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你从小锦衣玉食惯了,没经历过生死的人,哪里知道活着比那些舞文弄墨附庸风雅的东西重要多了。”
我突然想起哲学家的一个故事了,不觉有些好笑,但是这里又没有哲学家的说法,于是决定改一改,就跟他说:“和你讲个笑话吧。”我看见他一脸的怀疑,并不相信我会讲笑话似的。我接着说道:“一个大官问船夫:‘你识字吗?’船夫回答‘不识。’大官说:‘那你至少失去了一半的生命。你懂算学吗?’船夫回答:‘不懂。’大官说:‘那你失去了十之八九的生命。’突然,一个巨浪把船打翻了,大官和船夫都掉到了水里。看着大官在水中胡乱挣扎,船夫问大官:‘你会游泳吗?’大官回答不会。船夫说那你将失去整个生命。”
我讲完了,停了一下,他回头看我,问我:“你确定这是一个笑话?这只是事实。生在底层的人,只能有生存,不能有生活。”我本想调节气氛,没想到竟然被上升到了政治问题。我想起上次嘲笑阿心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时候,她曾说,她就算落魄,也很难去做苦力,人在社会阶梯上的地位越低下,工作便会越辛苦,因为更容易被挑错。对她这样的人来说,体力劳动是双重折磨,力不从心不说,还很难做到全心投入。我当时正感慨这话说的真好,她敲敲我的头说:“是啊,《假面舞会》这本书写的真好,你也这么觉得吧?”靠,这个阿心!她接着说:“可惜原文是知识分子,我配不上这个称谓。”
思路又回来,我笑笑和胡公子说:“你应该这么想,底层的人遇到事情,有命可活,上层的人,出了事,就是没命,而且往往不止没命。”
他点了点头,又俏皮的问我:“我们是不是该去城西了?”
“午饭怎么办?”
“先出去买些小吃吧,你们这种身份的人是不是不能在街上吃东西的?”
“阿心应该不会,我嘛,才不会那么讲究。”
“我看出来了,她是真的有皇家气度,是个真君子,你啊,就是一个凡夫俗子。”他用手顶顶我的脑袋。
“那岂不是正好,我们做个伴,凡夫俗子和市井小人。”我笑笑说。
“我们要是一起,还真是蛇鼠一窝。”
“你这词用的真是离谱,也就是我能容得下你。”
“敢说真话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你赶紧去和那胡大人说一声,我们好出去啊。”
于是我们就去外面买了吃的,本来想着直接去到城西,结果他几乎拉着我把整个京城有名的小吃都吃了一圈,我心里真心想问,胡公子,你确定你出来是要找你师傅的?不过我们每去一家店,他都会打包一小份小吃,我猜是给他师傅的吧。话说这孩子的心性,到真的让我想起西街的那个裁缝了。
过了好久,他才终于想起问我,“你的马车停在哪里?”
“在你家门口。你总不能指望我让人驾着马车,在这条小街上横冲直撞吧?”
“算你有点良心。在胡家门口啊?你让人赶到这个街头吧,我们这就去城西。”
“我还以为你把你师傅忘了呢”,我回头对一个暗卫说:“何一去驾车。”
我们到了城西,胡公子就直接给我们领路,我突然觉得这条路很熟悉,果然,就是苏裁缝家。
进了门,那裁缝见了我,倒是很惊奇,问道:“这是什么风,把你也给吹来了?”我笑一笑,拽着胡公子的衣袖,果断拖过来,说道:“介绍一下吧”,我指了指苏裁缝,“这是我雇工”,又指了指胡公子,“这是我未来正夫。”
裁缝只惊讶了一下,就立刻平静下来,说是带我们去看看店址,到了店门口,他看了看胡公子,又指了指我,说道:“看见没?这就是那回文锦。”
我还没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就听得他说,“原以为是个真情的女子,舍得定下回文锦,却原来只是个逢场作戏的主儿,白瞎了我和师傅一起赶工的工夫了。”我这才知道,原来这回文锦也有他的事儿,想想也是,那苏裁缝一个人一个月那里能赶出这样的料子呢!虽说这里的女人三夫四侍是常事,但是对我来说,被人这么拆穿还是有些尴尬的。我只好又换了一个话题:“说来也是巧了,没想到你们还真是师徒。”
苏裁缝也知道我是尴尬的转移话题,就说道:“是啦是啦,这也是缘分啊。虽然早就看出来你身份不一般,倒是没想到是四姑娘呢。话说这个店铺,丫头你有什么想法?”
他说我是四姑娘,是委婉的说法,表达的意思就是,你丫深藏不露,竟然是个皇女,我听着有些好笑,又和他说道:“有你们在,我自己当然做个甩手掌柜了。裁缝铺或是成衣阁或是染料作坊,您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吧。”
正说着,就遇见了阿心,我和她大致说了一下情况,她一副“我懂”的表情,让我看着很是无奈。我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阿心就把裁缝铺送人了,我对这个钱特别心疼,这孩子,一看就是没在社会上混过的,这么慷慨,不过这也不是我的钱,阿心愿意给,我也不能自己去得罪人不是?何况我这里刚说了一句,他那里就和机关枪开枪似的说了一堆,我实在是百口莫辩,只好留些钱给他,他也竟不再说什么了。原来胡公子是个财迷啊。
我们现在还不足十一岁,虽然快了,因为我们还小,还没有入朝,更没有建府,得到赏赐的机会不多,可能在大人看来也没什么必要赏赐,因为花钱的地方也不多。现在地契和开店的钱都出自阿心,虽然从药房盈利开始阿心就吩咐卢氏每月都留出我的分红,但我从没用过,我心里总是觉得那是阿心的,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去动,钱庄里我们存的钱也没有用自己的名字,取得时候只是拿着信物,我觉得这样很安全,阿心听了也说好,天有不测风云,总要留一手。今天给卢氏的钱,可真是我自己的,心疼的很,罢了罢了,想想都是眼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