一样,她不顾一切地扑上去揽了满满一布口袋黄米,一溜风似的背回家去。
村里老老少少都跑来看稀奇,把索燕尔围得密不透风,他们问长问短。索燕尔把背米的经过,详细地给大家说了一遍,人们听了高兴得连嘴也合不拢了。这一下,方圆几十里的人都拿着布口袋到米钵山去背米。
说也奇怪,刚开始,每天光能流够人们当天吃的米,后来一个石匠看着石缝太小,米流得太慢,就用锤头、凿子把石缝往大凿了一寸。米越流越多,人们的日子越过越好了。
可是好日子没过几年,庄子上有个扁嘴媳妇,她越吃越懒,到山上背米撒下一条黄路,回家里做饭鸡狗全吃。有一天,她娘家四爸爸①来到她家。她一边和面做饭,一边夸海口:“真主的口唤,我们几辈子人都享不完米钵山的福。”说话间,她的小儿子把屎拉到炕上,四爸爸忙出去找坷垃。扁嘴媳妇顺手揪了一疙瘩揉好的细白面,给小儿子擦尻子。四爸爸进门一看,吓了一跳,慌忙喊叫:“胡达②呀,你个福不死的,咋用面给娃擦尻子,这要跌败俩③呢!”
“好我的四爸爸呢,你快把心放到腔子里,要吃米面只出一把臭力气去背就是了。”
没等过夜,四爸爸气得回家了。第二天,扁嘴媳妇和庄上的父老乡亲们,又到山上去背米。走到半山腰里,突然刮起了一股黑旋风,吹得山摇地动,三步远什么都看不见了。好大一会儿,黑旋风停住了,毒日头又暴晒开了。他们黑水汗流地走到山洞跟前一看,全呆住了。怎么今儿个米钵山连一颗米也不流了!只听到从半山崖上的那道石缝里,发出一阵阵炸雷似的吼声,那道石缝龇牙咧嘴地像是要吃人。
从此以后,米钵山再也不流米了。
流传地区:宁夏同心县一带
口述:王彦(回)
搜集整理:张锦、王正伟(回)
搜集时间:1980年
①穆斯林:阿拉伯语,即信仰伊斯兰教的人。
②大大:西北方言,即父亲。
①爸爸:即叔叔。
②胡达:波斯语,安拉、真主。
③败俩:阿拉伯语,即灾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