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菲在医院里又多躺了两个星期,医生才宣布他可以出院了。莱斯利和赛琳娜他们几个特地到医院接他回去。刚走进西兰军校的大门,达菲就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校道边的树枝上缠满了黄丝带,远远看过去,就像是垂满了黄色的花。
“这些都是同学们缠在树上的,你看,大家都在祈祷你和莱斯利平安归来。”
他几乎是仰着头看着那些丝带走回到宿舍的。路上偶尔遇到迎面走过来的同学,不管是不是从前认识的,所有人都会热情地向他们挥手致意。达菲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这样受关注,被别人看得浑身上下都不自在。他发现莱斯利他们居然都坦然地接受了这样的“注目礼”,更觉得不自在了。
“喂,你们不觉得……这样到处被人围观……感觉很奇怪吗?”
赛琳娜叹气:“没办法呀。你还没见过我们刚回来的时候那架势呢——我们几个没受伤的全都被关了禁闭,校长开会通报打算罚我们,结果有好多同学冒雨站在小广场上面请愿,校长没办法,只好把我们放出来了!那个场面呀,真是感动死我了……”
阿部青子取笑她:“赛琳娜,你怎么不说你回来以后通信邮箱被表白信塞爆的事?”
赛琳娜回敬:“我怎么听说你的邮箱也爆了——”
两个女孩子笑闹着打成一团。莱斯利无奈地用手扶住额头:“你们能不能等回到宿舍再闹啊。”
达菲突然记起,自从他醒来之后就没有见过唐尼。他知道唐尼是莱斯利威胁着加入战队的,和大家的关系也很冷淡,所以也没有太在意。这时他随口问了一句:“唐尼学长还好吗?”
“我一直都在医院里陪你,分别以后就再没见过他了。给他发了几次信息他也没有回。”莱斯利说着皱起眉头,“不知道他怎么样了呢。”
“说起唐尼——”赛琳娜也想起了什么,“我爸爸曾经叫我联络他,想请他接受采访。可是我给他发了信息,他也没有回。”
“我觉得有点不对劲。”达菲站住,说,“要不我们到他宿舍去找找看?我有点担心。”
莱斯利立刻明白了他的忧虑。他们在男生宿舍区门口告别了赛琳娜和阿部青子,径直走向唐尼住的那栋楼。可是当他们好容易才找到了唐尼的宿舍时,唐尼的室友却告诉他们——唐尼最近这些天总是神出鬼没的;上课的时候还能看到他,但是一下课就找不到人影了。
莱斯利和达菲对望一眼。他们没有再多问什么,默默地回到了宿舍。达菲在后面关上门,莱斯利就已经掏出了通信器,拨通了唐尼的爸爸——唐飞的私人号码。
通信器里很快传来了一个公事公办的电子声:“您拨打的号码无法接通。”
达菲忍不住问:“怎么会这样?”
莱斯利摇摇头,再次拨了唐尼的号。然而唐尼还是没有接通。莱斯利皱着眉头给他发了一条信息:“唐尼学长,达菲已经从医院回来了。我想我们现在应该可以开始继续射击训练了,你有空的时候我们一起到射击训练室去吧。”
依然没有回应。
达菲开口道:“这样吧。我爸爸妈妈已经回62号浮岛去了,我请爸爸帮忙到唐尼家去看看怎么样?”
“那就麻烦奈叔叔了。”
达菲立刻给爸爸发了信息。一个小时之后,他的爸爸回复:“他们家没人在,楼上楼下空荡荡的。”
“好的,谢谢爸爸!”达菲回复完毕,和莱斯利两人面面相觑。
莱斯利问:“你怎么看呢?”
达菲想了想,说:“唐尼学长虽然不喜欢我们战队,但是唐飞叔叔可是冒着身份暴露的危险在帮助我们。我不认为他会背叛我们,或者是西兰共和国。”
莱斯利点点头表示同意,接着分析:“所以,他很有可能是已经暴露了……甚至可能是遇到了危险。”
“所以唐尼学长这些天才会那么反常。”
“让我想想……”
然而正当他们面对面地闷头想办法的时候,唐尼回复信息了。
“莱斯利,我爸爸说那门中微子炮还有些地方可以改进。可是现在它被国防部收走了,我爸爸不方便出面,麻烦你带我去一趟国防部,我来告诉他们要改进的地方。”
达菲吃惊地说:“可是——唐飞叔叔不是不在家吗?!”
