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晋国伐许，以惩附楚
公元前627年的冬天，许、蔡二国，亦因晋文公大丧，又背晋受盟于楚。为此，晋襄公以诸侯伯（即霸主）的身分，拜阳处父为大将，集陈、郑两国的军队，讨伐许国（今河南许昌市），以惩伐它背晋附楚。楚成王命令尹斗勃，偕同子玉之子成大心，率师救许。而没有直接奔许，与晋国交战，却去侵犯陈国（在今河南淮阳县），来牵制晋伐许之师。陈是小国，且又与楚相近，哪经得起楚国攻伐？楚军兵临城下，他便与楚讲和结盟。斗勃降服了陈，又去攻打晋的结盟国郑国，他准备送郑亲楚的公子暇回去做国君。在距郑国国都较远的桔秩之门攻城，公子暇的战车翻落在周氏之汪池中，被亲郑的仆人髡屯捉住，扭送给了郑文公，郑文公当即立断，杀掉了公子暇。郑文公夫人，念其是郑国公子，把他安葬在郐城城下。斗勃攻郑无果，正在迟疑之中，又听到晋国的阳处父伐蔡，遂即调转兵头，回师前去援。当楚师行进到泜水，巳隔水可以望见晋军，遂于泜水畔下寨。晋军扎寨于泜水之北，楚师驻扎在泜水以南，两军金鼓之声，彼此相闻。晋军为楚师所拒，不能南下；楚军也因晋军阻挡，不能北进。两军对峙，两月有余，谁也不能前进，眼看就要岁终，晋军千里行兵，后继不足，粮秣将尽，阳处父意欲班师，又怕楚兵乘隙追击，为人所耻笑。乃遣使渡过泜水，直入楚营，向斗勃传话：“谚云：‘来者不拒，拒者不来。’将军若打算与吾一战，吾将退师三十里，让将军济水结阵，我与尔决战；如将军不愿渡河，请将军亦后退三十里，吾与尔商定战期，以决雌雄。否则，不进不退，不战不决，劳师费财，何益于事？今处夫驾车以守，以侯将军之命，请速裁决！”斗勃听后，忿然大怒说：“晋欺我不敢渡河矣？”便欲渡河索战。副将成大心劝谏说：“兵不厌诈，晋若诈之，若乘我半济而击之，我进退俱无险可守，是要吃大亏的。不如我师后退一舍，以让晋涉河。不也可以吗？”斗勃说：“善。就这么办！”遂传令楚师，后退30里，让晋军济河，在泜水之南，与晋人决战。阳处父传话于斗勃，原本是一谋，也是一诈。孰知斗勃、成大心，却偏偏入谋中诈。他乘楚军后辙，结营不稳的当儿，把晋军安然无恙地撤回本国去了。当二日之后，斗勃不见晋军踪影，使人侦察，已去远矣。亦下令班师。
楚太子商臣，因斗勃不支持他嗣位，他便在父王面前诬告斗勃，说：“斗勃接受了晋国的贿赂，有意回避晋军阳处父，不战而退兵，这是楚国的耻辱。论军法，没有比这更大的罪过了。按律当斩不饶！”楚成王不加核实，便信以为真，杀了斗勃。这是楚国继城濮之战后，在逼死元帅成得臣之后，又一次冤杀了大将斗勃。
（7）秦国侵晋，崤谷封尸
自秦晋崤山之战后，晋襄公心中忧虑的事情，终于在三年后发生了。
周襄王27年，公元前625年春天，秦穆公命孟明视率兵攻打晋国，以雪洗三年前崤山之役败北之耻。这正应了先轸三年前，对晋襄公所说的：“放虎归山，贻害无穷”的预言。当年晋襄公听母夫人之言，释放了秦三帅，先轸叱责晋襄公，说：“武夫千辛万苦，方获秦三囚，乃坏于妇人之片言耶？放虎归山，异日悔之晚矣！”事后醒悟，派阳处父追之不及，阳处父又说孟明视稽首拜谢：“蒙君不杀之恩，为惠已多，岂敢复受良马之赐？此行虏寡君若不加戮，三年之后，当亲自去上囯，拜君之赐耳！”自此之后，晋襄公每当想起此事，就忧心重重，不可终日。这种忧心之事，三年后果真摆在了自已面前。边吏禀报：“秦孟明视、西乞术、白乙丙，率战车400乘，又来犯我边关，侵我晋境，掠我财物，扰我边民。”襄公听后，戏说：“孟明三帅，声称三年后，拜谢寡人果至矣！”兵来将挡，水来土囤。襄公遂拜先且居为大将，赵衰为副，狐鞫居为车右，率车500乘，前去迎战秦师。大战将伊始，狼瞫自请以私属出战，先且居许之。先且居对众将说：“御敌于国门之外。于其与孟明在我本土作战，倒不如我军西行，去秦彭衙（今陕西白水县东北之衙县故城）与其战斗！”孟明听说晋军去伐取彭衙（即今陕西白水县东北南、北彭衙村），立即趋师去应战晋师。