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纯听他这一问,又笑了,亲切地说:“他们不来,难道我们靠这点存粮过活一辈子?没有困难就没有前进的动力。依我说,只有难民来了,带来了存粮的困难,才能促使你们这些大老爷们尽快想出办法来,才能不安于现状。”
“那你说怎么办?”宝强盯着她,目光炯炯。
雪纯温柔地一笑:“抢啊。我们不能生存,就去抢去偷啊,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抢?偷?抢谁?偷谁?”宝强惊讶地问。
“抢富户,偷富户。把那些危害乡里的富户杀掉,为民除害,用他们的财产充实我们自己。”雪纯坚定地说,
看宝强惊讶地看着她,她继续坚定地说:“我们有了相当多的财物做基础,就可动员寨子里的兄弟姐妹以及老弱病残,一起开荒种地。现在天渐渐暖和了,能种庄稼了,吃的问题就解决了。俗话说,只要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还真能困死在这大山里?等时机成熟了,我们就可端掉万山帮,把我们的实力扩大到方圆几百里土地,那时,我们的前景一定会看好的。你说,我的意见怎样?”她转头看着宝强。
宝强勉强收起脸上的惊讶,喃喃地说:“主意倒是不错。只是我惊讶……以你以前的身份,万想不到这个法子上来。也许,真的是我把你带坏了。”
雪纯听着他的话,微微冷笑:“你说错了,我的法子并不是跟着你才想出来的。我这个人过去就是落拓不羁的,让上层人一直不看好的。我不是什么大家闺秀,烧杀抢掠的法子很多,就看什么时候用罢了。你不了解我,慢慢会看透我的。”说到后来,她温柔地看着他。
宝强默默无语,半晌,轻轻说:“还有什么要对我说的么?”
雪纯温柔地看着他,犹豫了一下,轻轻说:“我说了你可不要生气啊……跟我认字好么?你那么优秀,如果能够断文识字,一定会大有作为的。半年来我们忙,我一直没有提起这件事。现在基本稳定下来了,我就想教你认字。你过去背了那么多戏文,懂得那么多的历史典故,如果我教你用文字的形式重新了解它们,一定会对你的事业大有裨益的,你愿意么?”她深情地看着他,低声问。
宝强默默无语,只把她紧紧搂到怀里。半晌,轻轻说:“从明晚开始吧。我现在累了,想休息了。”
雪纯听到他答应了,很高兴,正要说什么,可是听到他后面的话,脸不由红起来。正要离开他的怀抱,却感到身子一轻,已经被宝强抱起来了。
她只好无声地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
转眼三个月过去了,寨子的情形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宝强和福虎、车贤他们团结一致,励精图治,使寨子的管理迅速正规化。寨子的武装分为男兵、女兵,步枪、猎枪、火铳和大刀、长矛,甚至棍棒都是他们的武器。首领没变,男兵头领是福虎,分成几个小队,队长分别是小虎、朱冒等。女兵头领是草妹,她热心学枪法,是女子中本领最高的。她聪明有礼,冷静待人,行为处事也很服人,因此不长时间就赢得了女兵的尊敬和拥护。
寨子建筑方面,除了东、西院外,福虎、车贤又带领兄弟们打出了个大院,位于主院的东侧,院子里住的都是非武装人员,起名“东院”。原来的主院和西院维持原样,一切都井井有条。
宏麽麽看寨子里的闲杂人太多,房间紧窄,自告奋勇说住到寨子外的窑洞里,便于垦荒种地,而且遇到什么风吹草动也好向寨子里汇报。她一带头,其他老弱病残也搬出寨子垦荒种地了。福虎他们过意不去,就在寨子附近打了许多小窑洞,让他们安家立业。
寨子里除过宝强夫妇和车贤夫妇外,大家都上大灶,吃饭时说说笑笑,热闹非凡。宝强夫妇在他们的院子里安了小灶,有专门的大嫂服务。
听从雪纯的意见,宝强他们偷袭了百里外的几家罪大恶极的富户,得了些财物,购买了些粮食,过活个一半年不成问题。附近的富户听到风声,纷纷主动来捐钱献粮。宝强他们听从雪纯的意见,打下借条,权当借的,赢得大家的赞叹,大家都夸他们“有礼有节”。
