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逍很享受在二人目光的注视,模仿伟人在天安门楼上的姿势站了片刻,才一摇二摆的走到他的书房里去,在里面摸了半天,却空着手出来了。谢长风没有看到他铁青的脸色,只看到他空空的双手,笑了一声说:“这小子又玩我们,我就说呢,秘色瓷是皇室用瓷,怎么会流到这个地方来。”
“别废话了,限你半天时间,给我把秘色瓷找出来,要不然,兄弟没得做了。”李逍一把抢过谢长风手中的酒杯,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
谢长风一下子愣住了:“你怎么知道是我的兄弟做的?你别乱说啊。”
李逍懒得跟他废话,指着里屋让他自己进去看,谢长风半信半疑的进了里屋,瞅了一眼,眉毛就皱了起来。里屋虽然跟平时一样的乱,但谢长风却认出了自己兄弟动手的痕迹,他站着没动,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语气很阴森:“黑皮,给你一个小时,把从李逍这儿拿走的东西完完整整的送过来。”
黑皮?元龙忽然想起那个在路口摆摊子的黑小子,他也是谢长风一伙的?
谢长风好象知道元龙的疑问,他只是摇了摇头,却没有说话,拿起酒杯闷闷的喝了两口,脸色冷得象寒冬腊月的冰。
四十多分钟后,一个怯怯的敲门声响了起来,李逍去开了门,一个黑小子挟着一个包弯着腰走进门来,脸上挂着一丝谄媚的笑,进门就打招呼:“风哥,我真不知道李老板是你的兄弟,要不然,借我个胆也不敢动李老板的东西。你说是不是?”
李逍懒得跟他废话,夺过他的手里的包,从里面拿出一个扁扁的青色小碟,细看了看,才长出了一口气。他将小碟放在元龙和谢长风面前,得意的瞟了他们一眼。
元龙没有谢长风手快,但是看到那如水一般明净的青绿色,再配合自己感觉出来的年代,他知道这就是那传说中神秘的秘色瓷。九秋风露越窑开,夺得千峰翠色来,这句唐人陆龟蒙的诗句用千峰翠色来形容秘色瓷的颜色,以前一直没有一个直观的印象,只有看到这实物,才知道这千峰翠色四个字用得实在是贴切。
黑皮站在一般,脸上陪着笑,没敢动弹,看着谢长风脸上露出笑容,才松了口气,讨好的说道:“风哥,你看,我是不是可以……”
谢长风眼睛盯着秘色瓷碟,脸色慢慢又冷了下来,他轻轻的放下了瓷碟,伸手拿起一双竹筷,却没有伸出去挟菜,轻声问了一句:“我说过,不准在博物馆里动手,是你没听到,还是听到了也不当回事?”
元龙看着谢长风一脸的严肃和森冷,这才想起来,谢长风虽然天天跟自己在一起喝酒开玩笑,可他毕竟是邗陵市的贼头,并不只是个好玩的年轻人,只是平时没有看到过谢长风阴冷的一面,直到今天看到黑皮一脸的惊惶,他才真正意识到****并不是那么温情的。
“风哥……”黑皮盯着谢长风手里的竹筷,就象看到一条毒蛇一样,牙齿打战,语不成声。
李逍站起身来,抬腿冲着黑皮踢了一脚:“******,偷东西偷到我头上来了,也不打听打听,我跟你们风哥是什么交情,你******瞎了眼还是猪油吃多了?说,是谁让人来偷的?说了,我让你们风哥饶了你,不说,你就死定了。”
黑皮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紧张的偷眼瞅着谢长风,谢长风眼皮抽动了两下,放下了手中的筷子。黑皮脸色一松,连忙说道:“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实在是……”他膝行两步,凑到李逍的耳边说了几个字。李逍脸上一变,又笑了起来:“好,好,好。”
“李老板,我错了,你就饶了我吧,我知道了,下次……”李逍哼了一声,黑皮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抽了自己一个嘴巴:“没有下次,绝没有下次了。”
“滚吧!”谢长风头也不回,摆了摆手,黑皮如逢大赦,连忙站起身来,转身要走。李逍又叫住了他,黑皮转过头来,脸色惊惶的看着李逍。
“我知道你们的规矩,这点东西,一点小意思,不要嫌轻。”李逍说着,从旁边一个抽屉里拿出两块瓷片,递给黑皮,黑皮脸色一松,却没敢接,眼睛看了看谢长风。
“好了,拿去吧,自己玩也行,拿到市场里去卖了也成,不过可别卖亏了,至少要……”他竖起两根手指,在黑皮眼前晃了晃:“两百块。”
黑皮眼睛里放了光,看到谢长风没有说话,连忙接过瓷片,点点头匆匆的走了。
李逍回过身来,拍拍谢长风的肩膀:“我帮你做主,你不会怪我吧?”
