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深夜,十一点三十八分。
戚小汐又看看墙上的挂钟,坐立不安地站起来走到离骆航的房前,看着紧闭的房门,爸爸说不舒服,妈妈就陪他回房间了,到现在还没有出来。即将离开,她和想妈妈道别。
她再不回去,南宫穹会再次胡思乱想。
也许,此刻的南宫穹正驾着车穿街走巷寻找着她的踪影,从他遇见她开始,他就不知疲倦地,一次次追寻着她的踪影。
最近一次次的误会,她怕他会对她说,他累了,他不想再这样一次次追寻下去。今晚,她该给南宫穹一个完整的解说。
“小汐,夜深了,我送你回去。”一整晚都不曾露面的离非站在戚小汐的身后说。
戚小汐回头看着眼睛通红,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不想伤害谁更不想让离非难过,从小到大,他一直守护在她的身边,宠着她,护着她,命运阴差阳错地让他们走到今天这个局面,她已经无法回头。
“这是我自种的苦果,我会祝福你和南宫穹。”哭过,痛过,想过,他是时候应该放下小汐,如果南宫穹是她的选择,他会祝福他们。
戚小汐点点头,跟着离非下楼,和叶姐告别后,戚小汐坐上离非的车子,一路上,他们沉默不言,这是最好的告别方式,静静的让时间沉淀过去。
很快,车子在公寓区的楼下停了下来,晕黄的小区路灯宁静地洒落。
“非,以后我不在爸妈身边,请你帮我尽孝。”戚小汐看着车灯两束平等的光束照亮着前方打破了沉默,“还有,谢谢你一直以来给我的疼爱和守护。”
最后一句,她是真诚的对离非说声道谢。
在过去的生命里,是离非带给她快乐与幸福,使她拥有很多美好的回忆。
离非避开了脸看向左边的车窗,沉默不语。
戚小汐黯然下车,她知道离非需要时间来接受他们彻底结束这个事实,戚小汐抬头看着自家亮起的灯光,她该上去了,南宫穹在家,他在等她。
“小汐!”离非恐慌地叫起来。
戚小汐应声转身,猝然被离非宽厚的怀抱紧紧地拥住,戚小汐万分惊骇地用力推开离非——她的脑海里闪过着被南宫穹撞见的画面,他落寞转身离去的背影。
戚小汐使劲地推开离非,她不要南宫穹误会什么!
“给我一分钟,在这一分钟里允许我爱你。”离非任凭戚小汐如何推挡,他紧抱着不放手,他流下了痛悔的眼泪。
戚小汐放弃挣扎,静静的被一个温暖的怀抱环绕着自己。曾经,她那么依恋着这个怀抱,以为自己会是这个怀抱的归宿,可惜不是。
脑海里念着她和南宫穹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竟强烈得胜过她与离非相处,相亲,相恋的十几年的所有印象。经历一次一次的遗弃和背叛,才懂得南宫穹静静守候在一旁不舍不弃的可贵,刻骨铭心,不管是好是坏。
“小汐,如果你过得不幸福,请你回来我身边,我会等你。”他会一直等下去。
“别说傻话,我要上去了,你和小丫会幸福的。”戚小汐退出离非的怀抱,转身走进了电梯。
戚小汐进门就看见南宫穹正站靠在沙发旁边静静地看着自己,没有温馨的问候,没有嘘寒问暖,只是停在那里看着她,仿佛在等待什么。
戚小汐被南宫穹这样看着,很不自然地低下了头,换下脚上的高跟鞋,吱语着,“我……我有事……所以就……”
“自己回来吗?”他沉声问道。
“不是……”这是真话,她没打算欺骗他。
“为什么不电话叫我去接你?”他盯着她,很平静,很平静地问,平静到戚小汐感到一阵阵冷汗冒出来。
“你已经很累……”他已经够累,她想让他早点休息。
“你从来没有想过,我是你丈夫,你有权利对我提出你的要求,可是,你从来没有……从来没有想过依赖我……”南宫穹惆怅地跌坐在沙发上,左手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这些天,他故意对戚小汐说很晚才回来,假装没有看到戚小汐晚归,他在期待在去英国的签证有着戚小汐的名字,所以他一直在忽略戚小汐与谁在一起,可是当他不争气地看到她和离非依依不舍的拥别的那一秒再假装不下去。
他听见心破碎的声音,洒落一地,再也凑不回去。
“……”戚小汐欲言又止,看着疲惫不堪的南宫穹她说不出话来,累了一天的南宫穹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你累了,我们明天再谈好吗?”
