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朕不走了
夏倾钏了解,青凰如果记不清顾恒之的脸,怕她会心如死灰,心生命不再眷恋。
命运也许偏偏如此,爱的人爱的另一个人,青凰是无法取代的,夏倾钏心里非常明白。
不行,她要帮她,“青凰,明天一早你在这里等我,我不会让你忘记顾将军的!”
夏倾钏跑到庆花斋,东找西找纳兰映空,可是却不见人影。
好不容易碰见一个太监提灯路过,她问:“你可知道画师去哪里了?”
“刚刚好多兵来,把他带走了,好像是皇上召见他。”
段孜染召见纳兰映空?糟了!她转身又向松鸾殿跑去。
松鸾殿内的宫女都被段孜染支开,书房里只剩下段孜染与纳兰映空,段孜染冷峻的脸上没有表情,“兰映空,朕应该这样称呼你吧,或者,是兰皇子。”
纳兰映空的心狂跳不止,难道自己就这样命丧于此?他不甘心!
“皇上在说笑?”
“朕一直命人暗中查找当年兰溪国的皇子与公主的去处,真没想到,你就在朕的眼皮底下,刺杀,下毒,凭其中一件事朕就可以现在要了你的命。”
“那皇上今天是要我死喽?”纳兰映空握紧拳头,难道命运就这样待他?失去父母,失去国家,隐藏身份多年换来的就是被识穿之后被杀掉吗?
段孜染嘴角勾起,刚要说话,夏倾钏冲进来,打断了他们的话。
“他是我师傅,你找他来做什么?”她抓住纳兰映空的手腕,将他拉在自己身后。
段孜染把他们的举动看在眼里,眸子是冷了又冷,眉头紧了又紧,“哼,朕没有传你,你居然冒失的进来!”
“那我是不是应该先敲门啊。”
“成公公呢?外面的侍卫全是摆设吗?怎么让你进来的!”
“你不要找他们了,夜无来已经点了他们的穴了。现在,我找师傅有急事,再见!”她拉着纳兰映空就要离开。
忽然,一阵狂风似的将门合上,夏倾钏转走另一道门,又被一阵狂风合上。
纳兰映空回头看段孜染,他真的是深藏不露,居然有这么厉害的武功,要杀他岂不成了空想?
“夏什么钏!难道你也知道他的身份?”段孜染忽然感觉她背叛了他。
“知道又怎样,不知道又怎样,我只知道,是他帮我在雪在找到解铃草替皇上你解了毒,哼,不过,你连我都没有说过一个谢字,怎么可能对他有感激之心,你这个高傲的皇帝!”她一脚踢开门,带纳兰映空走了。
段孜染一拳重重落在桌上,对下毒又去找解药的人,他何需感激啊,真是讽刺。
纳兰映空与夏倾钏站在月下,一个绝望,一个惆怅。
“你找我有什么事。”纳兰映空还是轻轻的问她了。
“你见过顾恒之吗?我想求你画一张他的画像。”
纳兰映空面对她,忽然的将她拥入怀中:“谢谢你来救我,如果我死了,想请你帮忙把我的骨灰送到兰溪……”
“你为什么要这么说呢?我会尽一切力量救你的。”夏倾钏的眼睛涌上泪来,最后为什么总是这么多不愉快的事发生呢?心里莫名的无数伤感令她鼻子一酸,流下泪来。
纳兰映空感觉她在抽泣,松开她,误以她的眼泪只是为自己而流,轻轻的,吻去了她脸上的泪水。
夏倾钏马上推开她:“你……”刚才他的举动吓到她了。
“对不起,噢,走吧,我马上为你画,虽然只远远见过顾恒之几面,但是他在战场英勇的模样令我还是印象深刻的。”
凤还宫半夜时,纳兰映空还在画,第一笔第一划他都很认真,也许这是他人生最后一幅画了,而他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为动了心的女人完成这幅画。
他在拥抱她的那一刻起,心里就非常清楚的告诉自己,他真的爱上她了,从她珍惜他的画开始吗?还是从她与自己嘻闹的时候,或是一起经历雪山的困难时……
快天亮时,画终于装裱完成,夏倾钏说:“为了你的安全,你与我一起去忆恒阁吧。”
纳兰映空没有拒绝,只要和她在一起就好。
当青凰见到画里栩栩如生的顾恒之画像,她开心的流下眼泪,“谢谢……谢谢……”今生,她与画中的顾恒之相伴,为他好好活着。
夏倾钏都想流泪了,与纳兰映空对望一眼。
青凰把夏倾钏叫到一个房间,“我可以叫你夏小姐吗?”
