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滴沁入手掌的皮肤中，虽说辛辣无比，但伤口却在疼痛中慢慢愈合。
方莲目不转睛地看着手掌，直到那伤口平复，手掌恢复如初后，顿时欣喜起来。
“这水居然能治伤！”方莲惊奇道。
不远处的巨蛇从河岸边爬过，将地上的石子压得咯咯直响。巨大的蛇头转向方莲。但她却不在意这些，迅速脱下上衣，用手接了些青水，然后涂抹在右肩的伤口上。
“嘶……”青水渗入伤口中，顿时伤口如万虫钻入肌肤啃咬一般，疼痛难以言喻。方莲靠在树边，咬牙忍耐着，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以免惊动那条巨蛇突然袭击。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汗水完全浸透衣衫之后，伤口处的辛辣、疼痛……各种滋味慢慢褪去。方莲看了看伤口，汗水混着鲜血黏在皮肤上，肩上光洁平滑，丝毫看不出曾经中过剑。她试着动了动右手，右手失去直觉太久，仿佛还未回过神来，但手腕已经能慢慢转动，连手指都可以弯曲了。
“太好了！”方莲抬手抹了抹额上还在不断下落的汗珠，全身心都放松下来。
巨蛇淌过暗河，掀起了哗啦啦的水声。
方莲连忙穿好衣服，运起灵力，打出几个道印，勉强给自己做了个结界。
原以为自己在这洞里乱窜，跟没头苍蝇似的，不知何时会被绝望吞没。却没想到竟因祸得福，找到了这个能治愈伤口的奇树。
方莲背靠树干，抬头观察镶在树上的青珠。青珠内有流光闪动，柔和轻盈，从珠子上滴落的水滴似乎就来自于那闪烁的光。她看了一会儿，伸手解开了腰上的布袋，从里面翻出装着桃丹的那个桃瓶。
“这么好的药水，我应该留一点在身上。”方莲自语道，她看了一眼卷起身子趴在河对岸的巨蛇，“这蛇大概就是守护这棵树的怪物……它一直没有过来，应该不会在意我取走一点水吧。”
方莲又悄悄瞥了一眼那蛇。这时的巨蛇竟闭上了眼，完全无视了自己。
确认了巨蛇没有攻击的打算，方莲把桃瓶里的桃丹用布包好，放回布袋里，举着桃瓶站在青珠下等待青水滴落。
然而那水落下之后，竟穿过桃瓶，滴落在地。
方莲愣了一下，又换了个方向去接，却仍是一滴也没捞着。
“这是怎么回事？”方莲放下桃瓶，伸手去接，青水稳稳地落在她的掌心里，之后她将掌心中的水倒进桃瓶，水滴穿瓶而过，落了一地。
方莲叹了口气，明明有如此神奇的治愈之水，却让她空欢喜一场。她懊恼地收起桃瓶，回到树干边坐下。
四周光线柔和，暗河里的水潺潺流过，只发出轻微细小的声响。这时的方莲放松了警惕，耳边听着这样缓慢的声音，眼皮渐渐开始打架。她靠在树边，意识有些混沌，连视线也慢慢变得模糊起来，不远处的巨蛇只剩下一块绿影，摇摇晃晃的不知在做些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方莲从沉睡中醒来。她做了一个梦，梦中有无数小虫飞舞，隐天蔽日。厚重的飞虫群中，有人在穿梭前行，一个、两个、三个……
方莲睁开眼睛，第一眼看见的不是飞虫，也不是人，而是上颚插着剑的血盆大口。
“啊——”
方莲尖叫着要退开，后脑却撞在了树干上，疼得她险些哭出来。
巨蛇不知何时游到了方莲的面前，它上颚有剑，合不上嘴，只能时刻长着血口。
方莲手脚并用，绕过树干退到一边。她手上没有武器，掐诀念咒都要时间，绝对不能与它靠得太近。但巨蛇却不袭击她，只是用长尾扫了扫地面上的石子，朝她晃了晃脑袋。
方莲不明所以，同时手中开始运气。
巨蛇又晃了晃脑袋，慢慢把头凑近，抬起下颚，对准方莲。
“……你要我拔剑？”方莲对着它的下颚，思考了一阵。她不敢放松警惕，手上开始掐诀。
