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浓重的消毒水味让我有些反胃。慌张的我询问了病人所在的病房,不顾身上湿嗒嗒的雨水。
“小轩!”我推开病房的门,喊着弟弟的名字。
小轩躺在床上,头部被纱布包扎起来,身上还有几处小小的伤口,他还打着吊瓶,见我进来,我有些虚弱地说着:“姐……”
“小轩!”我冲过去检查他的身体,是否身上某些部位无法运动。
“行啦行啦!吵什么啊!什么事都没有,死不了的!”病床旁边站着的少女双手抱肩,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她叫姗姗,是姑姑的女儿,目前还是高中生。
“你……”我还要说什么,弟弟突然抓住我的手。
“姐……我没事。”削瘦的脸有些苍白,嘴唇也干涸得不像样子。从这几点看,我大概知道他在出车祸之后并没有人好好照顾他。就像是被遗弃的娃娃,他动弹不得却又无法提出任何要求。
这是……虐待么?
姑姑站在一旁,显得有些尴尬,出的车祸毕竟有她一部分的责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的目光投射在姑姑身上,希望能得知真相。但是两个人都沉默不语。
最后,姗姗开口了。“都是小轩的错!过马路的时候明明应该好好拉着我的手的!谁知道他会突然跑开啊!”
我将信将疑地看着躺在床上的小轩。他的眼神那么无辜,我知道事实根本就不是这样。
“对啊,你说小轩怎么这样调皮啊,美莱你身为姐姐也要好好管管,总这样我也没法带这个孩子了。”姑姑竟添油加醋说出了狠话。她明明是在威胁我。我没法再对这个事情继续追究下去了。因为再怎么努力也无法摆脱寄人篱下的窘况,此事的我除了忍耐完全想不出任何办法。
“事先说好哦,关于住院费医药费之类的我们可不会出哦,我们家已经一贫如洗了,总之你自己想办法。”姗姗面无表情地说出这一番话,然后拉着姑姑走出病房。
纯白色的房间瞬间安静下来。
也就是说……小轩住院的这段期间也不会有人来照顾吗?
“唉……”我叹了一口气,乏力地坐在地上靠着病床,背对着小轩。衣服还没干,潮湿的感觉令人更加心烦。
“姐姐……你生气了吗?”小轩动了动唇,有些艰难地说出这几个字,“姐姐……不是我,不是小轩的错……小轩没有不听话……”他的声音有些梗咽了,好像是哭了吧?“是姗姗姐不让我碰她……她嫌我脏……”
我回头仰视他的小脸,两横眼泪挂在脸上,充满委屈的表情让我的心如刀狡。我伸出手抚摸他的脸,然后如同安慰一般笑着:“我知道。”
我知道。可是很抱歉我什么都做不了。如果我们姐弟俩真的存在什么希望的话,也就只有找到妈妈了。
“就算是为了失踪的妈妈,小轩可以暂时忍耐一下吗?”我如此问道。心中却不想再让这个孩子承受痛苦了。
“嗯。”小轩点点头。
***
我该怎么办?
想了好久,结果还是得出退学这个结论。如果我放弃大学,更努力赚钱的话,小轩是不是就能快乐一点?可如果放弃大学的话……
“唉……”我用手扶着额头,开始无厘头的纠结。
独自一人坐在公园的秋千上各种神游。
“咦?难道说……你在哭吗?”一个声音在我的头顶响起。我抬起头,竟看到上官泽允那张欠扁的脸。他俯视着我,那表情似乎是在安慰我,又似乎是一种另类的嘲笑。“其实你愁眉苦脸的样子也蛮美的。”他竟伸出手挑起我的下巴!带着一脸邪魅的笑,离我很近。
其实从这个角度看,他的确俊美,仔细盯着那双似水般的眸,总有一种要被吸引进去的幻觉。但是考虑到我俩之前的各种恩怨,我从那梦幻般的脑补里清醒过来。
“啪——”我打掉他的手,拧着眉,露出恐怖的眼神吓唬他,“不要碰我。”
他收回了手,冷笑着:“啊呀啊呀,你真是不可爱。人家好歹是在百忙之中载了你一道的人啊。”他转身坐在我旁边的另一个秋千上,“我啊,真是被你害惨了。”他伸着懒腰,几乎是不痛不痒地说完这句话。
害惨了?什么意思?
“啊!你说的难道是分家产的事吗?到底怎么了?老爷他出什么事了吗!”我捂着嘴巴,感觉自己好像耽误了他很重要的事。
“唉唉,也没什么啦。那个老头本来就心脏不好,今天突然查出来有些心脏方面的毛病,大惊小怪的急着分家产。”他仰起头,下意识地凝望远方黑色天空中的繁星。他呼出的气体在天空中形成浅浅的雾。我竟开始有些迷恋他的侧脸了。精致好比画家精心描绘的线条。
真是的,这家伙从小就这么好看吗,我怎么才发现。
“不要这样说啊。你这个少爷只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而已。”我浅浅地笑着,笑他幼稚,笑他倔强中的那股孩子气。他一脸茫然地扭头看向我。
“如果我的身边还有什么可以让我依靠的亲人,我觉得不会像你那样无礼的对待的。如果爸爸还在……”如果爸爸还在,我有太多太多的话想对他说了。“所以说啊,你这个大少爷,给我好好珍惜吧。”我有些得意忘形地荡起秋千,笑容蔓延在脸上。
“哎——?被你这样说我真的很不爽诶。”泽允皱起眉头盯着我看,“你啊,是不是还当自己是那个千金于美莱呢?”他用手杵着下巴,更认真地看我。
然后,就这样呆了许久,他突然说:“所以你就决定要退学吗?”
“哎?”我瞬间僵住。秋千也停了下来,“你、你怎么知道……”
“还不是你一个人坐在那里自言自语太大声了。”
“哎哎?有、有吗!”我捂住嘴巴,不知道刚才他又偷听到了什么事。
“呐、于美莱。”他又露出一脸的坏笑,“不如……你来做我的专属女仆吧?薪水绝对超出你的想象哦。”他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让我知道这个主意一点都不可靠。
我更是同样一脸坏笑地看着他:“泽允少爷,难道说,你想包养我吗?”
空气瞬间安静了。我们就这样对视,就像是两只猛虎在互相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