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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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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沁醒过来的时候,天已是黎明,淡淡的光笼罩在小巷中,静谧而安详。

记忆一点点回到脑海中,她想起昨晚惊天动地的婚宴。温柔的新娘变成冷血的凶手,她出手相助尉迟潇却让自己受了重伤,离开尉迟家没多久就失去了意识。她记得自己从马上摔下来,想起来却使不上力气,然后过了有多久呢?有人在她耳边说要送她回家,她拼命反抗,后来呢?她打量着小巷子,然后看到了靠在墙边,睡得正酣的尉迟潇。

难道是他陪伴自己一夜吗?否则,怎么会睡在这里。他一定在做一个香甜的美梦,嘴角都在微微上翘,看来昨晚的事情对他没有一点影响,他真是个心中装得下乾坤的男人。李沁看到自己身上盖的、身下铺的,都是他的衣服。真是个傻瓜,夜晚这么凉,他不怕冻着吗?她起身,把衣服轻轻盖在他身上——但愿没吵到你的美梦。

李沁牵过自己的马,走到巷口处,忍不住回头。睡梦中,他的凌厉与霸气都悄然隐去,露出的是像孩子一样毫不设防的安详。李沁在心中低语:尽管我们的故事无法继续,可是我永远会记得,你曾陪我度过一个夜晚。

“郡主啊,郡主在这里!”蓦然响起的大喊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李沁的脸罩上一层寒霜。

王府的侍卫迅速冲了上来,李云倾激动地跑过来,“妹妹,你昨晚去了哪里,我担心死了。”

他动用了王府、尉迟府以及京城禁军的力量,差点把京城内外翻过来,唯独忽略了尉迟府周围。他直觉,李沁就算躲,也不会躲在这样的地方。

“去哪里也不关你的事,让开!”李沁毫不掩饰她的厌恶,他在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妹妹,跟我回家吧,爹娘也很担心你。昨晚尉迟府的女杀手有没有伤到你?”

“出什么事了?”被吵醒的尉迟潇不知道怎么巷子口围了这么多人。

“你昨晚和他在一起?”看到尉迟潇和李沁从同一个巷子走出,而且还衣衫不整,李云倾脸色骤变。

“是!”李沁挑衅地看着他。

“该死,你对沁儿做了什么?”李云倾一改平素温文尔雅的样子,像一头发狂的狮子扑向尉迟潇。

尉迟潇当然不会被他扑到,他轻松地避开,对李云倾愤怒得变形的脸觉得莫名其妙,“小王爷,你先冷静一下,我看你是误会了什么。”

他想解释,有人却不让。李沁冲过来挽住他的手臂,言语暧昧:“他对我做过什么,你看不出来吗?一个晚上的时间,我们可以做很多事。”

这个女人一定是疯了。尉迟潇想抽出自己的手臂,无奈她拽得死紧。

“我杀了你!”李云倾面孔扭曲,已然失去了理智,又冲他扑过来。

李沁的鞭子狠狠地抽在李云倾脸上,抽出一条狰狞的血痕,“小王爷,你凭什么杀他?他是我的未婚夫,用不了多久又将是我名正言顺的丈夫,我们做什么,用得着你管吗?”

李云倾呆愣了一会儿,突然狂吼一声,像一头负伤的野兽,向远处奔去。

看着李沁阴郁的脸,尉迟潇不悦道:“你哥哥挺关心你的,你最好把你刚才的话向他解释清楚。”

李沁狠狠地推开他,跨上马向城门方向奔去。

尉迟长恭夫妇早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了。昨晚上小王爷发了疯似的找郡主的时候,他们就发现儿子不见了,不过从没想过这两个人会在一起,而且是一整晚。

“儿子,你们真的,真的……做过了?”叶雪柳知道自己很像个八婆,可她就是忍不住想问。

“做什么?我们什么都没做过!”尉迟潇气急败坏,这个郡主不知道搞什么,居然会在这么多人面前讲出那种话。

“咦?你们要是什么都没做,郡主怎么会说那样的话?一个女孩子总不能无缘无故拿自己的名节开玩笑。”

