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声震长空》评论两篇
为了传播真理与正义的声音
——观影片《声震长空》
山西电影制片厂拍摄的彩色故事片《声震长空》,通过我党领导的第一座广播电台——延安新华广播电台的创立和发展,真实再现了人民广播事业早期的壮丽发展历程,热情歌颂了老一辈广播战士崇高的思想、精神和情操,填补了用电影形式来表现党的广播事业的一个空白。
1940年12月30日,延安新华广播电台开始播音。从那时起到解放战争时期,她所面临的艰危困苦,不仅在中国,而且在全世界都是绝无仅有的。但老一辈的广播工作者们硬是凭着一种崇高的理想,一种坚定的信念,一种严谨的工作态度,创办和发展了人民广播事业,使真理和正义的声音回荡在祖国的万里长空,也传播到世界的各个角落。作为一部革命历史题材影片,《声震长空》通过广播事业的十年发展历程,生动反映了人民广播在皖南事变、抗战胜利、国民党发动内战、胡宗南进攻延安、北平解放、南京解放、开国大典这些重大事件中的独特而重要的历史作用。
影片成功塑造了广播电台的队长、播音员、技术员、编辑等普通战士的英雄形象。这个英雄群体从筹建电台到开始播音,从王皮湾迁移到瓦窑堡,从晋冀鲁豫到北平,他们的命运和人民广播事业的创建与发展始终紧紧联系在一起。刚从鲁艺毕业的殷佳茹、郑之钰奉命到电台做播音员。殷佳茹习惯讲上海话,播音时心慌憋不住尿;郑之钰不安心当播音员,时刻想上前线为亲人报仇。但是,在党的教育培养下,她们都迅速成长起来。殷佳茹从单纯变得成熟,终于成为一名合格的播音员,并参加了开国大典的播音;郑之钰在血与火的斗争中,把个人的仇恨升华为对革命事业的忠贞;农村青年赵二娃则从一个大字不识的山里娃成长为一个对南京国民党电台喊话的出色播音员;屡建战功但身患疾病的队长苏志豪,处处身先士卒,不顾个人安危在炮火纷飞中继续播出党中央的声音。新中国成立前夕,他终因积劳成疾倒在播音室里。1949年10月1日,延安的老乡们手捧各色供果,从四面八方拥向苏志豪安息的清凉山。这时,赵老汉的矿石收音机里传出毛主席洪亮的声音,震撼了祖国的山川大地。可以说,编导把电台的筹建与发展仅仅作为背景,而着力表现的则是人民广播事业开拓者的性格、情感和精神境界。通过这些活生生的人物形象,人们可以真切地感受到:什么叫做崇高、奉献,什么叫做大写的人。
为了增强影片的声画效果和可看性,编导还着力营造出浓郁而鲜活的陕北风情。延水之滨,活跃着一群中华民族的优秀子孙;蓝天白云下,延安人民热烈庆祝抗日战争的胜利;山脚下,安塞腰鼓如火如雷如翻江倒海;群山下,陕北民歌悠扬婉转不绝于耳。这些独具匠心的艺术处理,使得这部影片在表现严肃与沉重的主题时又呈现出一种生动活泼的颇具浪漫色彩的氛围,这又从侧面有力地烘托了老一辈广播工作者坚定的理想信念和革命乐观主义精神。
中国人民广播事业走过了光辉的历程,今天已经发展成覆盖城市和乡村的网络。但我们不能忘记,她的第一声,是老一辈的广播工作者们用生命奏响的。“老广播”们高尚的“延安精神”,无疑是今天的广播工作者、电视工作者,乃至社会各界的人们应当予以继承和发扬的。
2002年9月
革命历史题材影片的新拓展
——观电影《声震长空》
由山西电影制片厂摄制、陈力执导的《声震长空》是一部突破了既有模式的令人感动、使人爱看的优秀革命历史题材的电影作品。
