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基于此,她这次虽然离开陪都来到了这里,却没有参加表彰大会。她性格刚强,不愿意看林子京的脸色,也没有满冠玉的脸皮厚(她是这么认为的),在大选之际,马上要对那人下手了,却还能若无其事地对那人言笑晏晏,她做不到。满冠玉却能做到。也因为此,爹爹何老本来也是陪都派来参加会议的大员之一,却托病没来。看来他对林子京的感情也发生了变化。在满冠玉和林子京之间,他最终选择了满冠玉。
由此何千红又想到了满冠玉:说真的,在她的社交圈子里,除了菲利普和林子京外,各方面上眼的怕就是满冠玉了。虽然她何千红不这样认为,认为满冠玉比起前两位来,从人格上说是差远了。可是“墙内桃花墙外香”。人前人后,人们对满冠玉似乎感兴趣多多,对她“满夫人”长“满夫人”短的,让她心里很不舒服。她真的很想让人们叫回她“何千红小姐”的,她认为那应该比“满夫人”的名号响亮。
由于何千红对满冠玉的排斥,在公众场合他俩很少成对出现。满冠玉大多数时间呆在部队,即使在陪都,也是一人出现在社交场合。由此他走到哪里,哪里就传出一片绯闻。何千红心里生气,她的“满夫人”帽子去不掉,却要处处戴上满冠玉加给她的“绿帽子”,真让她恨死了。有心离婚,可是考虑到自己已经三十岁了,年龄不算小了,找一个像样的丈夫也不容易。如果运气不好,找不到超过满冠玉的,还不如和他凑和着算了。
有时她想,自己要是再年轻十岁就好了,那她才二十岁,看她怎样大展宏图,好好度过青春呢,她一定要让自己生命中的每一分钟都活得有滋有味。这样想着,她就有些灰心:年龄大是一个致命因素。“男人三十一枝花,女人三十烂巴巴”。她每次在镜子前孤芳自赏时,看到眼角若隐若现的鱼尾纹,就不得不承认她老了。
事实是不容抹杀的。不知满冠玉注意到她的老相没有,他脸上常挂的温润的笑容让她对他的心思捉摸不透。他偶尔回到陪都时,依旧微笑和她面对,平静交谈,一点也看不出他有嫌弃她的意思。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发现他回陪都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少到她有时都回忆不起他们见面说话的内容。
也不知是她多心还是怎么的,有一次她在社交场合狂欢后回到空荡荡的家里时,在卧室里看到他俩的结婚照,她蓦然发现他们有好久没有同房了,起码有半年之久了。这一发现让她吃了一惊,才联想到满冠玉也有三四个月没有回来了。回来也从来没有踏进他们的卧房一步,总是借口外面有应酬,夜不归宿;或说有事要考虑,住在书房。这一发现又让她全身冰凉:他们的感情真的走到尽头了吗?满冠玉对她一点也不感兴趣了吗?即使对她的身体也是这样?
想起他们刚结婚时,满冠玉天天晚上缠着她亲热,还自鸣得意地说:“能得到你何千红,是我满冠玉最大的胜利,说明我的本事很不小的。你如果怀上了我们的孩子,我可真抓牢你一辈子了。”说完还不停地狂吻她,让她的心也不由地陷入沉醉。不是么?在满冠玉那么俊美的男人面前,作为女人,即使没有爱,片刻的****的沉醉还是有的。
现在想起这一切,感觉是那么遥远,好像隔了一个世纪似的。她似乎已经失去了对满冠玉的吸引力。难道他变了?对她没有了兴趣,没有了向上爬的欲望?她无法肯定。不明白是什么使他有了这种改变。过去的他,可是一直野心勃勃的向上爬的。正因为有出人头地的欲望,他才在她面前一直低三下四的,才成就了他们的政治婚姻。没有了政治筹码,她不知道自己对满冠玉还有什么吸引力。
早在刚结婚时,她就明白满冠玉并不爱她,这一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但也没有想到会发展到如此冷漠的阶段。看来,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随时有离婚的可能。也就是说,她随时有可能被满冠玉抛弃。
想到这里,何千红打了个冷战。这对她可是个不小的打击。她何千红再不济,也轮不到满冠玉这种人抛弃吧?抛弃,她被这个词吓了一跳。她不知道自己被满冠玉抛弃后会变成什么样子。“满夫人”和“何千红小姐”的荣誉孰高孰低,哪一个会给她带来更大的荣誉和利益,她不能预料。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爹爹老了,身体大不如以前了,如果有一天他死了……她何千红还有什么呢?谁认得她呢?也许……她还有孩子。
孩子?……想起那个小不点,何千红心里升起一股怨气:那个小家伙简直是满冠玉的亲种!她在满冠玉面前娇憨活泼,在做母亲的她面前好像老鼠见了猫似的拉不到跟前,以后还怎么相处?
