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董方亭数的欢快,郭小达大感沮丧,知道今天他无论怎么杀,人数上都不可能再超过董方亭了,这时他耳边听到了杨高的声音:“战场上也要用用脑子,放弃自己的长处,用自己的缺点去和别人的长处比,平时的聪明劲到哪去了?”
郭小达只觉得脑子一激灵,心中无边的焦躁和杀意都迅速消退,身心都沉入了古井不波的状态,向杨高行了一礼后,迅速隐入了黑暗之中。
杨高抬手一个两连射,将两名负隅顽抗的狼人钉在了地上,嘴里轻念道:“一百五十一,一百五十二……”
崔名仕听着身后伙伴们的惨叫和冲天的火光,知道大势已去,第二批敌人刚好在己方士气大跌、但因为地利变化还有一战的时候,从身后实施了猛烈打击,一举将己方的信心全部击溃,敌人无论是在单兵作战或是时机把握方面都堪称完美,自己的败亡就在情理之中了。
如果是以前的崔名仕,即使战败了,他也会选择和同僚们选择一名军人的尊严死法,和对手死扛到底,但是不知道是否是因为身体带来的性格变化,还是因为前不久的将士离心让自己心灰意冷,或者干脆是被刚才那一刀吓破了胆,崔名仕已无暇去想,他只是认准方向向国内方向飞快的逃窜着,他对自己的速度有足够的自信,而且事实证明,身后拿刀的大个子和自己的距离已经越拉越远了。
崔名仕刚刚舒了口气,刚要越过一颗可以合围的大树时,突然树边伸出一只拿着匕首的手来,他反应不及直直地撞了上去,随即感觉胸口一凉,力气似乎一下子被抽光了,跌跌撞撞的跑出了十几步,终于背靠着另一棵大树停了下来。
崔名仕全力奔跑时的速度确实很快,但是他怕计算周全的Z国人在自己退路上有埋伏,所以选择绕了一个大圈再往国内跑去,没想到还是被人逮个正着,看插在胸口直至没柄的匕首,崔名仕幽幽叹了口气,早知如此,还不如在营地里战死了。
对手明显是个小心至极的人,他没有像一般杀手一样对手垂死时就得意洋洋的说一堆屁话,随着心脏功能的衰竭,让崔名仕想拉他垫背的愿望变成了一个越来越遥远的梦想,一柄横刀从树后穿入,再从崔名仕胸口部位穿出,将崔名仕刺的反弓了起来,又过了良久,崔名仕感觉已经听到死神的召唤声时,一个扭曲的人影从树上轻轻的飘落下来,他想努力睁开眼睛看清楚对方的脸却怎么也做不到,只感觉到对方抓住自己的头发往上一拉,感觉脖子一痛,便永远沉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天还没亮,战斗便已结束,火种部队死十一人,不同程度伤者六十七人,杀敌六百二十九人,俘虏二百三十四人,敌人逃跑一百九十七人,按照双方伤亡比例来看,这绝对是一场不折不扣的大胜。
但是队员的脸上却并没有流露出欣喜之情,为了这次战役,他们已经模拟训练了数十遍,考虑了无数特殊情况下的应对办法,也明白战场没有不死人的道理,但是看到刚才还和自己作战的伙伴变成了毫无价值的尸体,他们的心里还是觉得被压了一块大石,几乎喘不过气来。
那十一人的实力并不比其他人差,但是他们就是死了,这说明真实的战场上,除了实力,运气也非常重要,但运气这种东西,今天在我这里,明天会不会到敌人那边去?这是谁也说不准的事,他们不得不考虑起一个切合自身利益的严肃问题,下一次行动,自己会不会死?
有些人会因为这个问题而彻底的沦落,变成彻头彻尾的懦夫,而更多的人会在跨过这个问题后,变成真正的战士。
狼人逃跑的速度非常快,所以队员们也没有追歼残敌的任务,看着一栋栋房子被大火烧成了断壁残垣,和地上被自己杀死的残破不堪的尸体,以及刺鼻的血腥味,放松下来之后,很多人忍不住弯腰呕吐起来,厮杀的时候全身心都放在杀死敌人保护自己上,这时他们才想起虽然对方长的像狼,却也曾经是活生生的人。
但也有人例外,董方亭看着眼前地狱一般的景象,却是露出心旷神怡的表情,在大半年前,他还是一个善良内向的士兵,就是小贩多找了他钱,他也会还给他们的良好青年。
但在入营前杀死三个人之后,他就觉得体内有种东西从沉睡中苏醒了过来,之后他对鲜血就有了一种独特的渴望,每当训练他将对手击倒时,都有忍不住将对手杀死的冲动,可因为是伙伴,又在陆一峰的注视之下,他只能将那股冲动压抑在内心里。
终于,这次战斗几乎让他一次性的释放了出来,他感觉自己身上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雀跃。他带着十几个杀红了眼的队友,只要有伤的狼人,不管你是垂死还是只断了一条腿,或者干脆躺地上假死的,都是直直的捅上一枪。董方亭看着一枪下去,鲜血冒出的情形,就像是孩子玩一个游戏一般,乐此不疲。
有一些你身体内的特殊潜能,只能在某些特殊情况下,才会被激发出来,但这些特殊潜能激发后到底是好是坏,就只有老天知道了。
陆一峰带着金正格行走在鲜血几乎要淹过脚脖子的战场上,就如行走在自己后花园一般舒适写意。金正格面色惨白,浑身颤抖,却还是勉强跟上了陆一峰的脚步。其实如果不是陆一峰的手上一直有一股力量传来,也许他早就晕了过去,但是相比现在清醒的行走在地狱之中,看着原本效忠于自己的国民被外国人杀死,情何以堪?