“我怎么知道?”尉迟潇欲哭无泪,“她是个疯子。”

李沁快马加鞭,没过多长时间就来到雀云山。雀云山上林木丛生,在这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的时辰,显得阴暗幽森。但是李沁的心却是一片晴空,想到蒙蒙再经过今天的治疗,就可以完全排净体内的毒,她忍不住雀跃。今天的时辰这么早,她可以先吃完师傅做的早点,再帮蒙蒙运功疗伤。

李沁上得山来,沿着她惯常走的路,跨进那一处与世隔绝的地方。

她以为这么早的时间,师傅一定还没有起来,可是没想到她来到居住的房子,却发现师傅正站在门外,还满面怒容。

“师傅。”李沁叫了一声,她可从未在师傅脸上看到那副神态,“您怎么了?”

老妇人看到李沁,长出了一口气,“你来了就好,那个孩子我可管不了,怎么比你还要倔!”

李沁又惊又喜,“蒙蒙?难道他醒了?”

她推开门,惊讶地发现,蒙蒙醒是醒了,却是被绑在床上,嘴里还堵着东西。

小男孩脸色苍白,看起来很虚弱,眼睛却倔强又愤怒地瞪着进来的人。

“师傅,你怎么能这么对他?”李沁又急又气,跑过去解他身上的绳子。

老妇人恨声道:“我还没见过这么难缠的孩子,你自己摆平他,不要来找我。”说完转身回房了。

李沁心疼蒙蒙,也顾不上师傅在说什么。

蒙蒙才一获得自由,就要下床。

“蒙蒙,你干什么?你的伤还没好呢。”李沁赶紧拉住他。

蒙蒙一声不吭,只是使劲要甩开她的手,身子往床下溜。

“蒙蒙,蒙蒙,你干什么?”李沁把他的身子扳回来。

蒙蒙也不说话,整个身子都奋力扭动着,全力对付李沁拉着他的手。八九岁的小男孩,拼尽全力地抵抗,力气也是惊人的。

李沁本来就有伤在身,要想控制住他,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蒙蒙,你看着我,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那天晚上的那个姐姐呀。”

蒙蒙终于开始说话,却是很小声地嘟囔:“坏蛋,坏蛋。”

听在李沁耳里却不啻于晴天霹雳,她一下子白了脸,颤声道:“你、你说什么?”

“坏蛋!你们全是坏蛋!”蒙蒙拼尽全力大喊,趁着李沁松开手的刹那跳下床来就往门外跑。

“站住!”李沁一声暴喝,脸色铁青。

这一下还真镇住了蒙蒙,他没想到刚刚温柔漂亮的姐姐发起火来这么可怕。

“你想到哪里去?你以为凭你能到哪里去?”李沁眼神凌厉,语气森冷。

蒙蒙怕归怕,心中的仇恨却战胜了一切,这个时候谁拦着他谁就是坏蛋。

“我要去报仇,我要去给我爹娘报仇!”八岁的孩子,心中只剩下报仇两个字。

李沁冷笑着站起来,身形一晃滑到蒙蒙身边,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蒙蒙被打蒙了,倒在地上半天也起不来,耳边是李沁冷冷的声音:“你连我都打不过,凭什么去报仇?”

冰凉的地板、疼得发麻的脸、耳边无情的话语彻底粉碎了小男孩的倔强,他忍不住哭泣,眼泪一发不可收拾。一个八岁的小男孩承受的是一个世界的坍塌,耳边回响的是不绝于耳的惨叫声、是剑刺入骨头的“噗噗”声;眼中看到的是血、是火、是挥起的剑、是狰狞的脸、是亲人惨死的面容。那是多久以前的事呢……

“爹,娘,我要和你们一起睡。”看着爹娘的房间还亮着灯,蒙蒙像个小老鼠似的钻了进来。

“真是不害羞,都这么大了,还要来闹爹娘。”娘总爱羞他,不过还是打开被子让他钻进来。

“他不是害羞,是害怕,肯定白天又缠着谁给他讲一些乱七八糟的鬼故事。”爹爹不愧是六扇门的大头领,一下就猜中了他小小的心思。

吐吐舌头,蒙蒙赶紧钻进爹娘中间,这里是最安全的。

“爹,你说,鬼为什么老出来吓人呀?”