戚小汐站在原地等待着南宫穹的响应。
只是,南宫穹坐在那里看着她,不语,不给予任何回复。
“等我一会,我们坦诚的谈谈。”现在是该和南宫穹说公开的谈谈,想给他一个惊喜告诉他,她的腹中孕育着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小生命,这个消息应该让他一直低落的心情高兴起来吧。
戚小汐疲倦地走向房间,想清洗一下脸让自己精神一些,可能因为腹中胎儿的缘故,觉得十分困乏。
“戚小汐,我们离婚吧。”
离婚?
戚小汐愕然地顿住了身躯,她是不是听错了,南宫穹在向她提出离婚。
“戚小汐,我们离婚吧。”南宫穹再一次重复,平滑的语调听不出南宫穹的内心情绪,“我累了,我不想再这样下去。”
一直,一直等不到她开口,因此他选择当这个开口的恶人,她不用对他心存内疚,不用对他感到不安。
是他,南宫穹选择离婚的。
是他,南宫穹放弃他们的婚姻的。
“孩子,我们的孩子怎么办?”很久,很久,她转身看着他,手下意识地停在平坦的小腹上,声音在不经意间颤抖。
安静了。
一切都安静了。
南宫穹没有再继续对她说着:戚小汐,我们离婚吧。
寂静的室内,戚小汐清晰地听见墙上挂名钟传来秒针移动的声音,如同她跳动的脉搏,一下接着一下,顺着一定节奏在跳动。
南宫穹没有回答戚小汐的提问,视线沿着脚尖前被灯光拉长的影子一直看上去,停留在戚小汐的小脸上,她站在那里看着他,一动也不动站着,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流。
“戚小汐……”他翕动着嘴唇,却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他艰难地迈开双脚,却发现他动弹不了。
她的泪在灯光下闪着刺眼光芒,刺伤着他的眸子。
他不知道戚小汐怀孕的事情,他只知道夜夜晚归的妻子与离非走得很近,他错了,他不应该提离婚的事情?
终于,戚小汐默然转身走进房间,趴倒在柔软的双人床里,把脸埋在淡蓝色的被单里,任凭泪水****床单。
曾经那么坚定地相信不管世事如何变迁南宫穹依然会守候在她的身边,从未想过要放弃他们的婚姻,只想和他相互唯一,就在她刚刚想把自己的一生交付在他的手上的时候,他已决然对她提出离婚。
她和离非之间的种种解释已经失去意义,南宫穹对她失去信任。
她还能坚信他是自己的唯一?
一晚未眠的南宫穹,坐在阳台的吊藤椅里看着灰蒙蒙的天空,他在这里想了很多,关于戚小汐的,关于母亲的,关于未出生的孩子。
他想通了,不管戚小汐和离非曾经有过多么刻骨铭心的爱情,她现在是他的妻子,腹中孕育着他们共同的小生命,他应该去维护这个家而不是自动放弃,如戚小汐说的他们需要好好谈谈。
“啪!”从房间里传来轻微的破碎声音让南宫穹担心房间里跑去。
“戚小汐!”他焦急的拍着门,无奈什么声音都听不见,第一次他痛恨房里的隔音太好了,他什么也听不见。
南宫穹转身从厨房的一个抽屉里拿出一个备用钥匙开门进去,木讷地看着立在门边的一个打包崭新的红色行李箱,突然他发狂地跑去拉开靠南边的衣柜,空空的衣柜,他看着厕所门传来哗哗流水声,他仓皇而逃。
他拿起吧台上的钥匙,不修边幅地跑了出去。
他不要再留在这里等待戚小汐亲手来刺痛他的心。
戚小汐怎么可以这样?