一头狼人俘虏认出了金正格,高声哀求道:“殿下,怜悯怜悯吧。”金正格还没反应,边上的火种队员李义节已经一刀抡过,飞起一颗大好头颅,随后狼人的尸体体才无力的扑倒在地上,激起了一地的血浆。“嚎丧啊,让你们保持安静,听不懂么?”
金正格想说‘根据《日内瓦公约》,不能残杀俘虏,但他相信现在刚才满不在乎的行刑者绝对不会来听自己的任何意见,金正格更希望自己晕过去,再醒来之后就已经在了一个正常一点的环境之中那就最好了。
晕倒本来就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方法,但陆一峰却一定要让金正格看清楚,能够成大事者,总要经历一些普通人不能忍受的痛苦,才会获得普通人无法获得的力量。
不管是在呕吐的,还是在杀人的,抑或只是茫然站立的,随着陆一峰走过,都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再等陆一峰经过了将近二十米后,才慢慢地跟在了陆一峰身后。
慢慢的,陆一峰身后汇聚成了一条另类的小溪,前后都是几十名火种队员,中间是双手被反绑在一起的狼人俘虏,它们冷静下来后曾想逃跑,但是没跑几步就会被飞来的长箭射穿身体而死,那个笑眯眯的持弓少年,在他们眼里的可怕程度只有拿双枪的恶魔可以媲美。
金正格整个身体还是不停的打着摆子,却不能不跟陆一峰趟血前行,刺鼻的血腥味冲的他喉咙发紧、肠胃收缩,如果真吐出来了,金正格也许还会好一些,现在想吐却又吐不出来的感觉,配上令人窒息的环境和心理压力,金正格只觉得自己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这么难受过。
看到陆一峰在山谷中间的一个锥形的大帐篷前停下,身后的狼人俘虏齐声发出哭泣似的呜咽来,边上的队员李义节又连杀三人,呜咽声却是更加悲惨凄切,李义节不是纯粹的刽子手,杀了这么多投降者,他的手也会软。
本走在前面的董方亭面无表情的返回,双枪缓慢而坚定的刺出,一匹又一匹的狼人倒在了血泊中,剩下的狼人却是跪倒在地,用双手盖住了脸,哭泣声更加的大了,边上众人听他们哭的伤心,也不由得微微动了恻隐之心,董方亭却是一脸狞笑,他似乎感觉自己每收割一条生命,他的能力就更强一分,如果这些狼人不噤声的话,他并不介意将他们屠杀干净。
陆一峰淡淡地道:“停。你们知道自己犯下了无可饶恕的罪孽,但只要你们合作,就不会死在今天,死在这里,明白了么?”
听到陆一峰的一个“停”字,董方亭的刚刚刺出的长矛稳稳地停留在了一头狼人的咽喉上,然后收了长枪回到了之前的队伍之中,对他来说,服从陆一峰的命令远比杀戮更重要。
狼人听到陆一峰的保证,也一直噤了声,只是依然将脸用双手盖住,似乎不敢看前面。
人声安静下来,只能听到火焰发出的噼里啪啦声和鲜血的流淌声,广场上鸦雀无声,都静静地看着前面那个黑色的身影。
这时一道淡淡的人影从山谷上如壁虎一般攀爬跃下,将崔名仕的头颅丢在了陆一峰的身前,然后挑衅似的看了面无表情的董方亭和面带不忿之色的王孟超一眼,站到了杨高的身后。
“在此次的战前动员时,宓处长也已经细细的讲述了这次战役的意义和原由,一是为了检验队伍,二是为了震慑敌人,三就是为半年前被他们屠杀的战友们报仇。总的来说,我们圆满的完成了任务,但我看到了许多战士脸上并没有高兴之情,你们并不了解你们所做之事的意义。
经历过这场实战,我相信你们肯定会有一些收获,很多人在这之后就完成了自己战场上的成人礼,成为一名英勇的战士,而也有一部分人会迷失自己,不是沉迷于杀戮,就是变成不折不扣的懦夫,现在就让我来给你们上最后一课。
虽然军队有了思想那就是亡国的先兆。但是做为一名军人,你必须明白自己为何而战,为何而死,如果你心里能够真正有了执着的信念,并能够为这个信念付出生命,那信念就会反馈给你巨大的力量,帮你在战斗中战无不胜。
现在,刚才呕吐的,心生迷茫的,感觉对杀死狼人不忍心的,围着这个锥形帐篷站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