其他的问题都好解决,就是武器形势严峻。除了宝强他们出来时带的八把手枪、八支步枪、两箱子弹,一挺轻机枪和小打小闹缴获的几支步枪外,别的兄弟拿的都是火铳等土枪,没有一件正规武器。万一遇到强敌来袭,就会吃大亏的。基于此,宝强在忧虑寨子安危的同时,经常提醒雪纯自身加强安全防范意识。
婚后,随着寨子建制的稳定,宝强郑重地告诉雪纯,投奔寨子的人越来越多,人心也较复杂,要统一管理还需要相当一段过程。雪纯身体不好,没事不要到前院来,免得出现意外。
雪纯听着他的话,想了一会儿,微笑着没做声。以后的日子,她果然安安静静地呆在后院里,看书写字,和车金钗洪珠等一起做针线,晚上指导宝强读书写字,倒也安稳。
这天,听说寨子高层人员为了武器问题争论不休,她听了洪珠的“汇报”,坐在书房里静等着宝强回来。
快立秋了,外面依然很热,窑洞里却很凉快。宝强说雪纯身体不好,一直没有让她住在窑洞里,担心得风湿病,他们一起住在厢房里。厢房顶棚很高,也很凉快。即使这样,雪纯依旧用扇子扇着凉等着宝强。
听洪珠说,外面兄弟关于武器的意见又分为两派。最近万山帮吞并了几个小匪帮,势力大增。乘热打铁,他们还办了一件相当有力度的事情,就是县城民团有一班人马到密林环绕的村子里“转悠”,被万山帮打了措手不及,放回了人,但十几支步枪和十几匹好马被抢了个一干二净。这让宝强寨子里的兄弟都很羡慕,说何不学万山帮的样也来一下。听说万山帮最近得到消息,说有一批东边到西北的民商团体要经过这里,他们正计划着截取呢。就有寨子兄弟建议宝强他们乘火打劫,捞他一把。
大家议论纷纷,争论不休。支持这个意见的占大多数,大家兴奋异常,恨不得立马把那些财物抢到手中。
另外一派以车贤为代表,主张各位稍安勿躁,说寨子的实力还很弱,经不起树敌,惹恼了万寿帮,肯定会遭到他们的报复。惹了有实力的民商,官府肯定会干涉,到时两处不讨好,寨子就可能遭灭顶之灾。寨子刚建立,经不起折腾。他的意见遭到一些激进派的嘲笑,说他胆小怕事,有福虎这些神枪手在,有什么可怕的?
由此两派意见就僵住了。宝强漠然听着,不发一言。
“福虎大哥的意见怎样?”雪纯不安地问。
洪珠悄悄说:“他什么也没说,只看老大脸色。”
雪纯听着,不再说什么。
内院的门轻轻一响,雪纯连忙站起来。洪珠朝外看了一下,也去准备洗澡水。只听院子里宝强说道:“端一盆冷水就行了”,就走进了客房。
看雪纯一副等他的模样,他随意问:“在做什么?”
雪纯笑着说:“没做什么,做做针线,翻翻书。只是书籍太少了,过来过去那么几本,还破得不成样子了。要是多几本就好了。尤其有报纸就好,哪怕过期的呢,起码可以了解了解外面的情况。”
宝强听着,没有说什么。看洪珠把水端进了书房,他进去关上门去洗澡。洪珠知道再没有她的事情了,就到院角她的窑洞里做针线。雪纯静静地坐在八仙桌前,等着宝强洗完澡出来。
很快宝强就洗完了澡,出来倒了水,用布巾边擦头发边在书房书桌边坐下来。
雪纯跟进来,在他身边坐下,笑着问:“今天学什么?”
他们在一起九个月了,随着日子的推移,彼此的性格渐渐地有了个了解。雪纯的美丽聪慧、知识的广博和对一些问题的真知灼见都给宝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嘴上不说,有什么问题也不去请教她,都是雪纯主动来问他,但在事情的处理上却基本都采纳了她的意见。
从某种意义上讲,雪纯不仅是宝强的贤内助,更成了他的军师和他精神的再塑造者。没有雪纯,他真难以想象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从雪纯这方面讲,对宝强是越看越爱。虽然这种爱不仅仅是夫妻的****,还或多或少地包含着一种母性的疼爱和姐姐对弟弟的宠溺。她越来越发现宝强是一个十足的“犟种”,沉默寡言,倔强高傲,有时蛮横到了不讲理的地步。不是他夺人的外表,真的很难让人接近。没有一个宠他、爱他的人存在,给他一个宽松幸福的环境,以他年轻的性格,很容易走向偏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