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一日夜少白的嘴就没合拢过,想着有一天那腾云驾雾,移山倒海的架势,不时的偷笑不已,眼看这柴火劈足了,水也挑满了,却还是神清气爽,身子好似都轻了几分,待到晚饭时分,爷俩随意吃了些昨日剩下的虎肉,夜少白早早的便躺下了,一心只想快些睡去,只想着这眼睛一闭再一睁,便可以见到无心哥,学那仙家法术了,看着孙儿这个样儿,石烈老爷子也只能不停的摇头苦笑。
入夜,巨石城已灯火寥寥,大多人家已然入睡,城门的兵士也都倚着城门打着盹,无人瞧见一团光影裹着一人飘然落于城墙之上,待光华慢慢散尽,人影现出真容,却是一看去三十多岁的男子,身着一件雪白云纹长袍,刀削般的下巴,高耸的鼻梁,一头白发不时的随风飘散,仿若画里走出的人儿一般,直待光华散尽,才看见一副无精打采的神情和一双慵懒的眼睛,撇着嘴角,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整个人的气质可谓翻天覆地。
来人望了望城内,叹息着道:“为了这奇种,可真是累坏我老人家了,想那听风阁到也口碑甚好,消息应该准确,进城休息一晚,待明日去观摩一番虚实再说。”话落便一闪不见了踪影。
这人逢喜事精神爽,但爽过头了就肯定睡不着觉,夜少白便是如此,从未感觉夜晚是如此的漫长,直待拂晓,才沉沉的睡去,梦里他叱咤云海,身旁还有他的无心哥和爷爷,正自得意之时,二人却忽然远去,且越走越远,夜少白拼命的想呼喊二人,却发不出声音,直至二人不见踪影,夜少白力贯全身,一下坐了起来,犹自后怕的擦了擦额头布满的汗珠,才晓得是一场大梦。
抬头看看窗外,天已大亮,连忙把梦中的不快抛去一边,起床穿戴完毕,这才走出房间,只见爷爷早已坐在那里,又端详起那个铁匣,见夜少白出来才把匣子又小心的放入木柜之中。
“昨夜睡的晚了,爷爷你饿了吧,我这就弄些吃食去。”夜少白不好意思的道。说罢不待爷爷出声,便跑去屋后忙活了。
这已日上三杆,老爷子知道夜少白定是高兴过了头,睡的晚了,便也只能笑笑,不予责备了。
待早饭上桌,夜少白囫囵喝了碗粥,便匆忙起身道:“爷爷吃好碗筷放在桌上便是,待我一会回来收拾。”言罢便要转身出门。老爷子见状,连忙放下了碗筷说道,“少白,先不忙出门,你且过来。”随即拍了拍身边的凳子,夜少白不明所以,但爷爷的话是万万不敢忤逆的,也只得又转回了身子,坐在了爷爷身边,疑惑的看着老爷子。
夜少白从起到现在忙的脚不沾地,此时额头上还有着一层细汗,老爷子仔细的用袖子给他擦了擦汗,才慢悠悠的道:“少白呀,俗语说的好,这老要张狂少要稳,年轻人一定要稳重些才好,尤其是这里。”
老人轻轻的拍了拍夜少白的心口道:“千万不要被些外物坏了心思,得失之间有大道理啊。”老人有些意犹未尽,然而沉默了一小会却只说了一句“放心吧,一切都会变好的。”言罢便挥了挥手道。“去吧”
夜少白深深的看了爷爷一眼,起身行了个大礼,便转身出了门去,这次步伐到是稳重了许多。他明白老人的心思,无心哥并未说过定能把书带回来,老人是不想坏了孙儿的念想,更怕孙儿受伤,才有了刚才一番话语。
想着老人的苦心,夜少白胸口暖烘烘的,懂了这许多道理,这心里好似也没那么看重了,但想想还是心痒焦急的很,便去了村口望眼欲穿的等着,一直等到晌午,也不见石无心的人影,等的久了,这焦急的心愈淡,人也就坐不住了。
“想来定是路程过远,就算起早赶路也说不定傍晚才能回归,我不如还是先去看镜子吧。”这般想着,夜少白便起身向碎镜谷走去。
自打夜少白上次离去,碎镜晶藤依然一如既往的过着它枯燥无味的日子,“后天见”这话儿听了七年,麻木的生活却因此有了些趣味,自己不懂也不解,但是却直觉的感到每当这个“后天”到来的日子心情总是格外的舒适,周围一成不变的景致仿佛也生动了。
“天才大亮,那个少年每次都是日过当中才会过来。”晶藤如是的想着。
却在此时,远处出现了三个身影,扛着东西,快步往这里走来。
“不是那个少年。”晶藤只淡淡的看了一眼便兀自继续观赏起了周围不变的景色。
三人越走越近,看路线似是直奔晶藤而来,晶藤这才转移了注意力,观察起三人来。“左边的人我认得,近几年长长过来也不知做些什么,总在这里打转,中间的我也有印象,虽然变大了许多,不过小时候曾经敲打过我的枝干,右边的却是记不得什么了。”
石厉今儿个天刚泛亮便爬了起来,随后叫起二小,径直来到了这里,三人一路小跑,到了地段这才停下大口的喘着粗气。
歇了盏茶的功夫,石厉呼吸已然均匀,看了看晶藤,随即转头对二人道:“来吧,勤快着点,尽快把这东西挖出来,早点回村,办成了晚上我从我爹那偷酒给咱们哥仨庆功!”