“当然可以。叫我名字就好。”
青凰拿着画像宝贝一样抱在怀中,“我想是离开宫中的时候了,请您安排让我见见皇上,我想亲自对他说些事。”
“离开?为什么?”夏倾钏不明白。
“我与恒之在战前有个约定,成亲之后要一起游遍五湖四海,现在我会带上他的画像,完成我们的约定。”青凰一直是笑着的,虽然眼泪不停的落下。
夏倾钏被她感染,泪流满面的说:“好,你准备好了,我就安排你们见面。”
事隔一天,纳兰映空住在了凤还宫的楼下厢房,夏倾钏一定要让他住下,不惧怕宫中人的议论纷纷,反正她本来就背负了一个污名。
纳兰映空知道她为保全自己牺牲很多,所以,极少出门,只想减少对她的困扰,可后来发现她并不在意这些。
夏倾钏在一个午后,带着青凰出了忆恒阁,来到松鸾殿。
书房的檀香袅袅升起,在上方勾勒出一卷卷薄丝轻雾般的美妙,微我浮动,沁凉人心。
夏倾钏退出了门外,不知道青凰会对皇上怎样说呢。
段孜染站在书桌内,青凰站在书桌外,两人就像是多年未见的朋友。
“皇上,青凰是来求你让我离开宫中吧。”说完,青凰跪在了地上。
“为什么。朕已经没有去特意找过你,可是你还要躲吗?”段孜染的声音很低,几乎快要听不见。
“不是躲,而是让我们三个人的爱自由,我会带着恒之的画像远走,而皇上你,会遇到一个付出真心爱的女人,其实她就在你身边了。”她只希望他能好好珍惜,不要像她与恒之那样生死离别。
“你是指……皇后吗?”段孜染只觉得不太可能。
“是谁,皇上会发现的,那一天,皇上你会知道,你的心早已不在我身上。还有,听说最近又有战事要起,青凰没资格说政,但劝皇上为了天下百姓,能不战就不要战了,不要再让痴心人失去心爱的男人了。”她站起来,微笑着转身,一步步,沉稳的离开了。
“共眼一舸听秋雨,小簟轻衾各自寒。”这是青凰走时隐隐念到的诗。
段孜染苦笑,他这些年又算什么。
天空忽然下起了毛毛细雨,夏倾钏与青凰拥抱道别后,她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怅然若失。
她走近了门边,想到段孜染会难过,可是又不想进去。
“来人!传霍将军!”
不到一会儿,霍远达来了,见到夏倾钏刚想说话,夏倾钏想起他算是自己的亲戚,竖起手指要他不要出声,她不想让段孜染知道自己在门外。
霍远达没出声的进去了,“皇上。”
“嗯,你马上与无花国还有琉玑国交涉吧,朕……愿从大臣中找两名千金小姐,赐公主封号嫁到他们两国,和亲,免战。”
霍将军一怔:“可是皇上,臣也刚刚得到他们两国来使的书函,上面已说,只想减少进贡数量,只要办到这个,他们也为表诚意,将他们的公主送进雎国,嫁给皇上。”
夏倾钏的心停跳一拍,随即走开,听着雨声敲打的声音,她从长廊里伸手去接雨水,看来,她接下来的日子还要在紧张与危机中度过啊。
夏倾钏站在长廊中看着细雨成帘,经过的宫女向她行礼她都没有看到,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雨停了,她才回回神,向凤还宫走去。
绿珠被关在门外,淋了雨,她见到夏倾钏,忙摇着手不要她出声,然后指指里面。
夏倾钏知道是纳兰映空出事了,她走到窗边,隐约还是听到里面的谈话,没想到段孜染过来了。
两人正在屋中说着什么,各怀鬼胎吧。
段孜染与纳兰映空下着一盘棋,局已过半。
“纳兰映空,朕现在不杀你,你知道是为什么吗?”段孜染执一枚黑棋,修长的手指利落的投子。
“因为,皇上所想的是,我都在宫中埋伏多年了,那我妹妹会不会也在宫中,你若杀了我,我妹妹说不定就会来害你,在你毫无警觉的情况下,就像上次,你中了我的毒,差点死掉。”纳兰映空知道他的心思,可是他不会说出自己的妹妹在哪里的。
“聪明。这两年你与朕并无交集,怎么会这么了解朕的心思。”段孜染优雅的再执子。
“你想知道吗?那我说,是贤孝妃说的,她曾对我父皇提起你,说你是个攻于心计,但不表露的深沉男人,你的眼中容不得沙子,高傲的就像自己站在峰之巅,是一个从来不懂得爱别人的……”
“砰!”好好一桌棋被段孜染推倒在地上,七零八落,他的双眸彻底冷了下来。
“是你编的,是你编造的!”
