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贺夜宿兰若殿的事儿在广陵王府传得沸沸扬扬,两个当事人却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依旧出入成双,玩闹依旧,无人提及成亲与否。
这些日子,刘腾不知怎样去面对这一切,虽知上官小朵心不在己,却实在无法接受她心有刘贺。
对于这片封地,刘贺是陌生的,他想,朵儿来这里也不是毫无目的的,这就是所谓的‘攘外必先安内’吧!
夜里的她还是那般脆弱,无论在外面多么高兴,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她都是缩成一团的。偶尔翻了翻她的书稿,一句话瞬间击碎了刘贺的心,‘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这思念,直到死亡才会停止,这眼泪,直到生命的尽头才会干涸,这份情,这份爱,到底有多么沉重啊!自己七年的陪伴,也是枉然的,纵然再有日后七十年的陪伴,也是无用的吧!
思小朵不知为何最近刘贺变得越来越沉默,这是几年来从未见过的样子。凑上前去,小声问道,“刘贺,你怎么了?恋爱了?”
刘贺回过神来,摇摇头,道,“最近一直在想一件事情,所以一直心情不太好。”
思小朵来了兴致,问道,“什么事情?我帮你想啊!”
刘贺敲敲思小朵的头道,“个人问题,不告诉你。朵儿,你说,忘记一个人需要多久呢?”
思小朵沉默下来,轻声道,“一辈子。”
刘弗陵啊刘弗陵,你究竟有什么魅力让朵儿他这一生只为你一个人呢?刘贺苦笑,问道,“你会爱他多久?”
思小朵缓缓说道,“也是一辈子。”
刘贺忽然哈哈大笑,输的终是彻底了!笑着笑着就流出了泪,朵儿,放心,我这次真的放弃了,轻声道,“收拾一下,明日回京。”
思小朵不高兴的道,“回那里干嘛?看着就生气。”
刘贺的声音像一颗炸弹将她的心炸成了碎片,“御医说皇叔还有一年的时间,好好陪他吧!”
思小朵愣了半响,拉住刘贺的袖子,带着哭腔说道,“现在就带我走,好不好?我现在就要走!”
刘贺安慰的拍了拍思小朵,柔声道,“好,我们现在就走。”
思小朵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太自私的人,无休止的从刘贺身上榨取价值,属于彻底的资本家吧!她知道,刘贺此时一定是难过的,刘弗陵定是让他与自己在一起的,一面是爱情,一面是亲情,他的取舍,一定不比自己容易吧!这样的决定,他失去了本要失去的家人,也失去了即将拥有的恋人。
来不及向广陵王道别,思小朵骑着马一路急行。思小朵啊,思小朵,你怎么这么白痴啊!你还熟读什么兵法历史啊!连汉昭帝去世之时都忘记了吗?是不是生活太过安逸,安逸得你忘记了这宿命啊?一年之期,这么快就到了吗?他还没来得及留下一个子嗣,还没来得及陪着自己游山玩水,他的上半生啊,全部献给了这个国家,全部献给了这个要了他的童年,他的母后的国家啊!
一个不稳,从马上摔了下来,不知是身上疼痛的泪水,还是心里疼痛的泪水,胡乱的抹了一把脸,正欲上马,却见刘贺将她扛起,放在他的马上,他笑着看着她,说道,“我们先骑一段路程,一会儿我们用轻功飞回去,可好?”见到这份笑容,思小朵的心顿时安静下来,也许,有时候那种感情并不是爱情,但却比爱情来得更让人安心。
当思小朵再次踏入未央殿时,所有的坚强已经全部被现实击退,那个男子孤单的坐在案前,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已经初春却还披着厚厚的狐裘,时不时的咳嗽一会儿,却还是没有停下来休息片刻。这就是刘贺与自己离开后,他的生活吗?刘弗陵从案前拿起一副卷轴,缓缓打开,上面是思小朵拿着红梅笑得异常灿烂,右手缓缓覆上女孩儿的脸颊,嘴角浮现一丝笑容,轻声呢喃道,“你在那里,还这般开心吗?”
霍成君刚去后殿拿药,走到前面时,却被思小朵吓住了,忙道,“臣妾参见皇后娘娘。”是的,这是皇后娘娘,不是那个替身佳佳,即使容颜可以模仿,但是这份孤傲与凌然的气质却是万万学不来的。
刘弗陵听见声音,向门口看去,那个日思夜想的人就在那里站着,想要起身,却硬是别过头去,冷然道,“你还回来做什么?”
思小朵忽然‘哇’的一声,眼泪就这样倾盆而下,她的陵啊,怎么这般瘦了啊!紧紧的抱住刘弗陵,不知说些什么,这句冰冷而又僵硬的身体真的是她的陵吗?哭着说道,“我知道,我都知道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啊!为什么为什么!”
刘弗陵叹口气,看来自己是真的低估了刘贺的君子之道了。回抱起思小朵,柔声道,“我想,等我找到治病的方法,就去找你呢!谁知道刘贺这般心急呢!”
思小朵锤了锤刘弗陵的胸口,怒斥道,“什么找医生啊!撒谎你都不脸红吗?谁不知道这天下的好大夫全在我梦之阁!你找什么找啊!”
刘弗陵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些,笑着道,“既然你知道了,就不要再动辄打骂我了,否则我岂不是很可怜呢?”看了眼门口的霍成君,道,“成君,你回去吧!这些天,辛苦了。”
霍成君不知如何接话,告了退便走出了未央宫,也许,于刘弗陵,任何女子都比不上思小朵吧!是说他专情还是说他无情呢?
待霍成君出了未央宫,刘贺从角落走了出来,道,“皇叔,你们去休息吧!这儿交给我就好了。”
思小朵忙道,“刘贺,你一路骑马,也累得不轻,不如明日.”
刘贺挥挥手道,“无碍,我健康着呢!奏折不能耽搁的。”说罢,推着两人进了内殿,关上了书房的门。也许这一关门,就彻底关上了走进思小朵心里的机会了吧!刘贺这般想着,一丝苦笑浮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