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元龙的意外,大家并没有如他所愿的表现出恍然大悟,反而更迷惑了,仿佛一个老师在讲课,当他唾沫横飞了半天得意的抛出答案时,学生却是一副你不说我不明白,你说了我更糊涂的表情。
孺子不可教也!
元龙在心里得出了一个悲哀的结论,他意兴阑珊的对着大伙提出一个疑问:“你们知道磁带吗?”
“磁带?”以艾孜买提为首的一帮巴胫人齐齐的发出一声更为白痴的疑问,然后齐齐的茫然的摇了摇头。艾尼却没动,他想了想道:“你说的是不是那种黑黑的小条,放在一个盒子里面,有人在里面唱歌的?”
元龙一下子没听明白他说什么,愣了一会,艾尼连忙又比划了两下说道:“一个大盒子,里面放一个小盒子,小盒子里面有那种细细的,长长的黑色的带子,有人在里面唱歌的。”
“你是说录音机吧?”元龙好象有些明白了。
“好象是吧,反正能把我老婆她们的声音给吸进去的。”艾尼见元龙终于明白了,笑了起来,一副如释重负终于把笨学生教会了的成就感。
元龙暗自惭愧,没想到若羌这个地方的人还这么孤陋寡闻,他接着说道:“你说的那个基本上差不多,不过呢,这个不光是能把声音存在里面,还能把图像存在里面,就象看电影一样,你们都看过电影吧?”
“我看过。”晴梦古丽和艾尼一起举起了手,哈吾勒等人却依然茫然的摇了摇头。
“那个,那个意思差不多,我们今天听到的声音,看到的人影,肯定都是当时发生过的,不过不是现在,可能有好多年了。当时肯定也是下雨打雷,而且这山里有磁铁,所以就把当时的情况和声音给录下来了,就象那个录音机把艾尼他老婆的声音录进机器里一样,只要再下雨打雷,那些人的声音啊、影子啊就会再现出来,象是看电影一样。”
元龙讲得口干舌燥,他们总算是明白了一点。艾孜买提象是一个没有自信心的学生犹豫的问道:“那就是说,这跟什么山神没有关系了?”
“当然没有关系,你看这把刀都吸在石头上了,说明这里的磁性是很强的。”
艾孜买提如释重负,他轻松的出了口气站直了说道:“既然如此,那么我们还是去找那些怪物吧。”元龙一头冷汗,原来这厮并不是领悟力好,而是求财心切。不过这山谷里刚下过雨,路肯定很滑,自己小心点还勉强可以应付,但带着其它人特别是马胫人去就太危险了。他想了想还是对热血沸腾的艾孜买提说道:“现在外面全是水,我们还是等到明天白天再说吧。”
艾孜买提停住了挥舞的双手,想了片刻,走到洞口探出头看了看外面。山谷中潺潺的流水哗哗作响,路上也泛着水光,看起来确实不是怎么好走。他有些犹豫,现在不去,不知道明天白天的时候那些怪物醒着怎么去,但现在去显然太危险,路不好走不说,就这月光也看不了多远,摸黑进洞显然不太安全。
“行,就听巴吐尔的。”他挥挥手,“大家睡吧,明天天亮了再去看看。”
一听他这么说,大家都放松下来,这时才觉得刚才被吓得不轻,哈吾勒等人都觉得浑身无力,也不管地上凉不凉,脏不脏,围着火堆和衣倒在地上,没一会儿就打起了鼾声。
晴梦古丽挨着元龙靠在石壁上闭上了双眼,很快也进入了梦乡,元龙却有些睡不着,可能是刚才紧张过度,一下子放松不下来,身体虽然有点乏,思维却活跃得很。他一直在回忆自己看过的山海经,想那些红蛇和怪猪究竟是什么东西,来回想了几遍,也没想出个什么东西来。当时看的时候也就是当故事看,根本没有当真,国内研究山海经的好多人都把这本书当神话来研究的。虽说有人认为这是一本地理书,可书里讲的那些稀奇古怪的动物实在让人不敢相信这是地理书,即使是地理书那也是远古的地理书,说不定是上个冰河世纪的。
不知什么时候,一道阳光穿过山谷之间,将水气缭绕的山谷照得更加朦胧,元龙睁开眼睛,看着那缕照在洞口的阳光,心头总算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恁地轻松了许多。他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筋骨,在地上睡了半夜,骨头都象是锈了一般,涩得难受,他站在那里伸手踢足,引导气息流转全身,等到浑身上下气流舒畅,才算是好了点。
艾孜买提也醒了,他慢慢的爬起来,走到洞口向外看了看,经过半夜的冲刷,外面山谷间的石头一尘不染,几个石头上还有一洼洼的水,在山谷的晨风中荡漾,一切都安静得象世外桃源,谁也想不到这里昨天发生了让人惊恐的影像。艾孜买提笑了一声,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眼睛在山谷之间心情的享受美景。
“好了,艾孜买提,大家吃点东西一起下去吧,早去早回,在谷外等的人得等急了。”元龙招呼道,昨天一夜没出去,不知道在外面等的人会有什么感想。艾孜买提应了一声,走回来将食物分给大家,这是剩下的全部食物,每个人只能分到一点,只能勉强意思一下,管饱是不可能的,不过想到马上就可以找到金猪屎、银猪屎,没有一个人觉得委屈,两三口就解决了早餐问题,只有元龙例外,他是一点点也要细嚼慢咽的,没办法,这是郁如风教导的结果。
吃完饭,元龙又如同昨天上来一样,用绳子将他们一个个的放下去。艾孜买提第一个落地,他刚落地就兴奋的叫了起来,粗犷的声音在寂静的山谷里回响。
“快来看啊,这里全是那个怪物的铁屎粒啊!”
