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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看不见的对手

我从小胆子就很肥,这真不是吹牛。我到巴彦淖尔的时候正好八岁,小初高都是在内蒙古上的。我们那个旗的学校都实行强制寄宿政策,班上又一大半都是蒙古族小孩。虽然我骨子里是个江南水乡人间天堂文弱秀气玉树临风的少年,但你想想,跟那群蒙古族的男生混在一起十多年,再娘炮也给带野了。记得大学刚报到那会儿,我们地质系里的蒙古族男生,在男生宿舍里挨个的敲门,敲开门来干嘛?揍汉人!用他们的话说,就是给我们一个下马威,以后就不敢不老实了。我看不过去,还敢带头反抗,虽然我高估了自己的武力值,最后成了汉人中间被揍得最惨的一个。虽然鼻青脸肿得好几个礼拜都没缓过来,但事后想想,还是挺骄傲的。我和那帮蒙古族同学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大学四年竟成了好哥们儿。我跟他们待在一块儿,什么事没干过?上戈壁下玉脉,怎么说我也是见过场面的人。

我说这么多,其实是想突出体现我看到黎夏长白毛时的心情,真不是害怕,而是一种面对超自然力量时的惊异。

然而,这种惊异立刻就变成了虚惊一场,然后又转化为另一种惊异。这是怎么回事呢?

原来,那白发并不是从黎夏头上“长”出来的,黎夏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了我一眼,然后从地上站了起来,那团灰白的头发仍然留在地上。

狗了日了,我看走眼了,这团白发是他身后那具遗骸上的。

“等等——这他妈是……”我仔细看了看那具躺在黑暗里的遗骸,不由睁大了眼睛。因为这并不是一副骷髅,而是一具新鲜尸体。这个刚死去没多久的人,满脸皱纹,头发花白,右手紧紧地攥着一件东西,可不就是昨天还活蹦乱跳的周老头?

我很吃惊,脑子里一下又蹦出两个问题:第一,他是怎么进来的?第二,他是怎么死的?

我记得他四小时前曾抓着白泽说,说要问周老爷一些很重要的事。所以黎夏的反应要比我更加激烈,他跪坐下来,难以置信地望着周老爷的尸体,脸上一副“完了这下死无对证”的表情。

虽然我本质上是一个好奇宝宝(我认为我的两个主顾,黎夏白泽都是有秘密的人,并且我很乐意探听他们的秘密),但眼下的情形实在不允许我好奇。于是我只有按捺下自己的天性,继续寻找线索。

周老爷身上只有一道致命伤,就在他脖子上。虽然喷涌而出的血都已经凝固,但那道伤口仍然显得触目惊心,像是被某种大型啮齿动物给咬的。我歪着脑袋想了半天,实在想不出来是什么东西杀死了他。黎夏取出了他攥在手底的东西,那是一张泛黄的宣纸,上面用工笔画的笔画画着一些奇怪的图案。我一看就惊喜道:“我去!这才是那张真的地图啊!”

黎夏皱眉看了半天,迟疑道:“你确定?我怎么没看出来这是地图。”

“你懂什么?”事怕外行,我根本懒得理他,自己一个人捧着那张纸看了半天,就基本上弄清楚了眼下的状况。白泽那小子一点没错,真假地图上的信息全都是反着来的,我们被白泽一脚踢进来的这个矿洞反而是安全的。

至于周老头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似乎也有了解释。在这张地图上我注意到,就在我们进入的矿洞的正上方,还有一个小洞。这个小洞在图上的标识要比普通的洞口小上几倍,说明它真的很不起眼,难怪我和黎夏当时都没发现。走这条小路要比走下面的大矿洞来得快,周老爷如果真如白泽所说,想要阴谋构陷我们然后独吞玉矿,则必定隐藏了实力。可惜他机关算尽太聪明,算不到其实这“安全”的矿洞里也险情重重,早进来就等于早断送性命。

我不敢保证我的猜想都是对的,但我们在周老爷身上确实发现了一柄唐刀。刀柄的皮革磨损得很厉害,刀刃却轻薄而锋利,看样子是柄老刀。黎夏检查了周老爷的手,跟我说:“这确实是个练家子,我他妈当时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姜还是老的辣。”我拍拍他的肩膀,“小同志,为了我们未竟的革命事业,路漫漫其修远兮,你要上下而求索。”

我和黎夏又讨论了一会儿,最后一致认为得想办法从这个耳室里出去,不然可能会像周老爷一样,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首先仔细检查了耳室的天顶,我拿出白泽给我的鹿角匕首,在天顶的同一个位置划刻了几乎有几百下。黎夏在一旁紧张地问:“怎么样?”

我沮丧地放下匕首,摇摇头:“别想了,这上面被釉岩封住,只中间留了一个很小的缺口,想从这里出去根本没可能。”然后我把我的成果指给他看——白泽的鹿角匕首本身硬度就很高,我用这么硬的东西在顶上划了几百下,那上面竟只留下一道淡淡的划痕。而刚才我在外面那一砸,歪打正着,正中它唯一的破绽。可我砸出来的孔实在是太小了,干瘪的玉奴还能从里面出来,我跟黎夏两个人高马壮的大小伙子,怎么着也是出不去的。

这之后,我们便不约而同地把目光转向了那条通往地下的小道。之前我还对着狭长神秘的地道心存敬畏,但现在有地图在手,我胆子便又壮了一壮。我对黎夏说:“地图上标着这条小甬道,你看,就是这个,比别的线要细上许多。这里标的并不是很明晰,但是这条路是可以通到玉岔口山体的另一边的。”

黎夏也是条汉子,他背起他的钝剑:“还等什么?走!”

