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天翔已经下部队当了团长,没他在,谁也没勇气敲开林子京的门劝慰几句。新提拔的钟副官进去劝慰,也被林子京骂了出来。大家从这件事情可以看出,林子京确实很爱葱儿小姐,简直爱到了骨髓。
看卫兵拿着纸条冒冒失失地走向林子京办公室,钟副官连忙上前问道:“什么事?找军座干什么?”
卫兵连忙把纸条递给他,钟副官接过来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大哥,我在银珠客栈,你快来接我吧。葱儿。”他大吃一惊,连忙拿着纸条冲进林子京房间。
林子京正靠在椅背上沉思默想,看钟副官也不敲门就冲进来了,便脸色阴沉地盯着他。
钟副官来不及解释,急忙说:“军座,葱儿小姐回来了,在银珠客栈。”说着递过纸条。
林子京一跃而起,一把抢过纸条,扫了一眼随手装到口袋里,就向门外冲去,大声叫道:“备车,银珠客栈。”
钟副官和卫兵连忙跟上去。路上,钟副官小心翼翼地问:“军座,葱儿小姐为什么不自己回来呢?是不是有什么危险?听卫兵说纸条是一个小叫花送来的。”
林子京一顿,没吭声,纸条上是葱儿的字迹,烧成灰他也认得。至于有没有危险,他已经不在乎了,他必须马上见到葱儿,亲自接回她,然后好好教训一顿。说不定她知道自己轻饶不了她,心虚不敢回来呢,如果是这种情况,哼!
林葱儿和李涛不安地站在客栈的窗口,向外张望着,一看见两排卫兵护送着一辆军用吉普走进客栈大门,接着脸色铁青的林子京跳下车子向楼里走来,林葱儿大叫一声,连忙躲到陈若玉身后。
陈若玉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么害怕,不由走到窗边向下一看,心立刻“咚咚”地跳起来,脸也红起来:怎么是他?林子京?难道蓝翎弟弟的姨夫是林子京?怪不得路这么远。他们说三天就可返回陪都,现在都四天了,才到终点,连他姨夫的面还没见呢。可是他们为什么不直接到姨夫家去呢?还写个纸条。蓝翎小弟写纸条没给她看,她也没在意。现在看来一定是纸条招来了林军长,并且他非常生气,他生气什么呢?是不是嫌我来了?可是……他不知道我来呀?
在她这么柔肠百转时,林葱儿早躲在她身后了,紧紧地抱住她的腰,抖抖索索地说:“姐姐,完了,林军长来了,你救救我们吧,他会吃了我们的。”她边说边把陈若玉向前推着。
陈若玉正要问她为什么,门“呼”地被撞开了,林子京怒气冲冲地叫道:“林葱儿,你给我出来。”
陈若玉连忙挺起身,护住身后的林葱儿,心里疑惑:林葱儿?这里没有这个人呀?只有李涛、蓝翎和我。
看屋里没人应声,林子京越发怒气冲天,眼光阴霾地盯着屋里这三个怪模怪样、男女不分的人:他们穿的倒都是男装,可那个脸呀,涂得什么?乱七八糟的,一眼就可看出是假的。看面前这个黄脸人倒还镇静,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还像那么回事。其余两人呢,一个躲在人家身后,恨不得找个地缝藏进去,另一个……哼!
李涛再也受不住自己的恐惧了,立正敬礼道:“报告军座,一切都是我的错,与葱儿小姐无关。”
林子京不理他,一把拽出躲在人家身后的人儿,紧紧地圈在怀里,恶狠狠地说:“你躲啊,我让你躲啊,我看你能躲到几时?”