电影《声震长空》表现的是延安时期新华广播电台的创建和它的发展壮大。仅仅从题材的角度来看,这是一个艺术的难题。它表现的是电台——声音,因而难以找到比较容易表现的形象;它是革命战区敌我双方的斗智斗勇;当然,它还必须与中国的革命紧密联系起来,不能蜕变为纯粹的“电台生活”。这样,采用简单的“宏大叙事”模式,企图论证电台对中国革命的某种决定性作用,不仅不好表达,而且还容易陷入“电台决定论”的误区。而过于关注电台在战争中的生存死亡,又可能陷入人为制造矛盾和事件的主观唯心主义的编造之中。所幸的是电影《声震长空》取得了成功。它不仅真实,而且感人。其原因就在于作品的编导从人物和细节这种“小处”入手,把“宏大叙事”的事件推到了幕后,而让人物的言行承担了宏大叙事所负载的“宏大”精神。从小处着手不等于把大事写小,不等于矮化了人物、事件和历史的品格。这要看作品关注了什么,表达了什么,以及如何关注,如何表达。电影描写了一群普通的战士,他们各有特点,各有个性。殷佳茹为了完成好播音任务,紧张得说不出话来,以至于频频如厕,难以播音,郑之钰虽然能很好地完成播音任务,却时刻想到前线报仇,并不喜欢自己的工作,甚至要逃离自己的工作岗位。在这里,她们并不像一般的作品所表现的,只会为了一个宏大的目标去简单地“服从命令”,而是比较充分地显示出了“人”的个性和复杂性。可贵的是电影生动地表现了“个人”作为个体在革命洪流的荡涤下所发生的进步和变化。殷佳茹从单纯变得成熟,终于成长为一个合格的播音员,并参加了开国大典的播音;郑之钰在血与火的斗争中,把个人的情仇升华为革命事业的忠贞。而农村青年赵二娃则从一个大字不识的山里娃成长为一个对南京国民党电台喊话的出色的播音员。从“人”着眼,还包括电影对人的情感,特别是爱情的生动表达。在残酷的战争中,女技术员沈梅生下了革命的下一代妞妞,预示着生命和理想在残酷的战争环境中得到了延续和寄托;在生与死的考验中,殷佳茹与苏志豪在误解、争执中产生了爱情。革命使他们的个人情感显得更加美丽动人。
如果仅仅是描写了“人”,还很难说是一种电影在表现手法上的拓展和创新。在《声震长空》中,我以为最突出的就是对画面氛围的渲染和叙述节奏的改变。为了强调战争年代环境的艰苦,编导突出了自然条件的恶劣。咆哮的狂风,漫卷的沙尘,寒冷的夜晚,形象地营造出了工作的艰苦。这样的手法自然比简单地用情节来表现要强烈的多。为了强化抗战胜利的喜悦,编导不仅设计了一个万人狂欢的庆祝场面,而且还特别突出了殷佳茹这位美少女的红裙子和她单纯、天真、无邪的幸福的脸,以及她吹着口琴忘我地舞蹈。从电影的叙述节奏来说,《声震长空》的拓展、创新是最为明显也最为成功的,因而也是最需要我们特别指出的。它一改一般的国产电影节奏拖沓,过于强调交代事件的前因后果的定式,因而表现得十分紧凑。它强调在电影画面中表现重要的事件,而不是注重交代事件的来龙去脉。只把画面限定在观众明白的前提下。就是说,它只把有画面呈现价值的东西呈现出来。在细节处理上,它强调通过各种手法使电影的节奏变快,如通过声音的节奏、镜头的切换,对话内容的张力以及细节的设计等。但是,在一些重要的场合,重要的画面中,编导又不惜笔墨地进行渲染铺陈,从而使得整个作品张弛有致,重点突出,节奏明快。作品节奏的改变,不仅强化了作品对观众的吸引力,而且也丰富了作品的容量,为重点情节和画面的渲染留出了空间。
2002年6月
电影《暖春》评论两篇
以爱心唤醒爱心
由山西电影制片厂摄制的电影《暖春》是一部感人至深,催人泪下的作品。它描写的是一位老人收养孤儿的故事。如果仅从题材的角度来看,这样的作品很容易落入窠臼,成为老故事的翻版,从而失却了作品的艺术感染力。因为这样的故事我们已经见得太多太多。不过所幸的是,这部作品的编导没有在题材的局限性上停留,仅仅满足于讲述一个扶弱济困,以弱固弱来反衬强者之强的二极对比式的故事。编导着意的是通过对人物内心情感的深度挖掘来表达人类对爱心,对善良和崇高的歌颂和向往。事实是他为我们再现了一曲用爱心来唤醒爱心的颂歌。
故事的主人公是年事已高的宝柱爹。他一辈子单身,却先后收养了两个孤儿。三十多年前,他从野地里拣回了弃婴宝柱,含辛茹苦地抚养他长大成人,结婚成家。三十多年后的今天,他又收养了刚刚七岁的小花。然而,他的善举受到了宝柱夫妻的误解,以为这样做是不满于宝柱妻子香草的不能生育,是对香草的一种“羞辱”。所以,宝柱爹对小花的抚养就面临着来自经济的和家庭的双重困难。然而,情到真处自然深。宝柱爹不能接受小花的被弃这一不幸的现实,他用自己微薄的力量承担起了再次养育一个孤儿的责任。为了不让小花遭受香草的刁难,他另起炉灶,和小花独立生活;为了让小花能够上学,他砍柳条编织箩筐出售,积攒学费。几个山果也是艰难生活的一点慰藉,一捆一捆的柳条成了这一老一少生活的支柱。虽然艰难,却也温馨。宝柱爹的爱心感动了村里的男女老少。村长送来了难得一见的大米,快嘴婶送来衣服,胖婶把自己的鸡蛋送给了小花,全村人都为小花的成长献上了一份爱心。