两军一相遇，狼曋就对先且居说：“箕战伐狄，先轸元帅以为狼曋无勇，罢黜不用，今日狼曋请试，非敢为立功求禄，但愿以实勇而雪吾前之耻耳。”言毕，即与友人鲜伯等百余人，直犯秦阵，所向披靡，杀死秦兵数以百计。鲜伯为白乙所杀。先且居擂鼓助阵，看见秦师乱了阵脚，遂驱大军掩杀了过去，势不可挡。兵败如山倒。秦军顺势而逃，孟明不能阻止，且战且退，溃不成军，大败而走。先且居看见狼曋，勇战的遍体鳞伤，仍追击不舍，急忙下车，扶上车乘，呕血不止，及至大寨，已奄奄一息，至第二天就气绝身亡了。且居禀于襄公说：“今日之胜，狼曋之力，与臣无与也。”襄公命以上大夫之礼，葬狼曋于绛城西郊，以示晋赏功不分贵贱，有功必赏，赏之必当。襄公继承先父之风，对将帅进行褒奖，这不仅对三军将帅是鼓励，而且对国人也是一次赏罚教育。
秦师彭衙败北后，孟明、西乞、白乙，三人在想：崤山之战惨败，是千里行军，外土作战，天时、地利、人和俱失，主公大度，不咎责、不问罪，赦而不杀，情有可原；这次本土作战，天时、地利、人和俱备，我等本想为国效劳，为自已雪耻，孰料，却依然败得溃不成军，主公对我等宽宥有再一，能有再二吗？这次回京城，必死无疑。他们根本没有想到，秦穆公一意引咎自责，对他们全无嗔怪之意，依旧使人郊迎慰劳，任你国人怎样议论，我对其三人，依然委以国政、军旅大任不变。孟明等三人，自愧不胜，有伤国威，对不起主公，对不起国人，痛下决心，增修国政，训练军旅，以备再战，以振国威。尤其是主帅孟明，尽出家财，以恤阵亡战士之家，颇得社会好评。他每日亲历校场，操演将士，勉以忠义，以期来年，大举伐晋。
晋襄公，得了再一、再二，还想再三。他于周襄王27年当年的冬天，复命先且居为帅，聚集宋大夫公子成、陈大夫辕选、郑公子归生，率师伐秦，没费吹灰之力，就取了秦汪城及彭衙两邑而还。这时的晋襄公，一扫崤山之战后的忧虑，满面春风的戏曰：“昔时，郭偃占卜，有‘一击三伤’之语，当时大家不解，至时三败秦师，其言果验矣！”骄兵必败。襄公骄，晋将士亦骄。这次，孟明请师伐晋，是抱着“壮志未酬，死亦鬼雄”的决心，以期与晋作战。秦人皆以为孟明为狂言，惟秦穆公深信不疑，他对群臣说：“孟明必能报晋，但时未至耳。”至第二年夏五月，即周襄王28年，公元前624年，孟明带着训练已精的秦师，请穆公亲往督战，誓师说：“若今次不能雪耻，誓不生还！”穆公说：“寡人已三见汝败于晋者。若再无功，寡人亦无面目返国也。”乃精选战车500乘，择吉日兴师。未曾出征，凡从行军士，皆厚赠其家，三军踊跃，皆愿效死。国君、将帅、士卒，万人同心，三军协力，兵由蒲津关而出。渡过黄河，孟明即令，破釜沉舟。穆公责怪而问：“元帅破釜沉舟，何意也？”孟明奏说：“兵以气胜。吾屡挫之后，气已衰矣。幸而胜，何患不济？吾之破釜沉舟，示三军之必死，有进无退，所以作其气也。”穆公听后说：“好，理当如此。”孟明亲自作开路先锋，长驱直入，伐晋涑川，破晋王官（在今山西闻喜县）。谍报至绛城，晋襄公大集群臣，商议出兵拒敌。赵衰说：“秦怒已甚，此番起倾国之兵，将致死于我。且其君亲行，不可当也，不如避之。使稍逞其志，可以息两国之争。”先且居亦说：“困兽犹能斗，况大国乎？秦君耻败，而三帅俱好勇，其志不胜不已。兵连祸结，何时为了？子余之言是也。”襄公纳众人之言，传谕四境坚守，勿与秦战。繇余对穆公说：“晋惧我矣！主公可趁此兵威，收崤山死尸之骨，可以盖昔之耻。”穆公从之，遂南渡黄河，进入崤山狭谷，收拣尸骨，埋葬起坟，树桩刻铭，以志永祀。穆公素服，亲自洒酒，以慰亡灵。三军哀恸，无不悲伤。汪地及彭衙二邑百姓，闻主公伐晋，旗开得胜，哄然相聚，逐去晋之守将，复还归秦。秦穆凯旋班师，以孟明为亚卿，与蹇叔、百里奚二相，同秉国政。西乞与白乙，亦加官晋爵，辅弼朝庭。自此，秦穆兼并西域诸国，称霸西戎。周天子襄王对尹武公说：“秦晋匹也。今秦伯任好，强盛不亚于晋，朕亦欲以册封为西伯。”尹武公说：“若册命秦，则失晋欢。不如遣使以祝贺，则秦知感，而晋亦无怨。”襄王从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