元龙听得直皱眉头,这厮太没修养了,看到个猪屎也叫这么大声,一点文化也没有。他在这里皱眉,其它人可是心花怒放,艾尼抢在哈吾勒前面抓着绳子就滑了下去。脚离地还有两米高,一松绳子就跳到路面上,低着头忙着去捡。哈吾勒不平的骂了一声,连忙也抓着绳子向下滑。
晴梦古丽最后一个,她好象对捡那些铁疙瘩没什么太大的兴趣,低着头看了一会趴在地上找的男人,她扯着嘴无声的笑了笑。
元龙笑道:“你笑什么笑?还不赶下去?”
“你不是也没下去嘛,是不是你急着要下去?”晴梦古丽瞟了他一眼,抓着绳子踩稳了石头。
元龙笑得更开心了:“我急什么,反正他们捡了也得平分,不过看样子好象还没捡着。”
晴梦古丽笑了一声,抓着绳子慢慢滑了下去,等她到了底,元龙解开了绳子,踩着石壁飞身下到谷底,一看艾孜买提等人,果然一点收获都没有。地上的金属疙瘩虽然不少,却几乎全是铁的,没有一个是金的或者银的。
艾孜买提抬起头来,皱着眉头说道:“这里全是铁的,没有金银,或许是还得到那些怪物的老巢里去找吧。你看,这些都是昨天晚上被山冲出来的,我们没着这条路走,应该很快就能找到。”
“那就走吧。”元龙无可无不可,收好了绳子交给哈吾勒,跟在他们后面向前走。几个人一路走一路低着头查看,越走路上的铁疙瘩越多,看得有些眼花。走了百十来米,艾尼忽然叫了一声:“金子!”话音未落人已经扑了上去,从十几颗银白色的铁疙瘩中捡起了一颗黄灿灿的金疙瘩,他开心得满脸泛着兴奋的红光,用袖子使劲的擦了擦,举在眼前看个不停。
哈吾勒不满的看了这小子一眼,低着头继续向前走,走了不到几步,也发现了一个金疙瘩,他大声的叫道:“艾孜买提,这里也有金子。”
一连有两个人发现了金疙瘩,气氛立刻火爆起来。艾尼走得快,他抢在前面连着捡了两个,艾孜买提他们走起来没他方便,跟在他后面什么也捡不着,气得他冲着哈吾勒一使眼色,哈吾勒心领神会,赶上几步,拦在艾尼面前。
“尧尔达西(朋友),好处不能让你一个得了去吧,你也得等等我们,给我们留点吧?”
艾尼一看凶神恶煞象半截铁塔一般站在自己面前的哈吾勒,心里一惊,手紧搼着捡来的金疙瘩,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两步,吓得半天没有说话。哈吾勒哼了一声,瞪着他没动地方,任凭其它人从他们身边走过。艾尼心里不服气,却也不敢反抗,他看着跟在后面悠哉游哉的元龙,苦笑着咧了咧嘴,站在一边。
“好啦,有几个就行了,不要贪心不足。”元龙走到艾尼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说道:“怎么样?捡了几个?”