谢长风笑道:“这是你给我兄弟台阶下,我只有感激你的份,哪能怪你。”他抬眼瞅了一下元龙:“你看,我确实给兄弟们下了命令的,博物馆里的东西不能碰,你放心了吧。”
元龙展颜一笑,他知道谢长风今天有点吹毛求疵,这李逍的店在天宁寺,可说算是博物馆的范围,也可以不算博物馆的范围,如果算的话,那岂不是整个古玩市场都不能动,对贼们来说,那可是一块大肥肉。如果谢长风今天真的处罚了黑皮,虽然不会有什么问题,却难免有人看不下去,心里有疙瘩。李逍帮他解了围,又拿两块瓷片堵了黑皮的嘴,黑皮自然只有感激的份,不会再去多说什么。他只是奇怪的是,谢长风会怎么处罚黑皮?也没看到要说什么,黑皮怎么就吓得冷汗直冒?
“你说的话,我一直放心的。”元龙敬了谢长风一杯酒,“你是什么人,我还是看得准的。”
“你看得准个屁,这小子手可黑了,今天要不是我拦着,黑皮今天至少要废一只手。”李逍笑了一声,看了一眼凛然的元龙,指了指谢长风手里的筷子。转过身去,又打开身旁的一个抽屉,掏出一个纸包放在谢长风的面前。
“贿赂我?还是谢我?”谢长风斜着眼睛看了看那个纸包,没有动手,筷子连动,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夹了两颗花生米扔进嘴里,“咯吱咯吱”的嚼着。
“兄弟帮我忙,当然要谢了。”李逍说着,打开纸包,里面是一块洗得开开净净的瓷片,颜色跟上次那只钧瓷片一样。
谢长风愣了一下,嘴巴停了片刻,又重新嚼起来,边嚼边笑道:“小气鬼今天怎么这么大方,拿钧瓷片来贿赂我?”
李逍笑得打跌,他拍拍谢长风的肩膀:“我知道你上次就想抢我那钧瓷片了,不过,上次那个要凑成一只盘子,不能给你,这块虽然是个零的,却也能看,给你当然没问题了。”他喝了两口酒,脸上笑容淡了些,“要说钱,我现在虽然不是巨富,倒也不缺钱。一个钧瓷盘,一个秘色碟,就可以让我这辈子衣食不愁,不过要那么钱干什么?还不是一样活吗。”
“不一样,你可以分点给我啊,我可是穷得很啊。”谢长风财迷般的凑上去。
元龙看着那块秘色瓷片,有些疑惑的说道:“秘色瓷不是皇宫用瓷吗?你怎么弄到的?不会也是那个瓷片堆里挖出来的吧?”
李逍瞅了一眼元龙,笑了起来:“你对这行还是不太精,秘色瓷以前是有这个说法,不过最近自从法门寺地宫发掘以来,这个说法已经被打破了。秘色瓷也就是历史上所说的越瓷,就出产在古越国的龙窑。唐朝时那里叫越州,所以生产的瓷器叫越瓷,有一部分是贡品,却不是皇宫专用的。你想啊,那么多的诗人写诗赞美秘色瓷,说明他们见过秘色瓷,这些人里面有不少是平民,比如说孟郊,他就写过‘蒙茗玉花尽,越瓯荷叶空’,这里的越瓯就是越瓷,既然说荷叶空,说明就是青瓷。孟郊是个平民,他因为一句‘不才明主弃,多病故人疏’得罪了唐明皇,一辈子没做过官,他能见到,自然不是在皇宫里见到的。这样的瓷器出口也是正常的,只是数量特别稀少罢了。”
谢长风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来:“那里不都是瓷片吗?你这碟子怎么是完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