周老爷的尸体我们是无法带出去了,我们把他抬到一边,以一个体面的姿势放好,又脱下他的外套给他盖到脸上。他害了我爸又害了我的事情,我也无力再追究,总之人死了一切都一笔勾销。只是,黎夏终究没有从周老爷嘴里知道他想知道的事,他看起来还有些不甘心。

做完这些后续工作我们就开始跑路了,那条甬道实在太过低矮,走都走不过去,只能用爬的。黎夏在前面,我在后面,我们先把抗摔的分体式矿灯扔出几米远,然后往前爬,再扔,再爬。接下来的过程很不堪,因为我们就这样子,在那条甬道里艰难爬行了几乎有半个小时。爬到最后,我感觉我的膝盖都跪烂了。我筋疲力尽地看看前面,甬道依旧漆黑漆黑的,根本看不到尽头,我就冲前面喊:“黎夏别爬了,坐下来休息休息!”

“别吧?”黎夏回过头说,“我们都爬到这儿了,一鼓作气,说不定就爬出去了。”

“唉不行不行!”我累得跟条狗一样,一坐下就起不来了,“要爬你爬!让我先坐会儿!”

“我说你这个人!”黎夏很无奈,只好也跟着我坐下了。这种感觉很奇妙,在这样一个逼仄的空间里,唯一的光源就是两盏矿灯,我跟黎夏并排坐着休息。我看黎夏气定神闲,根本不像是一个受了伤后又大量消耗体力的人,不禁打心眼里感叹道:“不错啊黎夏,你颠覆了我对上海男人的看法。”

“你这样轰地图炮真的好吗?”黎夏白我一眼,“你也颠覆了我对内蒙古男人的看法,但坚定了我对杭州男人的看法。”操,要不是我浑身没力气,我真想给他一拳,让他颠覆一下对我的看法。

黎夏没有发觉我眼神里的怨毒,兀自幽幽叹了口气:“这算什么?我在美国上的中学是男校,那时候经受的体能训练,比这强度要大多了。”

虽然我对他们有钱人的那一套很难理解,但我从黎夏的话里嗅出了秘密的气息。我赶紧就套他话:“你说你在美国念完书,好好待在美国不好吗?”言下之意是你他妈家里那么有钱,好好做你的少爷不好吗?干嘛跟我这种唯利是图的市井小子搭伙,出来作死啊?

黎夏闻言干笑一声,指了指背后:“这把青铜古剑如果能原样修复,那比我在美国待几年挣的钱都多。我这叫创业,懂不懂?”我当时懵懵懂懂,居然真信了他小子的鬼话,也不看看他小子的情商,明显比我高出一截。

黎夏突然问我:“当年你爸从新疆回来后,有没有跟你说他在玉矿里遇到了什么?跟他在一起的几个人都怎么样了?”

我摇摇头:“没有,我爸来昆仑摸玉的时候我才刚出生没多久。我只记得小的时候我爸总是神神叨叨的,精神状况不太正常。再过了几年,他就归位了,死的时候一穷二白,就留给我半本考工记。”

“哦,这样……”黎夏低声喃喃,我从他的眼睛里捕捉到了失落而惆怅的意味。我有些不太好意思,努力从脑海里搜刮我爸以前对我说过的话:“哦,对了!我爸说过,他在玉岔口的矿洞里确实遇到了不干净的东西。这东西是什么他没说,他只说在古玉矿里,一旦遇上了这玩意儿就神仙难救。唯一的法子就是跑,跑的过程中还不能回头看……”我搜肠刮肚地说了一大通,黎夏眼睛里的神情没有半点变化,看来我的话都是无用信息,我一时有些尴尬,只能勉力把话讲完,“我爸他还说,这东西身上,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血腥味?”黎夏扬起脑袋用力嗅了嗅,“是这个吗?”

我呆呆地跟着嗅了嗅,空气里果然有血腥味:“啊,说不定就是。”

然后我俩互相看了一眼,立马捡起矿灯来,手忙脚乱地朝前爬去。

这个时候我求生的本能已经超越了身体的透支,他娘的用人话说就是为了活命什么都管不上了,只管没命地爬。我开始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非要拽着黎夏坐下来休息,如果我们一鼓作气的话,说不定现在已经爬出去了。我和黎夏的冲锋衣因为剧烈的动作,都被岩壁磨破了。狭小的矿道寂静无声,只有矿灯仓皇摔地上的声音还有我俩的粗气。不过不出片刻,矿道里就有了第三种声音。

当时在慌乱的情形下,我觉得那种声音像是某种野兽的喘息声。但事后仔细一想并不像,你很难找出一种和它相似的声音,阴冷刺骨之中带有一些摄人心魄的意味。

这声音好像远在天边,又好像近在耳畔,凭声音根本无法判断那东西和我们的距离。我只是告诫自己,我老爸总不会坑我的,千万不要回头不要回头。

我们就这样没命地又爬了有十多分钟,那东西始终没有追上来,诡异的喘息声也渐渐地弱了下来。我的神经一放松,身体的透支感就又涌了上来,而且较之前更为强烈。但就在我动作刚刚慢下来的时候,前面黎夏突然惊喜地叫道:“前面有光!曲北!我们马上能出去了!”

他娘的总算跪到头了!黎夏的话好像一桶汽油,把我灯枯油尽的身体又压榨了一番。可是正当我一鼓作气准备爬出去的时候,我的身子突然一僵。

我不敢回头看,但我确定搭在我肩膀上的就是一只手,一只干瘦而细小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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