“小孩子,天天瞎想什么,这世上哪有什么鬼。”

“人死了不就变成鬼了吗?”

“谁告诉你的,一定又是老王给你讲这些没用的,明天我得好好说说他。”

“老王讲的才不是没用的呢,他说好人死后变成好鬼,坏人死后变成坏鬼,坏鬼就出来吓人。”

“真是胡说八道,这个老王。”父亲嗤之以鼻,“那你问他好鬼哪去了。”

“老王说好鬼到天上去了,去做神仙。”

“这个老王真能胡掰。”

“行了,行了,大晚上的你们父子鬼呀鬼地没完了,多糁人呀,快睡吧。”母亲打断父子无聊的对话。

这个时候门外有人通报:“老爷,澹台大人来了。”

“梦泽?这小子这个时候来干吗?一定是又找到了什么好酒。让那小子到书房等我,再叫厨房给我们炒两个小菜。”父亲起身穿鞋。

蒙蒙溜下床往外跑。

“你干什么去?”父亲揪住他。

“我去找澹台叔叔玩。”

“让他去吧,这孩子就是人来疯。”母亲嗔道,“你这些兄弟,真是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也不看看什么时辰了。”“咳,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些兄弟哪有什么时间观念?忙起来的时候三天三夜不睡觉,闲的时候三天三夜不起床。”

“少喝点酒。”母亲嘱咐父亲时,蒙蒙先溜了出来。他决定先到书房里藏起来,等两个大人进来的时候,吓他们一跳。

书房在另一个院子,和父亲的练功房挨在一起。院子里好黑啊,但愿没有鬼。咦,书房里有光,澹台叔叔已经先到了吗?怎么不把院子里的灯也点起来?

“澹台叔叔。”他推开书房门,光一下灭了,屋子里陷入黑暗。

疑惑中,一只冰冷的手捂上他的嘴,耳边是冷冷的女声:“别出声,不然我杀了你。”

蒙蒙吓了一跳,可是并不害怕,可能是听父亲讲破案的故事听多了,他心里甚至还有一丝雀跃,这么刺激的事,居然被他遇上了。他乖乖地点点头,父亲说过,遇到危机情况,为求自保,千万不能刺激罪犯做出更疯狂的举动,只有先安抚住他,再寻找机会。

看到这个小孩没有一点反抗的意思,也不知是不是被吓傻了,神秘女子果然松了口气,捂着他嘴的手稍微松了点力。

蒙蒙指指她的手,自己又摇摇手,他想告诉她放开也没关系,他不会叫的。

神秘女子松开手。

蒙蒙很小声地道:“你放心,我不会叫的,我叫秦蒙,大家都叫我蒙蒙,你也可以叫我蒙蒙。”

神秘女子看到这个与众不同的小孩,忍不住想笑,不过她还得板着脸,要是笑出来,就吓唬不住他了。

“别跟我废话,你只要乖乖的,我找到了我要找的东西,自然会放了你,不然的话,我就杀了你。”

“那你快点找吧,一会儿我爹爹和澹台叔叔就来了,他们都是武功可高可高的人了,你要是被他们看到了,就肯定跑不掉。”

神秘女子揣测着这个小孩的话有几分可信度,正在这时,门外有脚步声响起。

神秘女子挟持着蒙蒙躲到书房的屏风后面。屏风可能以前是用作装饰,但是现在被随意弃置在书房的一个角落,形成一个绝好的藏身之处。

书房的门被推开,随之而来是一室的光亮,蒙蒙从屏风的缝隙里看到进来的是澹台梦泽,后面掌灯的是管家老赵。

“澹台大人,您稍等,我们家老爷随后就到。”

