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赖多敏看见这个平时冷若冰霜的许师长现在言笑晏晏,她受宠若惊,小心眼里又高兴又激动,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想不通自己怎么这么有福气,能单独看到许宝强的笑脸?
宝强看到小护士激动得发亮的眼睛,结结巴巴的神情,心里一笑,也不仅对这个美丽活泼的小妹妹有些爱怜。他没有想到自己在人家心目中这么看重呢,他可一直把自己看得很低的。尤其在面对着雪纯越来越高调的神态面前,他觉得自己一辈子都进步不了了。
现在看到小姑娘崇拜的神情,宝强心里一动,也感到一种自豪感。他毕竟是男人,也需要女人抚慰的。而且他心里很羡慕赖多敏的单纯,他虽然年轻,却觉得心理已经很老了。因此他静静地笑看着赖多敏,等着这个小不点说出她的“小道消息”。
赖多敏激动了半天,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不要扑过去搂住宝强狂吻,只是还静不下来,咬着嘴唇压抑着自己的感情,两只手互相搓着,恨不得把手揉烂。
宝强扫了眼她那双白皙的小手,心里暖洋洋的,也很好笑。为了让她不要再尴尬,他稍稍把眼光转移了一下,看着别处。
赖多敏好不容易平静了一点,抬眼看见宝强转过了眼睛,心里怅然若失,觉得自己表现不好让许师长不高兴了。她心里一急,连忙喊道:“我今天听吴院长说,他给军部领导看病,好像听说他们商量着把你调工作呢。”
“什么?调工作?”宝强一怔,转过头看着赖多敏,心里不知为什么一沉。
赖多敏看他伤心了,低声说:“我不该告诉你这个消息……”
“没关系。”宝强静静地说,调整了一下情绪,指指床沿,亲切地说:“坐下谈。我们军人四海为家,调工作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只是我好奇,我要被调到哪里去呢?”看赖多敏还迟疑着不回答,他伸手把她轻轻地拉到床沿坐下来,专注地看着她的眼睛。
赖多敏激动得快晕过去了,越说不出话了。宝强看着她,静静地等待着。
好半天,赖多敏承受不住他温和的眼光,嗫嚅着说:“吴院长说,他听崔军长告诉文参谋长,说上面考虑到丰原是正规军的老巢,虽然他们的头头倒台了,但他的爪牙一时半会还无法肃清,暗中搞的破坏性很大。丰原市旁边的遂昌市治安更乱,必须建立起强有力的治安系统,选拔一批精明强干的人到那里搞好公共安全工作,崔军长说他推荐了你。他说你精明强干,武功高强,干公安再好不过。遂昌是仅次于丰原的大城市,任重道远,你到那里一定会不负众望的。因此就推荐你到那里当公安局长。正职副职我就不知道了。许师长,你不会怪我透露消息吧?”她说完,担忧地看着宝强。
宝强还没有从震惊中清醒过来,手无意识地握着赖多敏的小手把玩着,脑子里乱糟糟的:公安局长?听说遂昌市要四十多万人口呢,我能当好这个“公安局长”?不管是正职还是副职,责任是异常重大的。他心里懵懂,眼光盯着一处地方沉思着,当然没有意识到自己正握着赖多敏的小手把玩着。
赖多敏激动万分,又快晕过去了,抬头不眨眼地看着宝强的俊脸。好久,看宝强一直不说话,只是把玩着她的手指,视野蒙眬。她忍不住了,难过地安慰说:“许师长,我知道你不愿意离开部队,心里难过。其实依我说,物有所用,到地方干公安也不是一件坏事。”
“为什么?”宝强被她的话惊醒,温柔地问。
赖多敏看着他的眼光,越发激动了,高兴地说:“如果是我,我很高兴到地方干公安去。军队虽好,但是你的武功毕竟太用不上。你是指挥员,主要思考怎么样指挥调度,和敌人面对白刃的机会不多,这样就把你的武功荒废了,可惜了。干公安就不同了,它面对的是狡猾的特务,要靠脑力和智慧。你那么聪明能干,又善于化妆袭击敌人,经验丰富着呢,干这个工作一定会成功的,也有意思得多。”
