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葱儿看着他的脸色,犹豫着不敢再言。
林老爷眼中闪过一抹狠光,继续说:“他是我的儿子,这么恨我,我真是白养他了。今天事关重大,我一定要做得天衣无缝。二儿子这么恨我,那么大儿子可想而知了,我还真让他提了我的头不成?洁云背叛我,子焕又来整我,还没个家法了?”
“你打算怎么办?”
“你不要管。”林老爷狠狠地说。
“老爷,子焕毕竟年轻……”
“住嘴,你为什么替他说话?”林老爷狠狠地打断她,眯眼犀利地盯着她:“记住,你是我的女人,不许替别的男人求情,哪怕是我的亲生儿子也不行。”
看葱儿眼露恐惧,他缓了缓语气低声说:“我半路上回家碰见李涛,说你找我有事。说吧,什么事?”
葱儿强自镇定,轻轻说:“我们平安的日子不多了,你一定要听我把话说完。”
“说吧,”林老爷一把关上门,把葱儿搂在怀里,轻轻问:“什么事?”
葱儿任他吻了一会儿,轻轻说:“子宁年龄不小了,我给她做了媒,让她嫁给子京手下的周宏周团长。他们才貌相当,你不会反对吧?”
林老爷顿了一下,点点头:“本来我要给她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婆家的,既然是你出面,我就答应了。其实这个周宏不错的,就是家庭一般。”
葱儿连忙说:“后生可畏。他很上进,不久的将来一定会大有作为的。老爷给了我很大的面子,我非常高兴。”她说着,脸上露出笑容。
林老爷看得高兴,笑着说:“你的话我敢不听?我答应你就是了。”
葱儿继续说:“他们关系融洽,经常书信往来,结婚的日子就定在下周,你赞成么?”
“这么快?”林老爷奇怪,又思索了一下:“没有媒人,连个订婚仪式都来不及举行。”
葱儿柔情地说:“我们马上要走了,让他们尽快结婚吧,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至于仪式嘛,现在是抗战时期,能减就减,你不见大小姐的婚事也很简单的?我家都没人去参加。子宁的婚事有子京主持已经很不错了,他官那么大,到时一定很风光的。”
林老爷点点头:“倒也是。你什么事情都想得很周到,真是我的贤内助。”
葱儿想了想,语气哀伤地说:“可惜我们不能参加子宁的婚礼了,心里真的很遗憾。”
“为什么?”林老爷又奇怪地问。
葱儿白了他一眼:“你傻了?我们的事情子京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这段时间没有见他的音讯,我总有个不好的预感。不如干脆乘着子宁结婚的时候,我们远走高飞吧,越快越好,再迟延我们就走不了了。我前段时间就让你走,你总说帐没有收回来,延误了这么久。子焕的话你也听见了,我们只有死路一条了。我又不贪财,有点钱能过活就好了,还要那么多干什么?”
林老爷心里也忐忑,喃喃地说:“我何尝不为难?子京从小和我不亲近,不然他当年也不会离家出走了。本来么,我真的很想给你多带点银票的,现在看来也只有作罢了。我们商量下走的路线吧,要神不知鬼不觉的……”
葱儿点点头,和他郑重地商量起来。整整一个下午,他俩细致地商量好了他们出逃的路线,每个细节都想到了。
第二天早晨,葱儿让青儿去把李涛的手下觉儿叫来,说有话问他。青儿答应一声去了。
看着青儿的背影,葱儿陷入沉思:觉儿今年二十岁了,也是葱儿的侍卫之一,归李涛管。名义上两人是上下级关系,背地里却好得胜过亲兄弟。两人年前他俩还结拜为兄弟呢。他的武功枪法深得李涛真传,想来保护李涛不成问题。在最后关头,万一事情失败了,她要让觉儿挟持李涛离开她,去参加合作军。
李涛的平安,是她葱儿今生最大的牵挂。
看觉儿迅速地从远处走来,脸上浮现出激动的神情,葱儿心里好笑:这个觉儿,真是个孩子,把和她说话看作是一件多么神圣的事情似的。
等他走到跟前,葱儿看着他稚气未脱的笑脸,笑了笑,温和地问:“觉儿,李涛没在?”
