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走了多久,突然一阵激烈的枪声传来,聂寻真吃了一惊,本能地感到是从西元山寺院那里传来的。她心里一紧,又重新返回到树林里去。辨别了下方向,就在茂密的林叶小路上奔跑起来。
两边密林交织,树叶枝条打得聂寻真的脸颊胳臂生疼,脚步跌跌撞撞的几次差点摔倒。聂寻真毫不在乎,继续向前跑着。很久,等她停下来喘大气的时候,却呆住了:她停在了什么地方?一个悬崖边。她无奈地左看右看,发现对面山崖下有几个樵夫打扮的人正在向崖上爬,都快到崖顶了。
聂寻真心里疑惑:他们是谁?去干什么?她心里着急却束手无策。有心从这边山崖爬下去,再从对面山崖爬上去,一是时间来不及,二是不知崖底深浅,下去摔死就糟了。看那些人已经爬上去了,她有心从原路返回去,又怕迷路。
踌躇了一下,聂寻真俯身沿着崖路乱跑起来。跑着跑着她顿住了,惊讶地发现山崖似乎低了些,靠近她脚下的岩石下还传出了一阵若有若无的呻吟声。她地悄悄趴下来,向山崖下探出头来,尽量不要让太阳把自己的头部阴影照下去。扫了一眼她就明白了,只见一个和尚正压在一个女人身上……那女人哭泣着,身下铺着件绿色的旗袍。
聂寻真奇怪:这么偏僻难行的地方,这个女人是怎么来的?
只听和尚得意的笑声传到上面:“今天林子京马上就要完蛋了,你为大日本皇军立了大功。我一定上报原田雄一郎大将,为你请功。”说着运动力度加大,淫笑着说:“感觉不错,美人儿,林子京的女人到底与众不同的。他抛弃了你,对你小叔子的死亡也不闻不问,我们今天就为你报仇。”
聂寻真伏在草丛中,静静地听着。
好容易完事后,那人穿上衣服,笑道:“美人儿,我们得快点了,皇军已经从对面山崖上去了。你还是从这边山崖上去,从原路返回到寺院前门,告诉春原少尉继续佯攻,等后山皇军看到我的信号,冲入后院击毙了林子京时,你们立马散入树林,分散撤回。记住:有人问起你,就说是香客迷了路。”说着把女人举在自己的肩膀上送上了山崖,边举边说:“上去以后跑快点,越快越好。”
女人气喘吁吁地爬上来,那男人没有跟上来,想是很放心上面没有人。也是,这里密林如此阴森,是很少人来的。
聂寻真一动不动,放过那女人,看那和尚已经攀着根绳子向山崖下溜去,她毫不犹豫,也抓住那条绳子向下溜去。
那人正溜着,猛然发现又有人溜了下来,吃了一惊,厉声问:“你是谁?”
聂寻真边溜边答:“奉原田雄一郎大将之命,生擒林子京。”
那人一愣,来不及细思谋,脚已经落了地。他刚要拔枪,聂寻真已经离地只有一丈了,松开绳子顺势跃下,一脚踢飞了他的手枪。两人你来我往地打起来。
那人武功不弱,只是刚在女人身上运动过量,又溜下绳,武力发挥就有些影响。聂寻真本也是武功高手,只因两天两夜没吃好睡好,身手也打了折扣。因此两人旗鼓相当。
打了半天,聂寻真看一时无法取胜,心里着急,在俯身躲避那人的“鸳鸯腿”时,作势向前跌到了。那人大喜,正要狠命踏上她的后背,聂寻真猛一个翻身,两手抓起把泥准确地击向那人的双眼。
那人“啊”了一声躲闪不及,两眼就被泥水糊住了。聂寻真一个鲤鱼打挺跃起,抬起双脚像踢林子京那样狠狠地踢向那人的胸口。这是何等厉害的一双脚!那人立马被踢得口吐鲜血,连连后退,苦于眼睛看不见,本能地用手去擦。
聂寻真不给他喘息的机会,落地后又复一脚,那人仰面倒在了地上。聂寻真毫不犹豫地拔出手枪,插入那人的嘴里。一声钝响,那人脑袋开了花。聂寻真不敢耽搁,几下剥下那人的衣服穿在身上,把那人扔到树林里面,给他身上盖了些树枝烂草,就捡起那人的手枪,想了想,朝脸上抹了些泥水,用树枝编了顶帽子戴在头上,然后迅速地沿着崖底向寺院方向跑去。
想起山崖后有化装成樵夫的日军,聂寻真不敢惊扰,寻思着这个假和尚能在此处出现,这里必然有通向寺院的暗道。
果然,跑了十来米,聂寻真正东寻西望着,就发现在一棵不起眼的大树后,转出了一个和尚。她悄悄靠近一看,才发现树后有个小黑洞,洞里似乎有个小门,她在阳光下看不清。很快,探头探脑地弯腰出来了一溜光头和尚。聂寻真看着,心里思忖:这群傻和尚,从这里出来还以为自己逃脱了杀戮呢,素不知后山还有敌人呢。