澹台梦泽点头,老赵退了出去,把门带上。

蒙蒙又紧张又激动,他盘算着什么时候是爹爹说的适当时机,既能不伤着自己,又能让爹爹和澹台叔叔抓住这个不速之客。他使坏地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捂着他嘴的手,突然的温热触感让神秘女子险些惊叫出声,她啪啪两下点住了蒙蒙的穴道。蒙蒙瞪着眼睛一动也不能动了,心想这下惨了,弄巧成拙。

书房的门又被推开,是父亲秦树走了进来。蒙蒙心中叫道:爹爹,娘老说我们血脉相连,心意相同,那你能不能感受到我就在屏风后面?你可一定要救我。

“哈哈,澹台老弟,我老远就闻到酒香了,快拿出来吧。”

“大头领,真是什么也瞒不过你的鼻子。看,五十年的竹叶青,我一找到就第一时间给你送来了。”

“真是好酒!”秦树迫不及待地启封。

“我来拿杯子。”澹台梦泽走到书架的位置。

蒙蒙知道父亲经常和六扇门的叔叔在书房喝酒,把书案当成酒桌。书房常常备着酒杯,可是,澹台叔叔,酒杯没有放在书架啊,你是不是糊涂了?

澹台梦泽审视着书架上的书。

“澹台老弟,你还没喝怎么就醉了,怎么连酒杯都找不到了?”

“哎呀,我真是糊涂了,酒杯在多宝阁。”

澹台梦泽拿来酒杯,给两人斟酒。

秦树本来就贪杯,更何况又是难得的好酒,再加上澹台梦泽在一旁殷勤地劝酒,早就把妻子的嘱咐抛诸脑后,越喝越起劲。澹台梦泽却是浅尝即止,一杯酒半天也没喝完。

蒙蒙越看越着急,澹台叔叔,你要是把我爹灌醉了,他还怎么和我心意相通,那谁来发现我有危险啊?

五十年的烈酒是很容易醉人的,秦树很快喝多了,讲出的话已经没什么逻辑性了。

澹台梦泽道:“大头领,六扇门的情报系统是不是收集了朝廷重臣的很多隐秘情报?”

秦树醉意朦胧,“那些东西不能看,不能看……皇上要我给他资料,哈哈,他想看看天天山呼万岁大臣背地里都干什么……梦泽,你都不知道那些东西多可怕……当面是人,背后是鬼……皇上想治罪……治不完……十个里面也不见得有一个清白……他把人都杀了,朝廷就完了……”

他的话语无伦次,有心人却听得明明白白。

澹台梦泽小心翼翼道:“大头领,那些资料,你放在什么地方了?”

“资料……不能看……不能给皇上看到……任何人也不能看……一定要收好……”

“对呀,是一定要收好,你藏的地方够不够安全?”

“当然……安全,我把它藏在书房里,就在夏瞻那幅画的后面……谁也想不到……机关就在我垫书案的木头下面……”

蒙蒙不知道父亲的话是什么意思,不过他知道父亲书房里办公用的榆木雕花翘头案以前四个脚不平,写起字来总是晃来晃去,后来父亲找了个木块垫起来,书案才稳了。听父亲的意思,好像那个木块大有文章呢。

“确实安全,来,大头领,我们继续喝。”澹台梦泽继续劝酒,简直是拿酒灌到秦树嘴里。

秦树很快不支,倒在书案上。

澹台梦泽站起来,迅速走到夏瞻的人物画前,掀起画纸,后面的墙壁看起来并无异样,他伸手摸了摸,也没什么感觉。

他想了想,把秦树移到一边,又把书案搬开。书案底下垫着木块,他拿开木块,下面的地板上有一个凹槽,凹槽中有一个突出的按钮。他按着按钮,屋子里有“喀喳”的声音传来。他再走到墙壁,掀开画纸——墙壁上赫然出现了一个暗格,他把手伸进去,拿出一本卷宗似的东西。

蒙蒙看着澹台梦泽,神秘女子挟持他站的这个位置很好,书房里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他觉得澹台叔叔今天的一举一动都很奇怪。

他看到父亲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澹台叔叔仿佛受了很大的惊吓。父亲的酒好像清醒了一点,他很愤怒地指着澹台叔叔,“你为什么要偷资料,把资料给我!”