“三个。”艾尼看着哈吾勒转身走了,脸色才缓和了些,虽然气忿不平,可自己显然不是那个家伙的对手,只得忍气吞声认倒霉,好在也不是全无收获。
“不错,能给你老婆打几副戒指、耳环了。”元龙拈着那三颗还泛着油光的金疙瘩说道,“不过你不要惹他们,他们最多来一次,等他们走了你还可以再来啊。”
“再来?都被他们捡光了还来干什么?”艾尼虽然嘴里不服气,口气却好了很多。
“你傻啊,那些猪又不是只呆在一个地方,他们肯定会到处跑,这山里什么地方都有可能,你想啊,现在一点食物都没有了,就算他们回到谷外拿,那也只够一天的,他们还得出山呢,所以啊,他们最多只能捡半天,今天必须回到山外去。至于下次,你一个人来不就完了吗,何苦跟他们闹僵了,你看他们可是都带着刀的。”
艾尼感激的看了一眼元龙,他也想明白了,反正他们一次也捡不完,犯不着起冲突,那几个家伙都不象善类,真要起了歹心,自己还不够他们宰了,说不定被他们当了食物都有可能。
“呸”,艾尼打了一个寒颤,怎么想到这个倒霉的念头,他连忙唾了一口唾沫,表示刚才的话不算数。
“捡了这些金子回去给西琳,西琳是不是要奖赏你一下?”元龙怪笑着对艾尼说道。
“那当然,说不定她会……”艾尼一脸的向住和陶醉,说了半句却住了口,他哈哈笑了几声,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夫妻闺房的事,不足为外人道,不足为外人道。
他们在这里嘀咕,那里艾孜买提却开心得要跳,这百十来米山路走下来,他们捡了十几颗金疙瘩,开心得几个大汉大呼小叫,象个孩子似的雀跃不已。为了尽可能的一网打尽,他们几乎是趴在地上向前走,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机会,连晴梦古丽都捡到了一颗。又向前走了近二百米,他们手里的金疙瘩已经增加到了近五十颗。不过路到此为止了,眼前是一个很小的洞口,洞口小得几乎只能爬进去一只老鼠,一个个铁疙瘩就是从这个小洞里被冲出来的。
“这怎么办?”哈吾勒看着手都伸不进去的小洞,眼看着金疙瘩在里面却捡不到,心里急得象揣了二十五只老鼠——百爪挠心。艾孜买提看了看地形,从旁边捡起一个大石头狠狠的砸了几下那个洞口,希望能砸得大一点,哪知道震得他手发麻,却只砸下一点石屑,那个洞,基本没变化。
****,总不能看着宝贝捡不到吧。艾孜买提急得团团转,他看着元龙一摇二晃的走了过来,连忙迎上去说道:“巴吐尔你看,这个洞口太小了,显然那些金银就在这里面,可是进不去啊,你说咋办?”
“你们捡了多少了?”元龙看着面红耳赤的艾孜买提等人发笑。
“大概有五十多颗吧。”
“也不少了,我看就别再捡了吧,万一那些怪猪出来,我们可搞不定他们,说不定还会有危险。”
“这……”艾孜买提一下子愣住了,他从捡到黄金的兴奋中清醒过来,总算想起了那些怪猪。看那猪长长的獠牙大概不好惹,可要让他放弃眼前唾手可得的黄金就这么走了,他又实在舍不得。别说他说服不了自己,就算是哈吾勒等人也不甘心啊。
“那些怪物好象不伤人吧?昨天都没有碰我们一下。”哈吾勒看艾孜买提脸色变幻有点下不了决心,连忙说道。他算了一下帐,这五十多颗金疙瘩分到他手里最多一两颗,离发财的梦还远得很,再说这里看着金子还能不捡,那不是傻瓜吗?
元龙摇了摇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句话虽然是个老话,却百试不爽。哈吾勒说得对,昨天那些怪猪是没有碰任何一个人,可不代表那怪猪就不吃人,也许是他们觉得那些蛇更可口,才还愿意碰他们而已。他一想起那几百只怪猪从眼前掠过的身影,就觉得有些害怕。可是看着艾孜买提他们的模样,要想劝他们显然是比较困难的任务。
算了吧,还是让他们去试吧。元龙叹口气,越想越郁闷,自己怎么也算是个有身家的人,多一颗金疙瘩对自己来说根本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古人说得好,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自己身家百万却要跟这帮人出来瞎搞,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说起来都要怪于静,要不是她被艾孜买提抓住,自己现在也许已经回了邗陵。唉,最难消受美人恩。
他在这里乱七八糟的瞎想,转着头四处乱看,艾孜买提以为他在找办法,眼巴巴的看着他不敢作声。等了好一会也没见他说出个办法来,实在忍不住了,只得出声催道:“巴吐尔,你看怎么才能找到那些怪物的老巢。”
“啊?啊!”元龙如梦初醒,一阵暴汗,他装模作样的看了看说道:“我们还是返回去,从昨天那天怪猪进去的地方看看,也许能有路进去。不过,这可有点危险。”
“能有什么危险?走,我们回头。”艾孜买提一听元龙的想法不谋而合,一挥手带着哈吾勒等人就走,也不管落在后面的元龙和晴梦古丽、艾尼。他带着人绕回了昨天那个怪猪消失的路口,向前走了一二百米,绕过几棵大树,果然看见了一个山洞,一头怪猪正一摇二摆的从洞口出来,甩了甩头,看了看四周,径直朝他们这边走来。
艾孜买提吃了一惊,连忙纵身跳到旁边的树上,哈吾勒等人也不敢怠慢,纷纷跳到树上往上爬了几步,那怪猪也没发现他们,走到树下抬起腿来撒了一泡尿,摇着尾巴不紧不慢的出了山道,看样子是出去觅食。艾孜买提松了一口气,正打算跳下来,却见洞口又走出几头怪猪来,紧接着越来越多的怪猪从洞里出来,三两成群的向外走去。
“哈哈,太好了,它们出去了,我们正好进去捡金子。”艾孜买提心花怒放,压低了声音对哈吾勒他们说道,哈吾勒三人也是兴奋得连连点头,禁不住笑出声来。
树下的一头怪猪听见了声音,它抬起头看了看,一眼就看到了艾孜买提他们四人,它停住了脚步,昂头叫了几声,其它的猪一听,也跟着抬起头来看着树上已经面无人色的艾孜买提四人,张着大嘴露出獠牙叫了几声,紧接着,一头怪猪撒开四蹄,朝树上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