为首的和尚看见她,惊问道:“惠能,你怎么这副模样?我们找不见你,师父让从这里逃出去。别再进去了,里面乱着呢。”
聂寻真低头不吭声,等最后一个和尚出来,她一个箭步跨出去抓住他就拖回了小黑洞,模仿着死了的和尚声音说:“出去悄声告诉他们,后山进来了日军扮成的樵夫,千万别出去。”
那和尚一惊,来不及思索她自己为什么不告诉大家,连忙跑出去把这个消息告诉大家。这些和尚在黑暗中憋了半天,不适应外面的光亮,正晕晕登登的,听了这个小师弟的话,也不知真假,疑惑着。
聂寻真见状,又抓回一个小和尚,低声命令他带路进入寺院。小和尚不明白“惠能”怎么突然不知道寺院的路了。
聂寻真低声告诉他:“后山来了日本鬼子,把我带回寺院,有人会消灭他们的。”
那小和尚眼睛一亮,也不细想这句话的含义,就带着她走回了地道。三拐两拐,他们来到一个二尺见方的木板前。小和尚掀开木板,偷偷朝外望了一眼,就带着聂寻真爬了出去。
爬到出口,聂寻真这才知道他们到了寺院后山墙前的粪池边。这里是菜园和柴火的堆积地,平时少有人来。聂寻真和小和尚藏在大柴垛的夹缝中,示意小和尚不要做声。小和尚也发现她并不是“惠能”,但似乎不是坏人,机灵地笑笑,藏在柴垛夹缝中一动不动,好奇地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这里靠山,居高临下,寺院前院、后院和寺院左旁山崖处动静看得清清楚楚。前院枪声密集,院中躺着几个和尚和林子京侍卫的尸首。后院山墙上日本人已经准备就绪,只等着那个假和尚的信号,便可以跳墙射击,冲进院内击毙林子京。
聂寻真看着他们伏墙蹲着的背影,数了数,樵夫不多,只有十个,还有一挺轻机枪。她心里一紧,明白兵不在多,而在于精。这十个人肯定是日军中的冲锋好手,如果让他们得逞,后果不堪设想。
她估计了一下形势,决定暂时不动,猜想林子京的援兵快到了,到那时前门不成问题,关键是后院。前门一乱,后院的强兵不见信号,心里也有一乱,加上地形不熟,肯定会自乱阵脚,她就好收拾他们了。这样想着,她悄悄地靠近小和尚,示意他藏回地道去,担心樵夫射击过来伤了他就不好了。
她低声嘱咐道:“蹲在地道里,不论听见什么都不要出来。”
小和尚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点点头回到了地道。
一个时辰后,前院枪声果然激烈起来,很快又稀疏下来。后院的樵夫不安了,不明白前院的“佯攻”为何如此激烈?一个樵夫挥了下手,别的人都举起了枪。
聂寻真心里一沉,知道他们就要下手了。不管林子京的援军有多少,他们的目标只有林子京一个人。他如果死了,损失就大了。看来那个挥手的樵夫是个指挥官。聂寻真判断着,毫不犹豫地举起手枪向那人的后脑勺上射了一枪。
那人连哼都没哼就向前趴下了。其他樵夫吃了一惊,没想到他们后面还有人,正要转身,聂寻真已经抬手给那个轻机枪手给了一下子。那人后脑勺上添了有一个洞,倒下了。
群龙无首,其他人一起转身后射,把冲向院内的任务忘记了。聂寻真和他们对射着,心里好笑:真是一群笨蛋,难道忘了中国有句古话叫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吗?她早已爬出了柴垛,俯身找着掩体躲避并射击着,打得游刃有余。
樵夫不知这里的虚实,只是盲目地朝山墙上一顿乱射。聂寻真的枪法是第一流的,弹无虚发,一枪一个,不到半个时辰就被她打了个精光。
前院枪声渐渐稀落,最终静下来。到后来,终于有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冲到后院山墙这里来,四处寻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