然后两个人扭打在一起,父亲不是澹台叔叔的对手,很快被打倒在地,可是他抱着澹台梦泽的腿不肯撒手,还很大声地叫人。澹台梦泽突然抽出腰间的宝剑,狠狠地刺了下去。父亲的血喷出来,蒙蒙觉得这个世界忽然一片血红。他想喊,可是穴道被制住,不能动也不能发声。母亲这个时候走进来,手里还托着托盘,上面有几样小菜。看到书房中的情形,母亲受了很大的惊吓,托盘掉在地上,菜撒了一地。澹台梦泽的脸变得像野兽一样狰狞,他一剑刺中母亲。漫天的血雾弥漫开来,刀剑刺入骨头的“噗噗”声不绝于耳,还有惨叫声不断传来。

蒙蒙惊恐地看着这一切,突然眼前一黑,原来神秘女子用一只手捂住他的眼睛,一只手紧紧搂住他。

“放开我!放开我!爹,娘,你们起来啊!快起来啊!”蒙蒙想大声喊,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有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蒙蒙,待在这里,我一会儿带你走。”神秘女子在他耳边说完这话就放开他,从书房冲了出去。

“爹,娘!蒙蒙在这里,你们起来看看我!”身子还是一动也不能动,他傻傻地立在书房的屏风后面,像个木偶。

惨叫声越来越遥远,书房中变得死一样宁静。他一定在做梦,一个可怕的噩梦。梦中,他孤零零地站着,看着父母的尸体,一动也不能动。

不知过了多久,那个神秘女子又冲回书房,手里拿着刚刚被澹台梦泽抢走的卷宗。她拍开蒙蒙的穴道,“跟我走,我带你离开这儿。”

“不,我要给我爹娘报仇!我要给我爹娘报仇!澹台梦泽,我要杀了你!”蒙蒙疯了似的往外冲。

“回来!”女子用力拽住他,“你凭什么报仇?你打得过他吗?你就这么想去送死?你爹娘就在这里,你想让他们死不瞑目?你以为你死了,还有谁会为你报这血海深仇?”

神秘女子黑纱罩面,只有眼睛露在外面。她虽然在冲他发脾气,可是她的眼中却有担心与关怀,成为这噩梦中唯一的温暖。

“姐姐……”

“趴到我背上,我背你离开这儿!”

蒙蒙趴到她背上,搂着她的脖子。女子轻功高超,起落之间,像在飞,眨眼间,就离开了秦家。

蒙蒙再回头,家中已是火光冲天,火光中掠出一道黑影,像索命的恶鬼,向他们直扑而来。

“澹台梦泽!姐姐,澹台梦泽追上来了!”蒙蒙叫起来。

“别怕!我肯定能救你,凭我的轻功,他没那么容易追上我们。”女子没有吹牛,蒙蒙只听到耳边风声掠过,两边的景物急速倒退。他经常缠着六扇门里轻功不错的叔叔背着他施展轻功,没有谁能达到这样的速度。

人达不到这样的速度,暗器却可以。澹台梦泽使出他很少示人的流星闪,这是一种速度奇快的暗器,每一颗都淬过剧毒,闪着幽幽的蓝光,打出后,仿佛如流星在天空一闪而过,因而得名。

蒙蒙见过。在他还叫澹台梦泽做叔叔的时候,经常缠着他给自己展露绝活,他说过这个,不过他说这种暗器很歹毒,中毒者无药可解,他只有在对付十恶不赦的坏蛋时才会使用。可是现在,他用了。

蒙蒙在神秘女子的背上,却一直回头盯着澹台梦泽的身影。

“流星闪!”他提醒背着他的姐姐。他知道有两种结果,要么躲避暗器,那么两人的速度必然降下来,澹台梦泽就可趁机追上;要么不躲,那么流星闪将会悉数打在他身上。

只有一种选择——他大喊:“姐姐别躲!”

