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拭去脑门上最后一抹若隐若现的汗珠,夕阳已在远方,剩下一个可有可无的圆。
球场上,一个伤痕累累的球,在夕阳下被镀上了一层黯淡的光华。在经历了一天的震荡之后,篮筐终于有了一刻来之不易的安宁。当投篮者放弃对它的瞄准,它的责任也只剩下回忆。
抬起头,母校巍峨的蓝白相间的教学大楼,又横亘在眼前。楼下的六棵罗汉松,依旧只是光秃秃的一片。
若不是光荣榜上几张完全陌生的面孔,一切似乎都没有变过。
望着不远处深不可测的花丛,我忽然想起了什么。是了,右下方的正中。我缓缓刨开了又厚又硬的泥土,直到触手处,一个玩偶的轮廓若隐若现。一个刘备的玩偶。
时间像是忽然顿了一顿。我低头,任所有回忆,对着我进攻。
那是2004年3月21日,那一天,我刚刚十一岁。
还是我们四个弟兄。我们看电影、打游戏、玩枪战。夕阳似乎还是这同一个角度时,疯了一天的我们,筋疲力尽地回到了学校。小洲从裤包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刘备玩偶,递给了我。幸福是什么?或许就是在这漫天夕阳的余晖下,缓缓接过一份来自朋友的礼物。我忽然想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主意:倒不如我们先把它埋在花丛里,等下次聚会,再把它掘出?于是,夕阳下,又多了四个手忙脚乱的身影,定格在某个遥不可及的时空,怎么找也找不到。埋毕,我们用粉笔在上面画了个记号,而后,便说说笑笑地走了。如今,一切依稀似往常,只是那个记号,却早已不在了。……我缓缓将玩偶再一次埋进了土里。同来望月人何在,风景依稀似去年。夕阳已落山,此时月如钩。不远处的一处灯光下,一个邮箱被映得一半明,一半暗。我走出了校门,门外的绿荫依旧发出若有若无的声响。我回头,只离开了几步,却仿佛告别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那是一个永远也回不去的地方。我一路向北,离开了这个已不属于我的地方,走向另一个无处不在的世界。越来越远,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