“他出去了,我去找他吧。”觉儿看着葱儿美丽的面颊,低声回答道,同时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那意思是:我就知道,夫人找我来是问涛哥情况的,与我无关。也是,我没本事,什么都比不上涛哥,夫人找我聊什么呢?他这样想着,心里非常难过,低下头去。
葱儿看着觉儿灰败的表情,微微一笑,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挽住他的胳膊,温柔地说:“觉儿,我今天不是找李涛的,专门找你说话。我们到花园里走走好么?每天不知忙些什么,我很少有空和你闲谈的,心里一直记挂着你呢。”
觉儿听着她的话,受宠若惊,连忙立正行礼道:“是,夫人。”
葱儿笑笑,依旧挽着他的胳膊,两人慢慢地向后花园走去。
在一个僻静的小道上,葱儿停下来,看着高她一头的觉儿,亲切地说:“觉儿,我们平时很少交流,冷落了你,你怪我么?”
“不敢。夫人日理万机,觉儿理解。”觉儿又立正回答说。
葱儿微笑着点点头,顿了顿,温柔地问:“觉儿,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觉儿被她的美丽晃花了眼,愣怔了半晌,喃喃地说:“夫人美丽得很,心地更好,觉儿没有念过书,只觉得夫人好,比其他有钱人家的夫人少奶奶都好。”
看葱儿轻轻笑起来,他连忙补充说:“我说的是实话。夫人还上过战场,救了许多弟兄的命,并因此受了重伤,觉儿佩服得紧。”
觉儿入伍迟,没有见过葱儿上战场,但听李涛经常提起这件事情,因此他听着,心里对葱儿佩服得五体投地。
葱儿轻轻地笑起来,又向前走了几步,低声问:“那……你觉得李涛怎样?”
这下觉儿精神抖擞起来:“他当然好了。虽然名为侍卫长,可是一点儿架子也没有,对手下兄弟嘘寒问暖的,大家都很尊敬他。他更喜欢我,我是他的拜把子兄弟,他对我的关心是无与伦比的。我对他的感情也一样,他做什么,我做什么,我们一条心的。”
“如果他遇到困难,比如生命遇到危险,你该怎么办?”葱儿轻轻问。
觉儿愣了一下,坚决地说:“我一定竭尽所能地帮助他,哪怕搭上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如果他不肯呢?他一定要死,不许你救他呢?”葱儿继续问道。
“怎么会这样?他不会那么傻吧?”觉儿愣愣地说,他头脑简单,不明白葱儿为什么要这样说。
葱儿笑笑说:“我说的是如果。你知道,李涛这个人好是好,就是脾气倔得像一头牛,考虑问题也一根筋。平时做事,我的话他还能听进去一点儿,别人的话不一定能听进耳朵。”
“是这样的。”觉儿同意地点点头。
葱儿温柔地看着他,温柔地说:“所以觉儿,我们要帮助李涛改掉这个缺点。你们还年轻,以后的路还很长,他不改变这个坏毛病,不但会害了他自己,还会连累你,你们是拜把子兄弟嘛。我说得对吗?”
觉儿点点头,诚恳地说:“你说得对,夫人,他最听你的话。你说,怎么帮他改正缺点呢?”
葱儿想了想,轻声说:“就从你身上开始吧。”
看觉儿惊奇地扬起眉毛,她笑笑说:“为了让他的牛脾气改得快一点,我们俩定个协议好不好?到时你一定要听我的吩咐哟,这样才能取得效果。而且你要记住,这个协议的内容千万不能告诉李涛,包括我们这次谈话的过程,都不能告诉他,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觉儿点点头,严肃地看着葱儿。
葱儿看着他的眼睛,脸上的神情也严肃起来,低声说:“你听好了。过几天我和老爷可能要办件大事,李涛可能有生命危险,你要竭尽全力地保护好他。如果我命令你马上拉着李涛撤离现场,就算李涛倔死,你也要拉着他离开,哪怕跳崖也不能犹豫,你明白了吗?”
觉儿听着,有些不安:“夫人,要发生什么事情呢?”
葱儿严肃地点点头,郑重地说:“是的,要发生一件大事了。这件事情中只有一个牺牲者,那就是李涛,其他人一点儿事也没有。我一介女流,保护不了他,你到时带着他逃吧。如果人家通缉得你们没地方去,你们就隐姓埋名投奔附近的合作军吧,这是我的真心话。事关重大,你听懂我的意思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