如果电影仅仅停留在表现对小花的同情和帮助上,我以为还是非常非常的不够的。起码它还只是一个简单地表现“善”的老故事,对观众情感的触动程度就会大大地减弱,由宝柱爹而来的爱心对其他人的爱心的触动就可能退化为一个具有理想色彩和主观意愿的说教式的“符号”。影片的动人之处就在于调动一切电影手段来表现另外一个同样非常重要的人物小花的内心世界。它没有把小花描写成一个生活的绝望者,也没有把小花描写成一个生活的被动者,而是特别地表现一个遭遇不幸却又拥有善心的“能动者”。小花两岁失去父母,被人收养又遭人遗弃。当漂泊无依的生命再次找到着陆的堤岸时,便倍加珍惜。她聪明,只是看着别的孩子做“抠字”的游戏就认识了许多字;她能干,不幸的遭遇历练了她生活的能力,虽然年幼却也可以说是里里外外一把手,做饭洗衣砍柴,样样能干。尤其使人感动的是,她拥有一颗爱心,并用自己的爱心感化别人,进而唤醒别人的爱心。虽然由于误解和偏见,香草难容小花,甚至几次要把小花送人,但小花从不怨天尤人,以怨报怨,而是用一个孩子的爱心来回报香草的怨恨。她把难得一见的大米和自己亲手做的干粮送给了“婶娘”;为了帮助烫伤的香草而扎伤了自己的手;为了让香草能够生小弟弟,她用下学回家的时间给香草抓蚂蚱……小花用自己的宽容和善良,用自己对人对事的爱心感动了香草,终于唤醒了香草蛰伏在内心深处的爱。
一般来说,作为故事片的电影,情节是非常重要的。没有情节就形不成故事。但在《暖春》中,情节性的因素退居于比较次要的地位,细节成为作品刻画人物,表达情感的重要手段。这与作品着重于展示人物内心世界的艺术追求是统一的。如果强调情节,就必须设置一些曲折的事件,用事件的发展和变化来吸引观众。与此相应的是,这样的事件很可能成为“老故事”的翻版,或者一味求新而步入编造离奇情节的误区。强调细节,使观众放弃了对事故的期待,而随着人物复杂曲折的内心世界产生情感的波动,进而使观众被作品营造的情感场面感动俘获。这是这部电影成功的重要因素。与此同时,作品在设置和刻画人物时,摒弃了二元对立的概念化模式,更加注重人物性格的复杂性,使人物更加生活化。宝柱爹先后抚养了两个孤儿,但他并不是那种叱咤风云的“英雄”,而是常有自己的难言之隐,以退让、隐忍来对人处事;小花遭人遗弃,受人救助,但她并不是生活的绝望者,而是以孩子的心灵来积极地争取属于自己的生存权利;香草虽然对小花做了许多不应该做的事,但她并不是一个品质恶劣的“坏人”,她也有自己善良质朴的一面。正因为此,小花的种种努力才能得到回报。在细节的描写当中,作品也十分注意对道具的合理使用。如纸风车就成为小花人生命运的一种象征。而在小花的性格塑造中,“跑”成为一个非常重要的表现手段。几乎可以说,整部电影就是小花“跑”的生动记录,小花从电影的开始一直“跑”到结束。“跑”是小花对不幸命运的抗争,是对未来的希冀和追求,是表达幸福和欢乐的方式,是小花生命的存在状态。从作品的结构来说,“跑”也成为调整作品节奏的重要手段。在需要的时候,“跑”是强化情感的推进器,也可能是淡化情节的稀释剂。实际上,“跑”成为小花人生的一种象征,它十分重要地强化了人物的性格和电影的表现力。在视觉效果上,作品比较充分地展示了自然景观的美丽迷人。远山近水,绿草鲜花,以及整个画面的各种表现自然景观的角度、距离都为我们创造了一种温馨的意境。这与作品用爱心唤醒爱心的主题是非常一致的,或者也可以说,这些手段的运用很好地服从服务了主题思想的表达。
2003年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