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少白虽不懂,但他此时实打实的是在愤怒,昨日那群黑衣人临走前的一眼夜少白依然记得,但他当时不明白那一眼代表着什么,如今他明白了,但却晚了,可虽然愤怒却又回到了适才的艰难抉择,他出不得手,依然还要继续忍着。
小环断了一根手指,但她还有九根手指可以断,所以自己要忍,他想去看看那小女孩,可又不敢,既不想看小环那副凄惨的样子,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所以他心情更差了,如果他是一座火山,那现在已处在爆发的边缘。
心中憋闷,这楼里也就显得有些狭窄了,与三娘打了个招呼,夜少白决定出去转转,来了楼外深呼了一口气,觉得松快了些,随后便信步游走于大街之上,不知不觉的竟走到了大黄与徐怀才常住的胡同。
自己如今也算是半个此城的人了,也不知那些人若是见了自己与大黄他们一起会不会害了他们,虽是没想出个答案,但脚步还是没控制住的走了过去,火山便如此的洒出了一丝火焰。
清晨留着徐怀才在胡同等候,大黄自己四处去讨些吃食,今儿个想来运气不错,大黄碰到了一个外来的姑娘,姑娘见大黄可怜便买了三个裹肉大饼送它,大黄欢天喜地的叼着大饼回来送与主人吃,自己也分到一张,正自吃的香甜,便看到一群黑衣人一路说笑的往此走来。
正是这群黑衣人适才潜入当铺断了小环的手指,事后几人又去了茶楼听了段书这才出来,这些人本就不是良善之辈,如今似是觉得大事将成,心头骚动,骨子里的畸形因素更是不安起来。
几人想起适才切断女孩手指一事仍自不时的猖狂大笑,领头之人却是杨宇负伤第二日领头的王六,正自遗憾的说道:“你看那小姑娘葱白似的手指,那切下去的感觉,再看着他那痛苦的小模样,若不是怕过头了他老爹拼命,真想再切一根玩玩儿啊。”
身后众人皆跟着哄笑称是,也有人言语道:“不急了王哥,等着灭城之日还不随便你玩儿。”
王六此人性子残暴,身为凡俗整日的跟着些修行者身边点头哈腰,那种畸形的自尊心导致他心里扭曲,或者说变态,此时想着灭城之日的场面却是有些兴奋的把持不住了,不做些什么着实心痒难耐,便领着一票人去寻徐怀才的晦气了。
待来到胡同口却正见那一人一狗吃着肉饼,看不得别人好过一丝便是这厮的最大特点,于是上前一脚便踢开了大黄,随即踩在掉落的肉饼上狠狠的碾成了碎沫,他却没有踢徐怀才,这伙人一向如此,他们都知晓这大黄任你打骂也不会反抗,但只有一点,打不得他主人。
大黄只咬过一次人,那是这伙人初来此城之时,一人抬脚踢了徐怀才,被大黄咬住了脚踝死不松嘴,待大黄终于被打的奄奄一息松了嘴,那人的脚踝却早被咬碎,整只脚都只能截了下去。
平日若要教训这厮,需得先把他这黄狗用套索绑至一边才行,这狗还杀不得,上头的人要徐怀才活着,可没了这狗他根本活不下去,所以这伙人才换了套路,以踢打大黄取乐。
许是今日出门没看黄历,王六才踢了两脚,就觉得身后有风袭脑而来,还未来得及转头,只是眼角瞥见自己的那些跟班被一根藤条状的东西抽飞了出去,便被人捏住后颈,狠狠的撞上了墙壁,随后才被来人扯着肩膀转了过来。
这人王六是识得的,上边的人几次叮嘱不要招惹此人,也有那小道消息说连杨宇都被此人打成重伤。大凡是王六这般心理畸形之人实则都是欺软怕硬之辈,王六更是如此,此时鼻梁已塌,额头也破了好大一片,却顾不上满脸的血迹,只管没命的求饶。
夜少白的心情一直很不好,直至刚才见此场景未经思索便出手了,但或许是下意识里晓得不能杀人,晶藤用抽而非刺穿,捏住此人的后颈之时只需稍一用力便可扭断他的脖子,可最后仍只是出气式的将其砸入墙中,此时眼神之中更是充满了挣扎,却是完全没听进此人的求饶之言,只是兀自思索了许久才缓缓的松开了手,道了一声:“滚”
王六听言忙连滚带爬的跑出了胡同,连一众被抽晕的手下都无心理会了。
既然已经出手自是不用再怕旁人看见些什么,夜少白回了酒楼又取了些饭菜来送与徐怀才和大黄,此时那些黑衣人早已不知何时醒转跑的不知去向了。
徐怀才道了声谢谢便不再言语,这三年他一向沉默如此,许是因说多了害人也害己,大黄却只顾与夜少白亲昵也不吃食,费了一番力气让大黄吃了东西夜少白才又向酒楼回返。
一路上,小桃红被打的遍体鳞伤以及那冰冷的尸首,小环与其玩耍时那可爱模样与如今那断指的凄惨之相,三娘那失去相公的泪水与昨日那失魂落魄之相,大黄与徐怀才一个不会说,一个不敢说的心酸模样。
以及那往事种种,还有这半月以来那些黑衣人的种种,一番番画面在夜少白的脑中不断的穿插,不断的拨动着他那颗本该冰冷的心,此时心不冷,是热的,热的夜少白浑身都觉燥热。
此时已至正午,本该是酒楼生意最好的时辰,可夜少白回来之时酒楼却是挂着停业的牌子,待进了楼才见三娘兀自往一大桌上摆着酒菜,见其回来,三娘招呼道:“你回来得正好,今日不做生意了,你去隔壁叫那二人过来,大伙一起吃顿好的。”
夜少白如今心中奇怪的事颇多,到也不差这一件,三娘让去叫他便去叫了,石无心仍自捶打着他的大刀,这刀想必已快要功成,如今还是与早前一般大小,可模样却大有不同,以前那只是一块铁状的方板,如今这刀背棱角分明,刀身虽是乌黑可却光滑的黑里透亮。
刀锋却是特意的没有开的多锋利,若是抹手而过想必都不会破皮,应当还是以砸为主,石无心粗略的挥舞两下之时,那声音虽还是一如既往的厚重,但厚重之中却带出了一丝尖锐,似在叫嚣着它的凶器之名。
吴铁牛在院中静坐,听的夜少白唤二人过去喝酒,却是自嘲的笑了笑道:“是该喝一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