陈若玉连忙上前去拉林葱儿,喝道:“住手,放开我蓝翎小弟。”
“住手?蓝翎小弟?”林子京眯起眼睛,看看面前不怕死护驾的人,又把眼光转到怀里的人儿身上。
林葱儿看他充满危险的眼光,连忙转身对陈若玉说:“姐姐,你先别过来,他一会儿就好了。他这个人就是这样,脑子有点……”看林子京盯着她的眼光,她吓得连忙闭上嘴。
林子京冷冷一笑:“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小姐变成了小弟,男人又变成了姐姐,这该不是你的所谓的‘父母’吧?既然如此,你干嘛哄她呢?你还不知道她是个姑娘吧?”他对陈若玉呶呶嘴。陈若玉化了妆,他一时没有认出她来。
陈若玉怔怔地站在那儿,说不出话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原来蓝翎小弟是个姑娘。看林子京紧紧地搂着她,好像非常……在乎她,那他们……她不敢想下去了,心里一阵揪痛。
她看着林葱儿向她投来的歉意的目光,困难地说:“是啊,林军长说得对。小弟,哦,我现在应该叫你小妹,你为什么要哄我呢?你把我骗到这里意欲何为?”她连忙打住,怕自己的哽咽暴露了她的心思。
林葱儿连忙挣出林子京的怀抱,一把搂住陈若玉的腰身,连忙说:“姐姐,我已经说了,我们是一家人,永远都是,你、我、他,我们三个一定会生活得很快乐的。”
她又拉过林子京的手,把他们都揽在怀里,急切地说:“我说的是真的。”
看林子京不为所动,她更着急了,脑子一转明白了,连忙摇着林子京的胳膊,嚷嚷道:“大哥,这是若玉姐啊,是陈若玉,你不认识她了?”
林子京大吃一惊:陈若玉?天哪!他连忙看向她,可是她一身男装,脸画得一片黑黄,真的很难辨认。
陈若玉看他吃惊的样子,心里稍稍好过了一些,轻轻点点头说:“我是……陈若玉,林先生,冒昧打扰了。”
林子京一时说不出话来,只盯着林葱儿。
林葱儿连忙拉着他们,对林子京撒娇说:“大哥,我们走了很远的路,很累了。若玉姐疼我,说晚上还要给我熬药呢。我们回去吧,啊?”
“你们回来为什么不直接找我,非要等在这里派小叫花传信?”林子京沉声问。
林葱儿噘着嘴撒娇:“人家不敢回去啊。你看你刚来时的神情,能吃人。如果在这里不解释清楚,你在家里吵翻天,离军部那么近,以后还让我怎么活?”
“你还在乎?”林子京冷笑。
“大哥啊!”林葱儿又撒娇又嗔怪地白了他一眼,拉着陈若玉说:“姐姐,我们回去吧,别理他。”说着拉着陈若玉率先走出了房门。
林子京让开道,瞪了一直呆若木鸡立在旁边的李涛一眼,一挥手,立马上来几个人来抓李涛。李涛顺从地让他们带出去。
林葱儿看见了,大叫道:“大哥,不怪他,都是我的错。”
林子京冷笑:“哼,回老家探亲。看来,我真是治军不严了。带下去。”
看林葱儿又要求饶,他冷冷地说:“不想让他受苦,你最好闭嘴。”
林葱儿只好跺跺脚,闭上嘴,用白眼翻着林子京。林子京不理她,礼貌地让着陈若玉,向汽车走去,后面跟了一大群人。
晚上,林子京从军部走进侧院,站在院中听着林葱儿房中的笑闹声,知道她和陈若玉还没有睡,他心里不由轻轻叹了一口气:这个葱儿,太淘气了,也胆大得要命。她撺掇着李涛拐来了陈若玉,距离人家出嫁只有三天了,让人家怎么想?让她的家人和未婚夫怎么想?
他想立即把陈若玉送回去,可是看着葱儿那欢欣雀跃的样子,他又不忍心:他真的好久没见她高兴的样子了。自从她受亚当斯污辱以来,笑容就从她的脸上消失了。他们在一起,即使最亲密的时候,她也只是羞涩、顺从,却很少看到她开心的样子。这次拐回来陈若玉,她一点也不内疚,似乎很有成就感的样子,让他无奈。
今天下午给陈若玉安排好屋子,她就嚷嚷着要和若玉姐姐“同床共枕”,不许他回来住,让他住到主院办公室去。他明白她的心意:怕人说闲话和陈小姐多想,她真的要做媒人了,他苦笑。真是个傻孩子,婚姻岂是儿戏?
不过,这个陈小姐确实不错,也许她真的和葱儿有缘。下午回来洗漱完毕,她就立即打发婢女给葱儿煎药,还逼着葱儿休息,自己坐在旁边守着,让他感到她照顾葱儿真的比自己好,不像他只会找佟茂福。说真的,短短的半天,虽然她俩叽叽喳喳让他插不上一句话,可他真的感到很温馨,也有了家的感觉。
下午葱儿还嚷嚷若玉姐姐饭做得好呢,她要多学学。这让他心里一顿,从小吃大灶饭,他已经吃够了,想来葱儿的感受也一样吧。不要说天天这样,偶尔吃一两顿家常便饭还是满有意思的。本来他现在是应该呆在办公室里的,可是不知一种什么力量使他来到了她们身边,他真的很怕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