“是吗?你真这样想?”宝强温柔地问,被这个小不点新颖的思维逗得笑起来,笑着说:“你觉得干公安很有意思?它从某一方面讲比上战场还困难呢。正如你所说,特务狡猾残忍,手段诡计多样,搞不好被耍了不说,要牺牲性命的,你倒说有意思?”他又笑了,疼爱地用手刮了一下这个小姑娘的鼻子,很欣赏她的勇敢。
赖多敏也笑了,高兴地看着宝强说:“危险就危险,我不怕,也觉得很有意思。和敌人斗智,能难倒你吗?你经历了那么多,什么也压制不住你的。我听说你化装成女子简直美得……”她不说了,脸红得能掉下色来。
宝强“扑哧”一笑,疼爱地把她搂到怀里,宠溺地说:“真是个勇敢的小妹妹,把在白刃尖上过日子看得如履平地,我还真的被你说动了。本来如果消息确实,我还打算向领导推脱呢,现在听从你的意见,到地方干公安去。我相信自己会干好这项工作的,给人民一个满意的答复。”他口气自信。
“我相信你。”赖多敏看着他,幸福地说。
宝强默默地笑着,搂着她静静地思考着。
正在这时候,门“哐”地一声响,王雪纯冲了进来。看到屋内的情景,她冷笑一声说:“好亲热啊,许宝强,你们马上要结婚了吗?”说着走过来,毫不留情地打了赖多敏一个耳光。
宝强在王雪纯冲进来时,吃了一惊,没有反应过来,来不及放开赖多敏,就被王雪纯抓住了个正着,打了赖多敏一个耳光。
赖多敏受到这个突然袭击,哭着要挣出宝强的怀抱跑出屋子去。宝强大惊之下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连忙拉住赖多敏的手不让她跑出去。
王雪纯气愤,又扑过来要打宝强。宝强看她失去理智,一怔之下立马想到了对策。他连忙一手抓住赖多敏的手臂,一手抓住王雪纯的手臂一拉一甩。柔弱的王雪纯怎么经得起他的“大力爪”?一下摔倒在床上大哭起来。
宝强当机立断,严肃地对赖多敏说:“小赖,你去吧,这里的事情交给我处理。记住,你脸上的手印是我打的。我病中心情不好,火气无处发泄,你打针弄疼了我,我就打了你一巴掌。明白了?”
“是。”赖多敏惊弓之鸟般地“嗯”了一声,飞逃出门去。
雪纯躺在床上大哭着,看赖多敏跑了出去,一下跳起来也要跑出去。宝强拉住她又一甩,雪纯又被摔在床上了。她气疯了,不知道哭了,只是脸蜡黄蜡黄的,眼看快气死了。
宝强虽然有些心慌,但是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如飞般地向这屋子里跑来,他咬着牙,低声警告道:“王雪纯,记住,我病中打了赖多敏,又打了和我顶嘴的你。如果你胆敢胡说一句,我们就离婚,我也不当这个师长了。你害得我名誉扫地,我就回家务农去。反正全国也快解放了。”他的威胁让雪纯怔在那里,越发没有活气了。
门开了,走进来一大群人,为首的是权大姐。她看了看躺在床上面无人色的雪纯一眼,又看了看板着脸的宝强,严肃地说:“许宝强同志,怎么回事?刚才我看见赖多敏哭着跑到医疗室去了,问也问不出话,雪纯同志又这样……”她看着宝强,脸色严峻。
宝强从她一进门时就想好了对词,没等她说完,就气势汹汹地喊道:“你问的想干什么?领这么多人想打我么?我病得这么重,你们派来的笨蛋护士业务水平又那么差,态度更差,干什么也支不动,我处处还得看她的脸色。王雪纯回来又给我脸色看。权喜琴,我好歹还是个军人,还是个一师之长,上战场没有丢人吧?怎么你们这些女人就不把我当人看?我一年能得几次病?罢罢罢,你们都去吧,我自己伺候我自己。我就不信我照顾不好自己。”说到伤心处,他泪如雨下。
权大姐他们这才知道是怎么回事,面面相觑,同时也松了一口气。权大姐温和地说:“宝强,我们了解你的性格,知道战后事务多,你在病中心情烦躁。这样吧,我们另外派同志照顾你,你可千万要调节好自己的心情。什么大病?不就是个小疟疾嘛,很快就会好的。你忘了我在病中你是怎样安慰我的?现在到了自己身上,就没辙了?”
她笑起来,弯腰搀起王雪纯,温和地说:“宝强就这么个臭脾气,让我们的雪纯受气了。回头我好好地批评他一顿,让他给你道歉。”
雪纯被她一安慰,哭得哽咽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