巨蛇抬着下颚，点了点头。
方莲犹豫了一会儿，伸手去拔剑。
嘶啦一声，剑身又一次划过蛇嘴，伤口溅出了冰冷的鲜血。
巨蛇吃痛，蛇尾重重拍在岩溶石柱上，有一个石柱被拍成数断，碎石哗啦啦地滚了一地。山洞震动，发出惊天巨响。
拔出长剑后的巨蛇没有攻击方莲，而是合上嘴，迅速游回黑暗里，听声响似乎远去了。
方莲甩了甩剑，把它浸入河水中，将剑身上的蛇血洗尽。她睡了一觉，如今精神颇好，体力也恢复了，该继续去找出口。
为何那巨蛇在撞破长生尺的结界，被她刺伤之后，没有继续攻击她？为何在她昏睡之时，也没有袭击她，甚至在她醒了之后还要她帮忙拔剑？
这一连串的疑问完全无解。她想不通，索性也不去管，提起剑继续向上游走去。
离了那青珠奇树，洞里又慢慢陷入黑暗中。方莲点起火照明，逆着流水的方向向上走。
这里的河水和下游的截然不同，浑浊不清，夹杂着股诡异的怪味。
有竹筏顺着河水留下，竹筏上绑着穿红衣的女尸，尸体已经腐烂，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之后，方莲看见河岸边堆着数个破旧的竹筏，竹筏上均绑着具红衣女尸。而竹筏和女尸之间，还有一些残肢断臂，连着各色破碎的衣衫胡乱散落着。
看到许多尸体东倒西歪地堆在一起，散发着阵阵恶臭。方莲停下脚步，捂着鼻，蹲在地上干呕。
前方究竟有什么？为何尸体会堆在上游？
方莲头皮发麻，无力地蹲在地上。这时，她的身后传来石子滚动的声响，她警惕地回过头，看见那条巨蛇缓缓朝她游来。
方莲猛地吃了一惊，立刻抬起施了火术的手就要掐诀，却见那巨蛇游到距她两米之外，便停下。之后张开嘴，将一个玉盒放在地上。
方莲看了看玉盒，又看了看巨蛇，点着火的手依旧举得老高。
巨蛇用嘴将那玉盒朝方莲这儿推了推。
“……给我的？”方莲犹豫道。
巨蛇像是听懂了她的话，点了点头。
这是怎么回事？方莲更加困惑了，只得用长剑将玉盒捞到自己面前，另一只手拿起玉盒，塞进腰间的布袋里，接着继续与巨蛇对视。
“……你……还有什么事？”或许是因巨蛇数次未袭击自己，方莲竟开始煞有介事地跟它说起话来。
巨蛇摇了摇头，但也不离开。
“那……你现在要做什么？”方莲又问。
巨蛇伸展长长的蛇身，慢慢绕过她，蛇尾扫开堆积的尸体，朝前游去。
方莲看着它往前，只好跟上。
洞中空气越发沉闷难闻，脚下的石子也从巴掌大小，逐渐变大，几乎要挡住前方的路，有时还需要方莲攀爬跳跃，才能继续向前。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隐约有光，越是向前，水声越大，视野便越是明亮。最后，巨蛇将她带到了出口。
出口被激流而下的瀑布形成的水帘所掩盖，出口处有巨大的水潭，水潭中的水冲刷着潭边的岩石，流入山洞中，形成了地下暗河。
方莲站在岸边的石头上，环顾四周。潭边有竹筏，竹筏上有女尸，女尸面容娇艳，脸上的妆还未化开。
“我可以从这里出去？”方莲观察了下地形，水潭边的石头虽然凹凸不平，又凌乱地堆在一起，但只要小心些走，还是能走过去的。
巨蛇点头。它那长长的身体此时绷得直直的，似乎在警惕着什么。
方莲不解。
突地，平静的潭面上荡起涟漪，一圈圈快速散开，中央潭水翻滚，有颗奇丑无比的脑袋从潭中缓缓升起。巨蛇嘶叫一声，浑身颤抖起来。紧接着，它的身躯不断变长，变粗，光滑三角的脑袋开始变形，未长成的角也开始生长，四肢舒展开，露出了尖锐的爪子。
方莲看着巨蛇不断变化，在水中那脑袋完全露出水面之前，它从一条巨蛇长成了一条青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