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玲珑阁的路上,雷云虚与委蛇的与上前来攀谈,或者是打招呼的弟子谈笑风生,可以说给足了众人面子,众人也都暗赞雷云不愧为“识时务的年轻俊杰”——总而言之,皆大欢喜!
终于在黄昏的时候,雷云来到了玲珑阁门口,暗暗松了一口气,慢慢走了进去,而后一眼就望到了正在亭子里,仰望着漫天飞雪发呆的雪千寻。
亭子里,矮桌上炭炉上面放着一个精致的红色瓷壶,壶嘴里不时的冒出一股股的酒香,酒香弥漫在空气中,让人闻起来有种暖烘烘的感觉。
雷云慢慢走到亭子里,深深吸了一口气,赞叹:“好香的酒!”
雪千寻回过神来,打了个手势,微笑道:“雷师弟,坐!”
“好。”
雷云缓缓的坐了下来,凝视着眼睛微红的雪千寻,疑惑地问:“千寻师姐,你在想什么?”
“没有想什么。”
雪千寻摇摇头,突然拿出两只精巧的酒樽放在了桌子上,而后端起炉子上的瓷壶,哗啦啦地倒满了酒,说:“来,雷师弟,咱们这么多年没见面了,师姐敬你一杯,庆祝你安然无恙归来!”
樽是金樽,酒是琥珀色的酒,人是绝色佳人,此刻夜幕降临,一轮残月初升,伴随着阵阵清风,倒是一副畅谈风月的极好景致。
“谢谢师姐当年对小弟的关照!”
雷云双手端起酒樽,接着说:“小弟先干为敬!”
酒一下肚,雷云立刻感觉全身暖烘烘,轻飘飘的,不由再次赞叹:“好酒!算起来,已有很久没有喝到这么好的酒了!”
一口喝干金樽里的酒,雪千寻眼睛一亮,微笑道:“你懂酒?”
“略懂一二。”
想到小时候因为体质缺陷不能修炼高深神通,而为了逃避家族中其他人的白眼,常常一个人烂醉在酒窖,雷云不免一阵黯然神伤,不过这丝极为黯然的神色一闪而逝,接着问:“师姐,这到底是什么酒?怎么这么好喝?”
“我偶然得到一块价值连城的琥珀,每天夜里我都会把湖泊放在窗口,到了早上琥珀上就会凝聚出一滴露珠,而后我便把这些露珠收集起来,久而久之就收集了不少露珠。十二年前你走的时候,我把一株酒仙草放到了盛着露珠的宝瓶里,今天我算着你也该过来了,便打开了宝瓶,瓶子里的露珠,就变成了我们现在喝着的酒了。”
顿了一顿,雪千寻接着笑盈盈说:“我给这酒起了个名字,叫‘琥珀之露’,师弟你觉得怎么样?”
“琥珀之露?”
雷云笑了笑说:“能够想到如此贴切而又有意境的名字,师姐你真是蕙质兰心!来,小弟敬你一杯!”
说着,雷云哗啦啦倒满酒,而后端起酒樽一饮而尽!
雪千寻也是杯来酒干,那豪爽劲儿丝毫不弱于雷云。
两杯酒喝下,朦胧月色的照耀下,使得霞飞面颊的雪千寻看起来更加迷人,突然她拿出一包热气腾腾的栗子,放在桌子上说:“师弟,尝尝姐姐亲手做的糖炒栗子怎么样?”
“想不到师姐还会做这个?”
“当然会,相比修仙来说,我更喜欢凡人的生活,为此我曾趁我娘闭关修炼的时候,偷偷的自己学着烧菜,学着自己做一些喜欢吃的美食。”
“哦。”
雷云笑了笑,吃了一个栗子,接着连连吃了五六个,赞叹:“热乎乎甜丝丝的感觉真好,这种美味的糖炒栗子,比得上小时候我家附近熊姥姥糖炒栗子的手艺了。”
“哦。”
雪千寻疑惑地问:“熊姥姥是谁?”
“她是一个炒了一辈子栗子的老太太,她炒得栗子,远在十里八乡之外,都能够闻到那股特别的香甜味道。”
摇摇头,雷云接着叹息:“不过,据说自从她丈夫去了白驼山以后,她便在一夜之间,满头青丝全部变成了白发。”
“后来呢?”
“后来,时隔三年之后,白驼山传来了她丈夫去世的噩耗,而她经此打击,面目尽显老态。尽管如此,但为了能让十里八乡的乡亲们吃上美味的糖炒栗子,她依然坚持每天炒上一大锅香甜的栗子。”
雪千寻动容说:“她真是一个好人!”
“是啊。”
雷云点点头说:“可是没多久,据说她因为一场大病,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去世了。”
剥了一个糖炒栗子,慢慢地填到嘴里,雷云接着说:“再后来,乡亲们再也吃不到熊姥姥那炒得香甜的栗子了。现在能够吃到姐姐你亲手炒得如此香甜的栗子,真是小弟的福气。”
“只要你想吃,姐姐以后每天都炒给你吃。而且,想吃多久都没有关系!”
说完这些,雪千寻低下头偷偷瞄了雷云一眼,低声问:“以后,你还想吃么?”
听着雪千寻意味深长的话,雷云沉吟了片刻,重重地点点头说:“这么香甜的糖炒栗子,小弟又怎么会不想吃呢?”
凝望着雪千寻,雷云接着说:“只不过,谁也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小弟只希望,如果以后做错了什么事情,师姐你还能够记得,记得我们今日在月下饮酒吃栗子的温馨情景。”
“既然谁也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你又何必想那么多?”