前一晚丢下一句“我们的孩子怎么办”转身把自己的行李收拾妥当等待离非来接她,她怎能这样待他?他也会痛,也会不开心!
南宫穹在公司警卫惊讶的目光里走进了公司,他呆坐办公室的椅子上,一坐就坐到其他员工上班时间。
“南宫。”寂小寞亭亭玉立站在南宫穹的面前,看着一脸疲倦的南宫穹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心疼地走进一旁的休息室,拧了热毛巾,细心为他拭擦着脸颊。
轻柔、温热的碰触让南宫穹睁开眼睛迎上寂小寞明亮的眸子,他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自嘲问,“我是不是活得很狼狈?”
“别这样,你还有我。”寂小寞的手指轻抚着南宫穹紧锁的眉头,“我一直都在你的身边,一直都在着。”
“寂小寞,你不恨我吗?”南宫穹幽幽地问。
“听说,你低价要转让公司的股份,处理掉南宫妈妈在这边的所有动产和不动产,真的打算离开这里?”寂小寞凝望着南宫穹依然帅气的脸庞,转移话题,一想到他会离开这里,她就坐如针毡,离开这里她找不到借口陪在他身边。
“嗯,妈妈需要我。”更重要,离开这里,这是他给安晨的交待,安晨说得对,不能再寂小寞缠下去,他给不了寂小寞想要的幸福,唯一能给的,远离寂小寞,不再制造假象。
“公司是南宫妈妈一生的心血,如果就这样放弃,南宫妈妈一定会很痛心,再说还有我,我可以陪南宫妈妈去英国治疗,你安心处理公司的事情就好,再不然……”
“寂小寞。”南宫穹对她摇摇头,“我已经决定,请不要再为我的事情烦恼,欠你的太多,对不起……”
现在他一心想结束这里的一切,带着妈妈离开这里的是是非非。
他、戚小汐、寂小寞、安晨、离非、林小丫,谁爱着谁,谁妒着谁已经不重要,妈妈的健康比什么都重要。
“你一直在对我说对不起却没有想过要为我做些什么,看着你对戚小汐的深情款款的不舍的模样,看着你对林小丫的念念不忘的旧情,我心很难受,我恨你多情,亦恨你无情。”寂小寞为此感到痛心。
“寂小寞,对不起。”很多原因让他情不住禁地伤感起来,对寂小寞的亏欠,对戚小汐的无法自拨、越陷越深的感情。
曾经以为可以和戚小汐牵着手一路走下去,可是到最后才明白一切只是两条平行线,当一切都烟消云散,平行的依旧平行。
如果,他没有陪戚小汐去拉斯维加拉斯,如果他没有和戚小汐结婚,他的人生就不会弄得如此般狼狈,到最后落得一个不孝子的称号,把母亲一生的心血全赔进去,甚至把母亲气得一病不起。
外公若在世,一定会爆跳如雷。
这时,小养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进来,看到椅子上的南宫穹和寂小寞吓一跳,她拍着胸口迷惑地问:“执行长……小寞,您们在呀?”
“有事?”寂小寞扬起招牌笑容问道。
“这是吕大律师刚刚派人送过来的文件,请您查收。”小养把文件放在桌上,“没什么事情,我先出去忙。”
小养不敢久留,鉴于前些日子他们的绯闻,怕遇上台风尾,刚刚她在进来前偷偷瞄了一眼,是一份离婚协议书。她想不明白,执行长要这份离婚协议书做什么,他没有跟小寞结婚,更没有听说他要和谁结婚。
南宫穹点头,算是允了小养,看着放在桌面上的文件,痛苦地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离非从车子冲下来把戚小汐抱住的瞬间。
昨晚,他居高临下看着这心寒的一幕,在绝望里打电话给律师,叫他起草的离婚协议书,没有想到,现在它真的摆在了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