小哥俩听见有酒喝,对望了一眼,齐声道:“好嘞。”随即站直了身子,撸胳膊挽袖子就抄起了家伙。
巫族人本就力大,三人又打小锻炼,刨起地来那简直是不要太快,一眨眼的功夫晶藤周身便挖出了一尺多深的坑道。
石厉眼看着差不多了,直起身喊道:“停了,停了,你俩站好方位,咱三一起往中间铲,把它端出来。”石宇石壮听罢各自站了一边,弯腰准备发力。
“起!”随着石厉一声喊三人同时用铲子猛力的往里插去。“噹”的一声,三人用力甚大,这一下直撞的虎口发麻,好在这村里人用的农具都是自村人所造,只是耐用,不要啥精致,要不铲子非撞断了不可。
石宇揉了揉手咧着嘴道:“这下面有岩石堆啊厉哥儿,咱们得再深着点,就不知道这石头有多大。”
石厉往两手唾了口唾沫,搓了搓手,没好气的道:“真晦气,这东西怎么还往岩石上长,且这石头真不是一般的硬,你俩再加把劲,咱还缺把子力气了?挖地三尺咱也把它弄出来。”
二人也没啥异议,三人又低头开始刨地,这回时间略长些,看这坑沟深度,还真是按三尺来的,擦了把额头上豆大的汗珠,石厉直起身子,扶了扶腰,大口喘着粗气的道:“行了,这下够深了,再铲一次。”
这石宇石壮二人也擦着汗,喘着粗气,随道:“来,一起使力。”随着石厉口令,三小都卯足了力气,再次向中间铲去。
“噹”
又随着一声脆响,此次三人刨了半天的地,力气变弱了些,这下又把浑身的气力加了上去,磕的比上次却是惨的多了,石厉直接虎口崩裂,顺着铲子把儿往下流血,石宇也是如此,石壮虎口到是没开,却是没握住铲把儿,双手掌心都蹭掉了皮,疼的呲牙咧嘴。
打从三人开始刨地,晶藤就一直很好奇的看着几人,却不解这些人要做些什么,如今看来好像是要把自己挖出来。别的草木根须如何晶藤是不晓得的,但是它自打扎根这里,身下的土地早就被其晶化,与自己周身一般坚硬,晶化的有多深自己也不太晓得,但照他们这么挖法,怕是挖到明日也是万万铲不到土的。
石厉三人躺在沟里叫骂连天,不时的踹上两脚泄愤,也是累的狠了,骂了一阵便没了力气。
石宇弯着腰道:“娘的,这鬼东西诚心跟咱们过不去,小爷今天还他娘的就跟你耗上了,壮子,厉哥儿,咱先上去歇会儿,一会再挖,再来他三尺,我就不信这个邪了。”
石壮石厉咧着嘴,喘着粗气,都懒的回话了,石壮直接爬出地沟便大字型的躺在了地上,不时还疼的直咧嘴,石厉心气甚是不顺,爬上来一屁股坐下便抱怨道:“都是你出的好主意。”
石宇当然晓得是在说他,本就是帮石厉的忙,还挨了埋怨,火气也一下就上来了,直接跳脚道:“当初是谁夸主意好,又是哪个大早上把我们哥俩就给拽了出来,要好处时不见你埋怨,怎的不顺心了就拿我说事,嫌主意不好,小爷还不伺候了。”说罢便一屁股坐下,把头别了过去。
石厉一听这话,刚想叫骂,才说出了个“你”字,转念一想还得指望石宇帮忙,不好真的闹掰,便憋了回去,心里这火气却是越来越大,直想找人打上一架。
到是石壮这个憨人这时出来打了圆场道:“哎,都是自家兄弟,吵啥吵,你俩要累了就多歇会,我多干些,歇够了再一起把它弄出来就是,只不过晚上厉哥儿可得酒肉管够啊。”
石宇听完这话,有了台阶儿,才转过身来嘟囔道:“壮子说的也在理儿,我也是被这石头磕的火大口气才冲了些。”
石厉也不答话,想着这石宇何时敢这么跟他说过话,自顾自的坐在那里生闷气,二人见石厉如此,也不去找那不痛快,都抓紧躺下歇气了。
这一歇就是小半个时辰,石壮才爬了起来,掸了掸身上的灰土,拎起铲子说道:“我歇好了,你俩要是没歇够就再躺会,待歇好了再下来帮我。”说罢便跳下了土沟准备继续刨地。
二人见石壮下去了,说是人家要多干些,却也不好真的拿人大头,也跟着慢吞吞的起身拿家伙,刚要跟着下去,却忽然听见一声大喊。
“住手,你们这是做甚?”却是夜少白不知何时跑了过来,一脸痛恨的瞪着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