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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家园在旁(5)

你没有复活,而你的气息却无所不在;一株灌足了浆即将熟了的麦芒里有你;一枚野枸杞鲜红亮丽的色泽里有你;那些闲置不用默默无语的老式农具里有你;你不可能复活,你依然被风翻动着,蒲公英的伞伞朵花依然飘飞,还有苦苦菜花照样神秘地呈现,某个夜晚,猫头鹰的怪叫声依然掠过村庄的上空,依然有人偷情在某个村庄熟睡的夜晚。

而大地默默无语,如同你的默然一样,村庄的旧影,还有最新的模样,天地之间的秩序依然,自然而然。

贺兰山下的平原别无他样,成熟的农耕,翻熟了的土地,耕耘翻香了的家园,大气沉稳的模样。

宁夏西部燎干

正月的西部,已是春潮涌动,大地潮湿一片;自腊月二十三祭灶神开始,西部的年俗节节升温,火塘越燃越旺,气氛越来越浓,亲情的帆高高地悬,元宵的花灯过后,剩下最后的一愿便是燎干,这一日是正月二十三。

传统习俗从旧历年开始,燎干这一天的傍晚,家家户户已收拾好大堆的柴草,准备好盐巴,五谷之类;燎干的火堆是从天黑时点燃,火光冲天的背景里,德高望重的长辈,向火中投放盐巴,撒些谷物,祈求着上苍,念念有词祛除人间的灾难和不祥,祛除瘟疫和疾病,祈求百姓们安康富足,无灾无病,更祈求五谷丰登,百畜兴旺。短暂的祈祷过后,就是主题燎干,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在火堆上腾挪跳跃,飞身而过,向着火焰熊熊的地方冲身而去,所谓的刀山火海也不过如此,西部男儿以身试火何所惧怕,火烧火燎之下,把往日的晦气厄运、不吉利、倒霉的灾灾难难在火焰上一燎而去,这是所有人的心愿。燎干也成了孩子们的节日,年轻富有弹性的生命,纵身一跃,穿火而过,他们的乐趣迅速俱增,往往是看见火堆便冲了过去,一夜连闯数十朵这样的火阵,全然不顾眉毛,头发被烤烧得面目全非,焦味渐起,这是西部大地的节日,刚出生的婴孩,垂垂老人,均参加这个燎干的节日,图的是心愿得了,明年兴旺安康。

在冲天火光过后,那些星星之火堆,被长辈用铁锨或木锨高高扬起,满天繁星般撒向天空,大嚎一声,“麦子花、豌豆花、玉米花……”向上苍祈福,祈一种风调雨顺,禾苗茁壮,祈求一个红红火火的好年景,火星向空中一扬,飘飘洒洒而下,似焰火,空中绽放,是心愿的怒放,是点燃希望的满天星辰。落地后的星星之火,被人们踩踏着,让这种朴素的心愿实实在在地与大地相依相融了,燎干之火,在大地上点燃,在心中升腾,多少希望和梦想开始起步,迎风浩浩,征衣鼓起。燎干的西部,把火后的刚强挺起,风霜雪雨岂奈我何,因为我心中已播撒下希望和种子,一切植根于春天大地上的美好,都将开花结果。

西部的燎干还有鲜为人知的神话与传说,据说很久以前,西部之富无人可敌,收获后的人们不懂得珍惜,用麻花当木栓,用肉包子打狗,这种奢靡,让天庭震怒,决定惩罚这块土地上的人们,烧光他们,这一天机,被八仙之一吕洞宾识破,吕洞宾巧施计谋,让人们点燃火堆,在上面跳来跳去,采用这种瞒天过海之术,让人类逃过一劫,也让天庭从上往下看,那些人们被火烧得乱窜的假象,灾难过后,天庭派人把小麦掳去了大截,原本从上至下全是麦穗的麦秆,现在只剩下顶端的一小点,这教训让人类开始懂得了珍惜和节俭。这是燎干的神话背景。

西部的燎干,与南方一些地方的火龙节相似,一个崇敬火种的民族,在丰收后,总也有居安思危的智慧和远见,能够让火热的日子久远些,让子孙后代在一种传承的氛围中感受劳作的收获喜悦节俭的精神,让幸福万年长。

虎洞归云处

贺兰山的北段,自是雄伟挺拔居险,自三关口向南,渐渐平缓,那种雄性的耀武扬威,也收缩了起来,苏峪口到红果子一线,才是本色贺兰山,若是寒流来犯,抵挡者守护者,抗争者的都是这脉山体,滚滚腾格里流沙,翻越了千年,也在贺兰山前停止了脚步。

几朵祥云在干净的天空中高悬,这种平和的日子,在贺兰山下延绵,春夏季和煦的阳光照射在这片水草肥美的大地上,升平的歌谣,茁壮成长的牛羊,以及稻浪麦香铺开千里,贺兰山用宽厚的胸膛把银川平原揽在怀中,遮风挡雨,伟丈夫一般呵护着我的家园。我土生土长的翅膀,在这无边无际的温暖中飞翔。