剧痛之后便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有人把他抱起来,温柔地擦去他脸上的泪水,“永远记着你是六扇门大头领秦树的儿子,秦树的儿子不是愚蠢又鲁莽的笨蛋。”

泪眼中,他又看到那双眼,眼中有关怀有担心,那是他噩梦中唯一的温暖。

“姐姐……”

李沁微微一笑,“还以为,你已经忘了我呢。”

“你是那晚救我的姐姐。我还以为自己已经死了,澹台梦泽说流星闪无药可解。”

“我说过,我肯定能救你,怎么会让你死呢?这是最后一次了,你身上的毒就可以彻底清除。”

“你不闹着要走了吗?”老妇人沉着脸走出来。

“婆婆……”蒙蒙怯怯地叫了一声,他可把老人家气得够呛。

“吃了它。”婆婆很威严地拿出一包很香的粉末,还有一杯水。

“这是绮兰香,它可以解你身上的毒。”李沁给他解释。

蒙蒙把绮兰香吃下去。

李沁道:“好了,现在要开始运功了,转过去坐好。”

蒙蒙依言转过去,心想这个姐姐可真了不起,人长得漂亮,武功也好,轻功又那么棒,还能解别人解不了的毒,那么,她可以帮我报仇吗?

两个时辰的运功已经达到了李沁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真气不受控制地从四肢百骸泻走,五脏六腑受到自身真气的冲撞,伤势严重,一口血狂喷出来,染红了蒙蒙的后背。

“姐姐,姐姐——”

“沁儿——”

耳边是蒙蒙和师傅焦急的呼唤声,却是那么遥远,飘忽不定,她想给他们一个安慰的笑,可是一点力气也使不上,痛的不只是胸口,还有头,是撕心裂肺的痛,万蚁噬心的痛,像野兽一样凄厉的吼叫声,难道是自己发出的吗?她的面孔一定已经扭曲了,像厉鬼一样狰狞。

痛啊,痛得要发疯,谁能救救她?

李沁醒过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蒙蒙挂满泪痕的小脸。

“婆婆,婆婆,姐姐醒了。”看到她睁开眼睛,蒙蒙狂喜地呼喊。

“沁儿。”师傅抚着她的脸,忧心忡忡。

头还是隐隐作痛,话也是有气无力的:“师傅,我刚刚,怎么了?”

“不是刚刚,你已经昏迷四个时辰了,你体内蛇延草的毒发作了。”

“我的毒?”李沁挣扎着起身,“师傅不是说过这种毒潜伏在体内,只有月圆之夜才会发作,所以蛇延草又叫‘月光’,今天并非月圆,为什么我会……”

“这种毒的毒性我并不了解,只是我年轻时在诸国游历,曾经到过海的尽头,那里的人对我提起过这种神秘的毒草。如今我只能推测,你因为没有解药,所以毒性变得越来越深,不用月圆之夜,毒也会发作。”

李沁惨然一笑,“这么说,我快死了是吗?挣扎了这么多年,还是躲不过。”

“沁儿,”老妇人心疼地搂着她,“去向那个人要解药吧,他一定能救你。”

“不,不,”李沁眼中有着深深的恨意,神情毅然决然,“我就是疼死,也决不向他屈服。”

蒙蒙突然大哭起来,“我不让你死,我不让你死,我去给你找绮兰香,婆婆说,绮兰香可以解天下所有的毒。”

“真是傻孩子。”看到蒙蒙对她依恋的样子,李沁又开心又心酸,“哪有那么多的绮兰香啊?唯一的一块已经用来解你的毒了。”

