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赠不著四相
的确,我已经睡着了几百年
“白天在雪山沉睡,夜晚醒来”
偶尔一次醒来,从幽冥中醒来
却瞥见乌云装扮大海,海涛
不时冲刷空荡荡的内心。同时
随着海平面的不断上涨,风声
紧摁住孤岛,并企图弄折孤岛上
那根瘦弱的求爱的稻草。
此刻,
从昏迷中短暂醒还的马儿
听见大海那端的鸟鸣,以至于
带来新的礼物与困惑
隐居,隐忍,
这些柔软的词
孰真,孰虚,它们是从云端来的吗
它们是来唤醒一具沉睡的替身吗
噢,梦中的肉体似乎不再灼热
它们识趣地放弃了令人狂乱的触须
爱与绝望在海水中得以调治,渐成为空气
哦,是的。勇气——
它服侍于城堡中安睡的少年
却几次将大器晚成的舵手羞辱
并在黄昏时分颁布法典,令他
永陷于不得志中,一天一天
在无知中老去
2011
注:引句“白天在雪山沉睡,夜晚醒来”,见拙作《雪豹》。
端午诗篇
题记:一不介绍来龙。二不交代去脉。赠屈原,赠艾未来。
今天,地上泛滥的河流
正是昨天,我们在天空随手扔下的云朵。
两千年过去了,一万年过去
真正载走我们的河流,悬空在地下。
入口的秘密,浓缩于一枚粽形的粮食
如果勇气再生,如若怀念
月光是另一个缥缈无序的祖宗。
午夜的星子,捎来太息般遥远的深邃。
熄灭与复现,隐藏宇宙精妙的呼吸,谁知
纵身一跃的沉寂,比簇拥的山峰更绵延持久。
星星点点的仪式,是斜风编织迷茫的细雨
半空的鸟鸣和飞絮,吐纳时光卑微的真迹。
啊,真正的巨大的爱与悲伤,多么难以雕琢、呈现。
唯有这一天,一支柳梢不再是柳梢
一支艾叶的肋骨,是天下苍生的肋骨。
云不再是云。糯米不再是米。泪水不再是欢乐
呐喊不再是悲伤。它们都单独呈现
或是交织一起。这一天,内容战胜了形式
消失大于存在。雄斑鸠在天空成群翱翔。俯视与仰视态度与距离,暂时脱离了监禁的水域。
“鸷鸟之不群兮,自前世而固然。”
这一天,人间的权杖忽然隐匿。
地下或者天上,梧桐或者凤凰
蒲草或者跛足,所有的句式高台之上
众词争相卓立。
这一天,浓烈的雄黄酒在九州横溢弥散
——缅怀亦是壮行,河水滔滔,道路的野史
有埋没,无中断,有离愁,无忘忧
固然,更凶猛的风雨雷电,愁苦哀叹
一切场景的场景,在未来和天国的大背景下
恍若时光醉酒,花园设宴
无我即是有我,有我却是无我。
更绝决的意象,化为朴素笨拙的疯狂
贪嗔痴妄混迹于奢侈规矩的席间。
更深刻的书写,阅读,孤独,荒僻
老死在不可预见的云外。
“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2009.5.28—5.31承德—北京诗的两个难度
——解开中国新诗的死结
为了更好地说明这个问题,我不得不先提出如今摆在中国新诗面前的两大难题:一方面,诗人们抱怨大众冷落了诗。另一方面,读者喟叹读不到好诗,或者说读不懂许多所谓的“好诗”。
这似乎是两个相互矛盾的问题,实质不然,(暂且不论是谁有理),它实际指的是一个问题,即读者不认可诗人的作品。究其原因,据某调查机构随机调查统计表明,国民中有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不读诗,主要原因有二,回答“读不懂”的占百分之九十五以上,回答“现代诗太差”的占百分之三以上,由此可以得出结论:是诗人和其作品远离了大众。
当然事物并不是绝对的。比如诗集发行上百万册的汪国真诗歌,读者就很买账,有那么多人舍得掏银子。但是凡事不能走极端,任何游戏都有一定的游戏规则,不能光听读者一时的热情与冲动而不顾来自诗歌内部的严肃的声音,别说汪诗如今已经淡出诗坛了,早在汪诗正热的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就有许多在诗坛颇有建树的诗人诗评家尖锐地指出,汪诗“不能算诗”,是“对读者的误导”,等等。后来的发展证明,这些评论是有一定预见性的,没到十年,广大读者已放弃了汪诗,汪国真本人也“江郎才尽”了。但当初的的确确有那么多的读者自发地热爱过汪诗(而且这绝不是某个什么人炒作起来的)。这个现象说明,当时的读者对这种“不能算诗”的诗歌买账,而对诗歌圈内众多“实力派”的诗人不买账,故诗人们得出结论:读者水平太差。
两个结论都成立。怎么办?
这就是横在中国新诗面前最大的也是最致命的死结。
如果这个死结不解开,中国新诗就不可能发扬光大,中国是诗歌大国之类的话更是“皇帝的新装”,诗人也就永远在话语边缘的阴影中茫然徘徊。
现在回到我的观点上来。对于所有想改变目前中国诗歌现状的每位写作者,我提出如下两点对诗歌写作的要求:提高写作难度;降低阅读难度。
一、所谓提高写作难度,可以分两方面来讲,一方面,诗歌的内容上,必须要有一定的内涵,要有深刻的思想境界、广阔的思维空间、独特的情感视角。一句话,在内容上要有意义,无意义的写作是垃圾,是害人误己。古人说的“诗言志”“诗主情”就是讲的这方面的道理,要言之有物,要嚼而有味,味而无穷。另一方面,是指诗歌形式上也应该有相应难度,因为诗毕竟是诗,它之所以不是散文或者其他文体,绝不仅仅因为它分了行,诗歌的语言及其表现手法在尽可能降低阅读难度的前提下,要尽量的将书写难度提升,该“推敲”的时候一定要推敲,该浓缩的时候一定要浓缩。这方面的难度大体集中在如何使词句更新颖、更凝练、更丰满、更优美、更有韵味上。简单地讲,这一条要求诗人要具备相当的写作技巧和遣词造句的能力。这一条决定了一个诗人的高度。
这是对诗歌写作的第一点要求,非常重要。然而单一的在这一点上,有一部分诗人已经做得很出色,因此他们已经成了某种意义上的大师,比如昌耀、海子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