纳兰映空摇摇头:“我说的是真的,所以像你这种不懂爱的人,就放了皇后吧,成全我们。”
“你说成全?哼,不要告诉朕,你爱她!”段孜染揪起他的领子,满眼的怒气加杀气。
“我爱她,全心全意。”纳兰映空这样的告白,窗外的绿珠捂住了嘴巴,夏倾钏只是皱眉,没有异样。
段孜染突然的松开他:“反正她不是朕爱的女人,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你随便爱,可是,朕偏偏要绑她在身边,什么有情人终成眷属,永远别想了!”他推开门,刚走出几步,感觉背后有道目光,他回头,一怔。
夏倾钏显得有些尴尬,刚才他那样说,关于爱,他已彻底否决了自己。
她走进房中,缓缓合上门时,段孜染在越来越窄小的视线中消失。
面对纳兰映空,她……
面对纳兰映空,她平静的说:“我知道,你是一心想让他杀你,只为保住你的妹妹,因为,你妹妹有可能会主动来找你。刚才的话,你是故意激怒他的,我没有误会,放心吧。”
“不,不是……”
“好了,我累了,先上楼休息了。”夏倾钏看上没有什么精神,绿珠陪伴着。
夏倾钏在楼上,打开窗子,闻着清新的空气,细细的风吹拂过脸庞,她想,如果风儿可以带走她的爱,请全部带走吧,因为一个人的爱真的太痛苦了。
绿珠看她难过,心里也跟着难过:“皇后,您最近很少笑了。”以前都见她活得逍遥自在,现在有些忧伤了。
“绿珠,你说,青凰她现在怎么样了。”
“绿珠想,她已经放开了宫中的一切,也许她已经忘记了咱们,在她生命里只有她和那幅画了。”
夏倾钏转头看看绿珠,微微笑了:“你这个小丫头也懂****了是不是?”
绿珠羞红脸低下头,“哪有。”
夏倾钏再望向窗外的时候,见到前方松鸾殿的一扇窗子打开了,段孜染正与洛妃在一起,两人耳鬓厮磨,逗得洛妃一阵阵笑声,她知道,段孜染和洛妃都想给自己看这出戏。
两人不断的亲热,段孜染不时的投来目光。
夏倾钏看得有些麻木了,她说:“绿珠,你去叫纳兰映空上来,我有话要对他说,然后你去拿盘点心。”段孜染给她看好戏,她当然也要来一出。
绿珠送纳兰映空上楼便去拿点心了,夏倾钏的用心她完全不知道。
段孜染看到纳兰映空的出现,停住了所有动作,不顾一旁的洛妃正着急如火。
夏倾钏朝他嫣然一笑,合上了窗子,最大的悬念就是最大的刺激。
段孜染看到他们把窗子都关上了,开始想,不管不顾,可是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自己的皇后在眼皮底下与其它男人同在一房中,他是皇帝,哪有坐视不理的道理。
对,就是因为这样,凭着这个借口,他丢下洛妃从桥廊直接穿越到了凤还宫,转到门前,一脚踢开……
“他呢?”
“谁?”她故意装傻,疑惑的盯着他。
段孜染打开衣柜,又绕到屏风的浴池找,纳兰映空真的走了?太快了吧。
夏倾钏想,幸好她让纳兰映空马上离开了,想抓她把柄?他得再加两把刷子!
吃着樱桃,在一边没心没肺的看他四处寻找,不禁好笑。
“你笑什么。”段孜染双手叉腰,很帅气的姿势站着,眉毛都快拧在一起了。
“亲爱的皇上,洛妃还在等你哟,快去吧,别让她等急了,不过你放心,现在你们爱怎么闹就怎么闹,我也不会再去敲你那儿的门了。”
“为什么!”段孜染反而觉得她不去找,心里分外的生气。
夏倾钏吃完樱桃,伸了懒腰,“再去敲门,万一你和洛妃正打的火热,你会不会……”她的视线缓缓的移到他的腰下,耸耸肩。
段孜染生气被她说中了,怎么可以承认呢,他死都不承认,除了她夏倾钏,他和其它女人居然提不起兴趣来!就好像那次敲门彻底的影响了他的身体似的,又像是一种魔咒似的。
“少自以为是了!朕好的很!”
“好,好。”夏倾钏一脸不相信的表情,外加一幅应付的样子。
段孜染生了闷气,刚要离开,又折回来,“夏什么钏,朕告诉你,今晚朕不走了!”
夏倾钏瞪大眼睛:“真的假的!”他发什么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