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我们可以坐下慢慢说。”梧桐指了指藤架下的石凳,径直走了过去,“反正这个夜还很长很长。”
“哈…”俞夏被冷得打了一个寒颤。她小心翼翼地迈出步子跟上梧桐,然而赵唯森却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你自己去解释吧!”他在俞夏背后轻声说道,自己走向了天台的栏杆。他把前臂放在横栏上,目光无神地望着远方的夜色。远处一大片树林参差不齐,但在蟾光的照耀中色调和谐统一,绝不冗杂跳跃。一眼望去,皆是单纯朗丽,留下如洪波宛曼的开阔气韵。赵唯森将头垂得更低,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容打扰。
俞夏很想叫住他,但却无法开口。最终,她独自走到藤架下,坐在了梧桐的对面。小白狐已从梧桐怀中下来了,蹲在他脚边。
“不用管他了。”梧桐淡淡地瞥了一眼赵唯森,对俞夏说道。但不知怎么的,俞夏的注意力被放在石桌上的书吸引,她很高兴梧桐没有拿起。
“喵——”一声猫叫,一个黄色胖胖的东西蹿到了俞夏腿上。俞夏眉头皱了皱,心想到:这只死猫,现在总算记得主人了是不是?
梧桐对着桌面轻点两下,指尖一缕白光,桌上竟出现了两碗清茶。青花瓷的茶杯,茶水晶莹剔透,上面漂浮着几片翠绿。
看上去好像是竹叶青吧,现在喝这种茶的人很少呢!俞夏心想。
梧桐将一只茶杯推到了俞夏面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用一本正经的语气说出了调侃的味道,“放心,没有毒。”
俞夏干笑了两声,双手捧起茶杯喝了一口。可惜俞夏是个庸俗的人,没有这么高雅的情趣,只觉有一股茶香,喝起来清清淡淡的,也品不出什么滋味来。
“那么,现在我能提几个问题吗?”梧桐定定地看着俞夏的脸,食指交叉放在石桌上,问道:“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我是说,这边的世界。”
“恩,那个……”俞夏微微侧了侧头,偷偷瞄向了赵唯森,远远的,他们的目光居然对上了。俞夏的脸刷一下变红,他俩同时弹开了目光。俞夏猛然举起膝上的黄斑猫,递到梧桐面前,“是它!”
“喵?”猫眨巴着眼睛,无辜地叫了一声。
……
这个动作俞夏僵持了好一会儿,然后很困窘地把猫放了下来。她低下头往茶杯内窥视,等到再次开口又用了一会儿时间,“我回答了你的问题以后,你也能回答一些我的问题吗?”
梧桐笑了起来,爽朗不带一点恶意。他止住了笑,黑白分明的眼睛若有深意地看着俞夏,“行,那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吧!”
俞夏叹了一口气,开始说道:“上周我到这个天台上时,拿走了一个红色的果子……但我保证我不是故意的,是那果子自己跳到我手上……”
“继续。”
“然后,就在今天晚上,那颗果子被这只猫给吃了。当我去抓猫的时候,就这样和它一起传送过来了。”俞夏又强调似的举了举猫,好像这样就能把自己的责任减轻点。
“之后就碰见了那只青蛙?”
“是的。”
“那你知道他为什么对你们穷追不舍吗?”
“或许……不清楚吧?”她又呵呵地傻笑了一阵。其实她也觉得奇怪,那绿公子对他们追得太执着了,简直像和他们中的一个有仇一样。
梧桐点点头,端起了茶杯,抿了一小口,又将其悄然放回桌面。他扬起头,目光不知看向了何处,脸上也没有什么特殊表情,就像是什么风都吹不到的石荫下,一泓深邃的泉水静止不动。
“我明白了。”梧桐良久才开口说,“接下来,就让阿森送你回去!”
“诶?”俞夏还以为梧桐会提更多的问题,但就这么地结束了,并且还下了“逐客令”。她不满地说:“我还有问题要问呢!”
“是什么?”
结果,俞夏愣住了。此刻各种疑问和奇思妙想挤在了一块,一时难以理顺,问题太多倒不知该问什么才好。
沉默少顷,她脱口而出了一个毫无意义却又非常重要的问题,“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妖怪吗?”
梧桐诧异地看着俞夏,随后嘴唇又荡漾出一丝笑意,就像一缕轻烟一样若有若无,“当然。”
听到这个答案后,俞夏竟然觉得自己长舒了一口气。如果可能的话,她还想问更多的问题,却发现当得到第一个问题的答案后,其他一切问题都显得微不足道了。
不过还有一个问题,她很想知道答案,“赵唯森,是人类还是妖怪?”
“你去问他吧。”他口气虽然平静,但含有断然拒绝被继续追问的味道。
俞夏暗自觉得奇怪,也并没有再问下去。她感到梧桐已经在催促自己离开了,抱着猫便站了起来,对他微微点了点头,“再见。”
赵唯森已经等在了天台的出口处,靠着门框站立。俞夏很清楚,他其实一直在听着他们的谈话。在他俩进入漆黑的楼道之前,赵唯森轻轻说道:“梧桐哥,谢谢了!”
俞夏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天台,藤架下,梧桐和小白狐都不见了,留下的萤火虫也渐渐飞散。
一直出了实验楼,俞夏和赵唯森一路无话。他走的速度极快,俞夏只有用小跑才能跟上,猫极为不舒服地在她手中挣扎。
“喂,太快了,你能等我一下吗?”俞夏嚷嚷道,“至少,你要告诉我,我们现在是去哪儿?我又要怎么回去?”
赵唯森停住了步伐,说道:“你来这儿之前是在家里是吧?”
“没错。”
“那么现在去你家就可以了。”他说道。
“诶,为什么?”
“从哪里进来,就从哪里出去。对于你来说,就只能用这种规则了。”
“但我进来时,到的是公园的草坪耶!”
“这有什么关系吗?”赵唯森反问道。
俞夏轻咳了一声,不再和他纠结这个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