“为什么没有啊,它是树上长的还是水里游的?我去找,一定能找到。”蒙蒙有着孩子的执拗。

“你找不到的。”老妇人眼神缥缈,似乎在穿越时空寻找一个消逝了的传说,“因为这世上唯一会做绮兰香的人,他死了。”

“我好像没听到有人通传啊,你怎么进来的?”尉迟潇懒洋洋地躺在床上,看着他屋子里的不速之客。

“从你家的房顶上飞进来的,这样比较直接。”澹台梦泽找个椅子坐下,把脚搭在对面的桌子上。

尉迟潇笑道:“六扇门的新任大头领,原来是梁上君子。”

“我真是自讨没趣,专门给人送酒来,还要被人骂。”澹台梦泽自嘲道,径自把手中的好酒启封。

“尝尝看吧。”他突然出手,把酒坛飞向尉迟潇。

尉迟潇还是懒洋洋的样子,但是手随意地一伸,酒坛就稳稳地落在怀里,滴酒未洒。

“真是好酒。”烈酒灌进喉咙,说不出的快意。

“你也太不够朋友了。”澹台梦泽抱怨。

“怎么讲?”尉迟潇明知故问。

“连我的升职宴请都不到,真不给面子,莫非你相信了赤炼仙子的话?”

“她说什么了?”尉迟潇云淡风轻地一笑,她的话还是忘了得好,他不想失去多年的朋友。

“没什么,”澹台梦泽打个哈哈,“我是来兴师问罪的,师兄可是给你送了请帖了,尉迟将军却不肯赏脸。”

尉迟潇把酒又丢给他,“给你祝贺的人那么多,少我一个锦上添花算得了什么?你现在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哪能理解我这个就要下地狱的人的痛苦。”

“你是说和云华郡主的婚事?”

“除了这个还能有什么让我烦心。有时候,我真希望边关别这么太平,那我就可以向皇上请兵出征,不用在这儿受罪了。”

“别说得自己这么可怜。”澹台梦泽笑道,“云华郡主也没那么差劲。人漂亮,身份又尊贵,可不是每个郡主都有封号的,她的身份其实相当于一个公主。”

“那又怎么样,不然让给你当这个尊贵的郡主的郡马?”

“哈哈,你是郡主钦点的,我可没这个福气。对了,成了亲之后,你们住在哪儿?”

“拜托,不是我们!我是我,她是她。她住哪我不管,成完亲之后,我就回边关,做我的戍边将军。”

“你忍心抛下娇妻?”

“娇妻?就算是妻,也是悍妻、恶妻。她逼我成婚,我就让她做弃妇。”

澹台梦泽摇摇头,“你若真的觉得她无法忍受,大不了像昊一样逃婚,何必如此两败俱伤呢?”

尉迟潇冷笑道:“我不会给她机会让她伤害尉迟家。既然她那么想做尉迟家的儿媳妇,我就如她所愿,我会让她知道,尉迟家的儿媳妇不是那么好当的。”

“儿子,你起来没?”叶雪柳拍门,急匆匆的。

澹台梦泽起身开门,“伯母好。”

“梦泽也在呀,正好,你得帮我安抚这小子的情绪。”叶雪柳忧心忡忡。

“怎么了,娘?”尉迟潇漫不经心地问,最坏的事他都经历过了,他就不信还能有什么能让他情绪波动的。

“哎呀,我都不知该怎么拒绝。刚刚王府派人传话,说云华郡主要把婚期提前。”叶雪柳知道儿子极其抗拒这门婚事,真怕他听了这个消息会暴跳如雷。

澹台梦泽看着尉迟潇,后者的脸面无表情,让人琢磨不透他的心思。

“哈哈哈!”尉迟潇突然仰天狂笑,吓坏了旁边两人,“正合我意,越早越好。”

他很快就能回到边关了,与他的金戈铁马共舞,击剑扬风走马天涯,去见证秦汉的明月,去点燃亘古的狼烟,以擎天之势为盛世皇朝守一个百年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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