满上两杯热酒,雪千寻接着说:“来,雷师弟,咱们喝酒!”
“好,喝!”雷云端起酒樽和雪千寻碰了一下,便仰起头一饮而尽。
那瓷壶虽小,但里面的酒却仿若无穷无尽般,两人连连喝了十多杯,按照道理说里面早已不应该倒出酒了——很显然,这个瓷壶是一件里面自成空间的宝贝,里面容纳的酒液,远超乎正常人的想像。
初始雷云喝起这琥珀之露的时候,感觉浑身舒坦,轻飘飘的欲要飞起来,这是里面蕴含着酒仙草药力的缘故——传说酒仙草乃是一种极为难得的酿造美酒佳酿的灵草,有了它,酿造出来的酒极为好喝,喝了以后非但能够使人身强体健,还能够延年益寿,端的是不可多得的酿酒绝佳材料。
但蕴含酒仙草药力的酒后劲极大,一般人喝上一滴,恐怕就要醉上七天七夜。而雷云和雪千寻仗着体内法力浑厚,是以也不管这琥珀之露的后劲,一杯接着一杯,如同长鲸吸水般,足足喝了将近二十杯。虽然他们法力浑厚,但也不免感觉晕乎乎的。
雪千寻又喝了一杯酒,忽然问:“雷师弟,咱们也快结夫妻,你老实告诉我,蓝师妹怀的孩子,到底是不是你的?”
“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因为很多人都猜测是你的孩子,所以我想知道到底是不是你的孩子?”
心中一痛,雷云喝着酒,含糊不清地说:“孩子已经死了,无论这个孩子是不是我的?你觉得很重要么?”
“那么我再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有喜欢过我么?”
“让我想想……”
一杯一杯的喝着酒,过了片刻后,雷云突然反问:“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真话。”
“真话就是:我从没有讨厌过你!原本我以为你是掌教仙尊的掌上明珠,而我是一介出身低微的贫寒修士,两个人如同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应该不会,也绝不可能会有交集的一天。”
苦笑了笑,雷云接着道:“但命运偏偏给我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三天后就要娶你为妻,现在想起来还如同做梦那般不可思议,让我觉得幸福来得如此突然,突然得我还没有做好准备,接受这份突如其来的神圣婚姻!”
雪千寻忽然间站起来,晃了晃身子猛然间又坐了下来,凄苦地说:“如果你觉得突然的话,那我给娘说说,让她把婚期延后吧?”
“不必了。”
摇摇头,雷云动了动身子,靠近了雪千寻,而后抓起她的手说:“这样挺好。”
“那你会爱我一辈子么?”
“你呢?”
雷云反问:“你会爱我一辈子么?”
“会,这一辈子我从没有爱过别人,倘若一定要说有的话,那个人就是你!”
含情脉脉的凝望着雷云,雪千寻接着说:“自十二年前娘亲把我许配给你之后,我就知道,这一辈子已不能没有你!这些年来,我虽然一直在闭关,但无时无刻都在想着在外漂泊的你!渐渐的,我明白了,原来这就是爱!这些年来,你有没有想我?”
“这些年来,每天我都在生死之间徘徊,稍一不慎可能就会粉身碎骨,从此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哪里会有时间记挂这些儿女私情?”
想虽然是这样想,但雷云还是撒了个善意的谎言:“这些年来,每天都在生死线上挣扎。不过偶尔在没有危险的时候,还是会想起师姐你当年给我解围时,以及你传我神通时候的情景,师姐你对小弟的好,小弟又怎么会忘记?”
雪千寻笑了,借着炭火可以看到,她的笑容如同阳春三月里的春风,那绝对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笑容,而后突然问:“那如意灵箫还在么?”
“在的。”
雷云翻手拿出如意灵箫,醉眼朦胧地笑道:“诺,这不是么?当年我就是借助这如意灵箫才在危急时刻将马如风击杀,这才保住了性命。再加上这灵箫乃是姐姐亲自送给小弟的法宝。所以小弟一直保存得很好!”
“难得你还记得这些。”笑容满面的雪千寻,含情脉脉的凝视着雷云,一时间心里装满了幸福和甜蜜。
“当然记得。”雷云紧紧握着雪千寻的柔荑,凝视着她饱含深情的眼眸,静静的默然不语。
两人就这么深情的凝视着对方,谁也没有说话,但无形中,两人的心却拉近了距离!
突然间残月躲进了云里,而后一阵狂风夹杂着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从天空中飘飘洒洒地落了下来。
雪千寻打了个哆嗦,紧紧抓住雷云的手,晕乎乎地站起身子说:“师弟,外面寒冷,我们我们到屋子里去吧?”
“好。”
雷云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揽着雪千寻柔软的腰肢,慢慢的向屋子里走去。
两人喝了很多琥珀之露,原本已在不知不觉中有了六七分醉意,现在被寒风一吹,只觉酒意上用,醉的更加厉害了。
两人互相掺扶着慢悠悠的走到屋子里,而后迷迷糊糊的沿着楼梯上了三楼,推开了一间卧室。
这间卧室正是雪千寻的卧室,屋子里的桌子上有一盏长明灯,原本灯光把屋子里照耀得一片通明,可是两人猛地一推开门,带进来的风,差一点没有把灯光吹熄。
在灯光摇曳中,两人慢慢的走到了床边,然后稀里糊涂的躺在了挂着金钩青纱帐里面的床上。
就在这时,突然间一阵寒风把窗户吹开,而后一下子把桌子上的灯火吹熄了。
房间里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