她忽然发现离婚后,她一无所有。由此她坚定了信念:不能离婚,坚决不能。
那一晚她辗转反侧,没有成眠。她对自己面临的危机有了不安。她不愿表露,却从此以后有意无意地关注着满冠玉的举动,并希望他回来得勤些。无奈满冠玉“黄鹤一去不复返”,回来的次数越来越少,几乎绝迹。这不,今年春节他就没有回来过年,说是军务繁杂,脱不开身,他们已经四个月没有见面了。
看何千红不眨眼地看着自己,却视而不见,似乎在想什么出了神。满冠玉微微一笑,若无其事地给孩子穿好衣服。他虽然不太回家,但给孩子穿衣服到很顺利,有条不紊地一会儿就穿好了。然后他抱起孩子,亲着她美丽的小脸,笑笑说:“妞妞,乖,爸爸抱着你去洗脸。”说着抱着孩子向门口走去。
何千红一愣,回过神来,不由叫道:“怎么就走了?回来。”
满冠玉停下脚步,回头微笑道:“有事吗?”
何千红有些羞恼:“你这么把孩子抱出去,让她着凉怎么办?”
满冠玉笑了:“如果着凉早着凉了。我带着露水进来,她并没有打喷嚏,现在抱出去也不会感冒。”
孩子听爸爸要抱她出去,早高兴地骑在他脖子上了,嘎嘎地叫着手舞足蹈。现在听妈妈叫她,吓得紧抱着爸爸的脖子扭着麻花撒娇,唯恐放她下来。
满冠玉笑着瞟了何千红一眼,淡淡地说:“妞妞倔得小牛似地不下来,我带她出去洗脸,你累了多休息一会儿。这里条件差,吃住都不方便,等你起床后我们草草吃一点,我送你们回去吧。”
“你就这么急着打发我们走?你没想到我找你有重要事要谈吗?”何千红有些焦躁。
满冠玉一顿,依旧淡淡说:“如果事情不急,你休息一会儿后起床谈;事情急的话,你马上起床出来谈,小心感冒。”说着头也不回地架着妞妞出去了。
很快外间传来妞妞的尖笑声和吵闹声,声音大得能把屋顶抬起来。何千红气得发抖,第一次发觉满冠玉冷淡到家了,而且这种冷淡让她羞恼。他那么风流,难道看不出她的心意?她昨晚那么精心打扮了一番,还换了身新的真丝睡衣。为了笼络住他的心,她不怕麻烦地把孩子带来,却没能留住他。他甚至没有朝她身上瞧一眼。
是不是昨晚自己想心事失眠,又被孩子搅了一夜,没睡好觉,脸色太差引不起他的兴趣?他那么好色,对女人的外貌肯定很挑剔的。想到这里,何千红有些心虚,连忙跳下床坐到梳妆镜前照起来。
果然,看着镜中的自己,她灰心丧气:镜中的她眼窝上两个黑圈,像个熊猫,而且隐隐地似乎有了……老相。她心里一惊,怎么会这样?她怎么会变成这样?平时怎么没有注意到?她有心上床歇息恢复一下体力,却气得睡不着,索性穿上衣服走出外间来。
客厅里,重重的床幔已经旋起。满冠玉已经吩咐一个丫鬟给妞妞洗了脸,梳了头,拿了个糖果给她吃,并哄着她玩。妞妞对周围的环境很新奇,高兴地跑来跑去地尖叫着,笑闹着。满冠玉自己坐在一个圆桌旁,抽着一支雪茄,看着妞妞微笑着,但眼神有些朦胧,不知在想什么。
何千红看他抽起了烟,心里很是诧异。在她印象中,满冠玉好像不抽烟,只喝酒。那他现在怎么抽上了呢?什么时候抽的?为什么而抽呢?听人说男人抽烟一是为了提神,二是心情不好为了解闷。他属于哪种情况呢?如果是后者,他为什么心情不好呢?是发愁大选还是为了哪个红颜知己伤心?如果是为了大选,何千红心里冷笑:没有我何千红,你心里也愁得慌吧。如果是为红颜知己,她心里就又酸又气:你粘花拈柳,怎么没把你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