莱斯利摇摇头:“我现在就请爸爸联系国防部,我们找时间带他一起去。”
访问国防部的时间被安排在第二个星期日的下午。为了保密,国防部要他们在进去之前把所有的通信工具寄存在外面,在进入武器库的时候还被要求换上了特制的防护服。他们带去杀死巨虫的中微子炮被放在武器库的最底层;它的外壳已经被拆开了,有几个也被防护服包裹着的科学家正围在旁边研究它的工作原理。为了隐瞒唐飞的身份,莱斯利他们一直对外宣称这门中微子炮是唐尼亲手做出来的。科学家们听说中微子炮的发明人来,纷纷停下了手里的工作,围过来问这问那——他们都把唐尼当成了难得一见的军械天才,都想知道唐尼究竟是怎么把中微子炮造出来的。
莱斯利和达菲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唐尼的表情。唐尼不慌不忙地取出一枚芯片:“请稍等,我把中微子炮的设计图纸带来了。”他说着,把芯片插进了中微子炮的一个卡槽里。启动电源之后,整个中微子炮突然亮了起来。它的表面浮现出一层透明的光——那些密密麻麻交错的线条,居然就是它内部结构的投影图!
唐尼解释:“我想大家都看过我们杀死巨虫的录影了吧?为了减轻它的重量,我把它的电池压缩到了最小的程度,可是这样做的后果就是电池里的电力只够发射三次。”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科学家点点头,说:“我们正在研究给它换上能量更高的电池,但是这意味着必须改变它内部的构造……”
“不用换。”唐尼说着指向一个中微子炮内部的一个角落,“其实耗电最大的地方是这里的粒子发射器,它每次都会发射出上百粒的中微子粒子。经过上次的经验,我发现我们其实不用一次性发射那么多粒子的,因为只要方向够准确,哪怕只发射一颗粒子也足以杀死巨虫。所以我的建议是把发射器的发射参数调整到最小,然后再在炮身上安装智能瞄准系统,这样电池储满之后就可以至少发射几十甚至上百次了。”
科学家们全都愣住了。
“孩子,向你们校长申请直接来帮我们工作吧!”
唐尼谦虚地说:“谢谢大家的好意,但是我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他把芯片取了出来放回兜里,接着说,“只要我想到了什么新的改进的办法,我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大家的!”
“好孩子,我们等你。”
他们在科学家们赞许的目光中道别。
走出国防部,唐尼对莱斯利说:“你们先回学校吧,我想自己去买点东西。”莱斯利和达菲二话不说,干脆地离开了。唐尼站在原地,一直等到他们的身影彻底从街道的尽头消失,才转身走上了相反的方向。
唐尼走得不紧不慢,每走一段路就会停下来看看周围,确认没有人在跟踪之后才会继续往前。他直到在外面瞎逛到天黑了,才用最快的速度跑到了码头上。
奥纳岛的码头边上永远停满了各种各样的船。即使是入夜之后,码头上和船上的灯光仍旧把整个港口照得如同白昼。唐尼沿着码头的边缘从一头慢慢地走到另一头,没头苍蝇似的来来回回绕了好几圈。当手腕上的通信器突然响起了有新信息的提示音时,他几乎吓得叫出声来。
“郁金香号。”信息里只有这么几个字。唐尼知道这是一条船的名字,于是又沿着码头走了起来。没走几步,他就在一排高大簇新的轮船的夹缝间找到了那条船头画着一朵蓝色郁金香的小渔船。他定定神,咬着嘴唇直接跳上了渔船的船头。
“有人吗?我是唐尼!”
“进来。”里面有人恶狠狠地说。
“不,你们出来。”唐尼的声音微微颤抖,他加大音量,说,“把我爸爸也带出来!”
“想见爸爸就进来。”里面的人坚持。
唐尼取出芯片,放在掌心,手伸出去悬空在水面上。
“你们要的图纸就在这枚芯片里。我今天出门之前把它处理了一下,它只要碰到水就会彻底损坏。现在我开始倒数,十秒钟之内你们再不出现——十、九、八、七……”
船身晃了起来。舱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了。几个皮肤黝黑身材高大的人端着激光枪出现在灯光下,看起来,都是些身经百战的战士。
他们举着微型雷达往四面八方扫描了一遍,向里面报告说:“局长,周围五百米范围内没有热武器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