从原野北望,红果子处有一风口,流散的西北风,彻彻吹来,原野上升腾的与山那边窜来的热冷气旋,构成了红果子处的一道奇特自然景观,万里无尘时,唯这白虎洞上空悬那么几朵云,不沉不降,不飘不散,这是热冷两股气流和谐共处时的景象。原野上耕作的人,遥望着这虎洞归云处的天气,判断着气象。我成长在这样的背景中,农家的谚语,断断续续的传说,地理与人文轮番的夹击,一代霸主李元昊,崛起之地源自这塞上江南,把自己的江山,象刚刀一般插在贺兰山左右,雄雄地挺立了近二百年。明王朝的边境线就骑在贺兰山上,两个利益集团的争斗,就是以贺兰山为背景展开,遗落在贺兰山腹部和脚下的烽火台、城堡、土长城就是当时战争的道具。我们随便在这里相逢一段无言的历史以及真实的遗物,那些夯土层在雨后清新可见,那些残断长城在天灾人祸的夹击下,面目全非。

虎洞归云处是收缩好的战线,一线云层,从虎洞延绵至原野,拖着悠长的尾巴,撒落的细碎的白花般的云,装饰品一般地拖在山与川之间,是哪位仙女的白纱遗落?虎洞归云处,瞬间又是巫婆的变脸,电闪雷鸣、狂风大作、黑云滚滚压城而来,顷刻间,大地昏暗,耕作的人们逃进了家园,龙蛇起舞之状,那种和谐与平衡被打破了,剩下的是颠覆了的家园惨状,雨、雪、雹接踵而来,在四季上演,这种气候是有规律的,我的父老乡亲望一眼虎洞上方飘过的云,就知晓这灾难的程度了。虎洞归云处是这个地方的晴雨表。

“虎踞龙盘处,必生好风水。”这是谚语告诉我们的思想,一个地方虎要来踞,龙要来盘,必然是兴旺之地了。可曾想,多少江山多少雄主,争夺的大都是一片好风水,我不懂风水学,但一个地方的兴衰荣败,取决于这块土地上的人们和精神,虎洞归云处所俯瞰下的芸芸众生,是我的家园,持续百年的耕作,这块土地已呈现了成熟的文明,淳朴勤劳的民风,勇敢倔强的个性以及自强不息的精神。贺兰山下的子民,筑起了殿堂,升腾起歌舞,遍布于原野的学堂,诞生了驰名神州的才俊,藏龙卧虎,纵横东西。

虎洞归云处是远古平罗八景之一,贺兰山成全了梦想,庇护了希望,呵护了我的家园,祥云高悬处就是我的家园所在,高高的贺兰山上,有一只虎在巡护我的这片家园。

贺兰夏雪中

贺兰山顶,夏天有雪,远远地孤悬在绿野与大漠之间,一线苍茫逶迤软卧。这时季节的风已经奏响夏日的旋律,白雪亮眼,清爽爽地立于山巅绝壁之间,入诗入画入胸的贺兰夏雪,成为文人墨客吟咏的主题,我们便生活在这江山如画的背景中。贺兰山成为我们家园最好的庇护和掩体。行走在这样的背景里,民歌悠扬,花儿的曲调满天飞舞,耕作劳动的欢歌在田野唱响,宽阔的银川平原因为有贺兰山的巍峨庇护,才有万顷良田,沃野千里,才有百姓的安康富足。

贺兰山阻遏了南侵北犯的西北风,把冷热交替的气旋混合成一种叫雪花的圣物,撒在贺兰山顶。我的牛羊,庄稼,麦苗稻穗便在一室温暖的呵护中,成为升华的主题,渐染丰收的果色。

回首顾看苍茫,我的家园曾在虚妄和无奈的时光中流转,万年前,呼啦啦的风吹折我原野上的参天大树,万年前奔腾的洪流,裹挟着巨石冲下山坡,覆盖我的原野,我的原野曾是水乡泽国,我的水乡里也曾大泽起龙蛇,我的龙蛇曾经飞越九天,我的九天也曾辉耀贺兰,我今日的贺兰,就让夏日里映雪,轮轮回回的自然时光,照得我的家园通体亮堂,我们的身世渐渐明朗,我们的家园在祖辈们劳作的呵护下渐渐地美丽动人,我们也渐渐长大成人,成为这片山河与土地的新的主人。

我们的家园四周是万里黄沙的包裹,一条大河飘曳而过,穿村走户,把母亲乳汁般的滋养留给我们。而贺兰山父亲般宽厚的臂膀,把我们的梦想牢牢拥在怀中。我们飞翔的翅膀,在贺兰夏雪的背景中,升腾而去,追赶美好。

平罗的孩子

枫叶火红且铺张,一块林地上栽植了很多这种树,深秋时节,红枫主动占据了这块林地,色块大红且渲染一种热烈。一个城市在打造其未来精神和领地的同时,也将一种美的因素植入其中;追求美就是追求一种文化,文化的根就在于追求真善美的过程。

平罗是一个很有名气的边陲古镇,今天正向时尚现代之都进行着转变,一代代的平罗人,把智慧与汗水在这块土地上挥洒,奠定了坚实的农耕基础。一群群农民的子弟在学业中优秀,完成了知识和能力的储备后,正从田间地头转移而出,渐渐地成了平罗城真正的主人;一些精英和社会的中坚力量,就是由这些农民的子弟构成,我所结识的一些政府官员,部门领导还有公务员,其绝大部分来自于农村,其祖辈就是在这块土地上耕种的农民。从真正意义上讲,老百姓真正地当家作主了。

延续了几千年的封建农耕,让这块土地贫瘠,百姓贫穷,而今天走向富裕的我的父老乡亲,也正在告别过去的刀耕火种,用另一种方式完成着财富的积累和对梦想的追逐,他们把孩子送出去学习或经商,千帆竞发,百舸争流,一万种机会摆在了平罗后人的面前,向城市进发,把根和亲情留在儿时的村庄,一大部分青年农民,在城里工作也在田野中收获,尽最大可能收获着财富,城里乡下都有房,有工作也有田地,天地之间任我自由驰骋。

我和我的村庄,从来没有割裂开,我的笔触不再是村庄的贫穷落后与蒙昧,而是开放,现代和新的人文追求,就像在这片新区的土地上栽植下五彩缤纷的树木一样,代表着平罗孩子们另一种更高境界的追求。更美好的家园,更美好的生活,更加富强的祖国和这个经过持续努力而跻身的西部百强一样,物质和精神上的东西都在火辣辣地升腾。

平罗的孩子,根植在平罗的坚毅和奋进的背景中,我更看重的是他们,走出田野后,保持着一种自强不息的勇气,在如此好的时代背景中,所有的梦想都开花;他们没有放弃梦想,而是进退取舍中,灵活地坚持着,追寻梦想的方向,实现着小我中个人价值的实现,比如在城市里打拼,有房有车有事业,或是奉献了个人才能,为平罗这个大的集体服务着,安身立命,最终将一个大我的价值得以实现。平罗的孩子在今天的风情中成长,适应着社会滚滚向前的发展潮流。有自身创业者,有企业的骨干,打工而不背井离乡,有一部运输车或一台收割机,有百亩稻田或小型加工厂。种种可能为平罗的孩子提供了自由伸展的天地。没有穷死的只有懒死的,平罗孩子承袭了其祖辈个性中勤劳、吃苦、特别能干的禀性,平罗的孩子正赶上了好时候。

平罗的新区横空出世般站立在世人的眼前,未来谁是它的主人?将有那些人文精神为其注入内涵,会有怎样的时代主旋律为其升腾。在中华民族伟大的复兴脚步声中,西部这个耐人寻味的农耕县,凭借什么,领跑一方经济?开放的胸襟、合作的臂膀、胆识与智慧谋略都将是平罗孩子最为有用的元素。

平罗西区的一块块林地上,茁壮成长的树木,灿然生姿在这个季节里,为平罗拥有的五彩和事业的缤纷,再抹一笔浓浓的色泽。平罗的孩子在这块古老的土地上,创造着属于自己的未来。

河之眉

河东河西都有大片的滩地。现在已被绿树所覆盖,它们经年累月地成长;飞鸟以及春绿秋黄的滩草,把原本寂寞的草滩给渲染得万分秋燥。秋风一撩,大片大片的芦花,雪片般飞扬,还有鹅红的芦草,金黄的叶条,白的荻花,干芦苇炯炯有神的那种黄,把一个黄河滩涂抹得五彩缤纷,像是谁的霞衣从天庭遗落。在平罗在陶乐在平坦河之眉,是一个令人兴奋的黄河金岸,这里秋天的自然景色最是让人着迷,迷恋这块富饶的土地和家园。

摄影家的几只镜头,像是伸出去的枪头,猎获着此时的秀色和五彩。摄影就是一种寻找色彩的过程,寻找大地的色彩,寻找天空的色彩,寻找心灵的色彩。平罗的河之眉把秋天大地的色彩一一呈现了,我喜欢秋天大地的丰富,田野尽可能地展示其丰姿,稻谷的金黄在黄河东西两岸,一泻千里地铺开,金黄的稻田,结实的庄稼,头巾鲜艳的村姑,还有风过原野时吹奏而响的声音,一同构织了这块土地最为丰富的色彩。清晨或傍晚,云霞在天空幻化着各种色彩,大地和天空共同构织着我家园的美丽。黄河金岸把我的镜头伸长在无限的热爱中。

黄河金岸一道长堤,预防着突如其来的洪水以及不动声色涌涨着的冰凌,同时将一条金黄的大道伸缩在无数的湖泊湿地中,将万千塞上江南美景一一展示出来。黄河金岸纵贯南北,匍匐在河之眉,让稻黄生动且殷实,让一座座村庄串连成一粒粒珍珠,连缀在母亲河的胸前。被梳理过的江山,更加美丽,被精心耕种过的土地,回报给我们的是如此丰厚。

在母亲河宽大亲情的包裹下,河滩的媚眼诱惑我们的才情,爱这片土地,爱这片土地升腾而起的精神和无限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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