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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扬州夜半风波起

“舞剑堂,墨诗语来迟,还请师兄责罚”

申时,落日的余晖悠然的飘落在扬州大明寺寂静的偏院大厢房内,闻讯赶回的少女气喘吁吁的一把推开房门跑了进来,规规矩矩的双手持剑,弯身一鞠,礼节性的说道,顺便偷偷的瞟了一眼四周,眼前,几乎所有在扬州的自家子弟都到齐了,她是其中最后到的一个,少女暗暗的在心里大叫了一声不妙,随即大气不敢喘一声,耸拉着脑袋,静默的等待处理。

“惨了,惨了,大师兄肯定又要生气了”

在少女静待了良久后,在一干素袍加身的子弟中,其中那身着黑蟒大黑袍,头戴亮眼金冠,面容俊俏的堪称妖孽的那首领的青年,方才提着剑从人群中走出来,对着少女思量了片刻后,不屑一顾的稍稍的抬起了修长的手指,冷若冰霜的轻言了一声。

“不用鞠了,起来吧,日后回门记得自行来找我领罚就好”

“诺,谢师兄宽容,暂且不计我迟来之责”

青年袍袖一甩,不再理会少女,那少女跟着起了身,略微有些失落的回了一声,随即快步回到了队伍人群中,不再抬头。

在少女归队后,那莽袍青年最后点了下人数,在确认所有人都到齐了后,忽然,右手微动,骤然拔出了长剑滞于空中,严肃庄重的对着在场的门人们说道。

“据长青师叔多月打听而来的线报所述,龙涎,曾在三月之前有现身隋炀帝陵一带的迹象,但不曾想消息传播的如此迅速,近日扬州城内各派人马以纷纷而至,虎视眈眈,未免被人抢了先机,在与长青师叔经过仔细商讨后,当下决议尽早入陵,龙涎之事,不能再有所拖延下去,今聚你们在此,正是为了今夜入陵之事,仓促之下,望你们能好好准备,切勿贪念繁华,误了正事,炀帝陵前,二更聚首,三更入陵,此次行动,事关我念剑门振兴之责,我不希望出什么纰漏,辜负了门主厚望,入陵之后,如出了差错,门规处置,休怪我柳子敬剑下无情”

说完,那青年手中长剑骤热一挥,剑过之处,留下了寒光道道,小小的厢房之内,一时人人自危,不敢有何议论,唯独那少女,向着那青年,投去了不可置信的目光,小声的泛起了嘀咕。

“师兄一向行事稳重,运筹帷幄间,不为外事所饶,从不冒险而为,怎会突然反常,何况那帝陵…。”

“休得多语,越发的没规矩了”

那青年的耳力极好,听到少女小声的低估,严厉的呵斥了一声,少女顿时一愣,再次怯怯的低下了脑袋,本就犯错的她不敢再有什么非议,柳子敬的严厉她是体会过的。

扬州武林,风雨飘摇,但寻常人家多半是感觉不到的,祥和的夜里,扬州城南偏僻的小别院中,三月的江南春夜,空气中还微微的透着一丝入骨的凉意,春芽初开的葡萄架下一片狼藉,东倒西歪的酒罐咕噜了遍地,遍地的鸡骨堆成了小山,以及,此时正趴在那梨花木桌上,满脸潮红,四仰八叉的唐千愁与他那同样喝的醉醺醺的醉汉师傅。

“五魁首啊,六六六,七个巧啊,八匹马啊,九连环啊,满堂红啊”

“傻徒弟,你又输了,乖,乖,喝,继续喝”

又是一番决斗后,老醉汉醉醺醺的一笑,嘴边挑起一个狡猾的弧度,唐千愁挣扎了一下,强撑着在桌边摇了摇酒罐,磕了一下,“咕咚,咕咚”的将最后一罐残酒灌了下去。

自月上柳梢起,到现在夜半二更,唐千愁以及记不得自己到底喝了有多少,只依稀的记得自己貌似与师傅的划拳,一直在输,一直在输,从未赢过,酒过三巡,醉上心头,愁在眉头,唐千愁趴在桌子上,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起心里话来,虽然这些年来他过的也算得上是逍遥自在,但在心底,还是存在不少问号的,有些问题,还是是自小师傅便不肯与他说的。

“师傅,你说,我究竟是打哪来的,我的爹娘会是什么样呢,你从小就叫我勤加习武,可是,徒儿不明白习武究竟是为了什么,惩恶扬善,还是行走江湖,为名图利,可这些,其实都不是徒儿心中所想,做一个常人,喝喝酒,赏赏花不是更好,那外面的武林中的大千世界,真的有那么好?”

唐千愁碎念着说道,但那醉汉只是歪在那里,静静的听着唐千愁说着酒后胡话,脑子似有似无的像是在回忆些什么,思量了片刻之后,才有些低沉的说起来。

“人生在世,何以千愁,当初给你取名字时,正是取无愁之意,希望你一生无忧,关于你家门往事事,不是不告诉你,只是是现在告诉你还不是时候,将来待你有那份能力时,自会知晓,千愁,你记住,让你习武,是为了有一天让你可以有能力去保护你自己所珍视的东西,不至于像你爹娘一样最后落的一个无可奈何,家破人亡,若是还有那么一天,师傅倒也想看你做为一个普通人,可谓红尘作伴,活的潇潇洒洒,哎”

老醉汉叹气的说起来,但再一瞟唐千愁,早已坚持不住的趴在桌子上,忽忽大睡了起来,老醉汉慈祥的看着唐千愁一笑置之,颤巍的起过身来,一边笑骂到,一边一步一步将唐千愁扶回了屋内。

“臭小子,再不似小时候那么轻了,哎,也是岁月不饶人,老醉汉也老喽”

扬州夜半的三更,万籁俱寂,静悄无声,冷清的荒野,一轮月牙悲凉的悬挂高空,流落的月光,少之又少,正是一个月黑风高夜,适宜行动的夜晚,扬州郊外,古朴大气的隋炀帝陵前,一行披身着夜行衣之人,手脚轻盈的逐渐聚在了一处,这些人自然是那念剑门的一众弟子,自二更起,到三更,遵造那柳子敬所说,在扬州的念剑门弟子以全部到齐,不缺一人。

“念剑门众弟子听令,待会所有玄剑弟子跟从我,自前人所留盗洞依次下入帝陵,剩下各堂弟子精锐,跟从流芳师弟,镇守陵前,如有异动,格杀勿论,不可留下痕迹。

“流芳,这里就暂且交给你,切记不可大意,此次事关重大,一点崩,全盘皆崩”

“师兄放心,我与众弟子在这,有我在,可保师兄探墓无忧”

领队发话的那黑衣人,自然是那念剑门的莽袍大师兄,柳子敬,在一番吩咐言语后,柳子敬暂且将统领护卫弟子的事务交给了紧随其后那名叫流芳的黑衣人,随即,柳子敬忽然之间气运丹田,对着身边那座突兀的巨石一掌拍下,伶俐的掌风下,那巨石硬生生的被平移了数尺之远,刹那之间,众人皆是惊叹其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功力,再看那原地,一个黑黝黝的盗洞,赫然的暴露在了众人的眼前。

“玄剑众弟子听令,即刻随我下洞寻宝,切莫耽搁,寻得龙涎者,头功重赏”

片刻之后,柳子敬在一声令下后,身先士卒的跳了进去,其余弟子,虽各各面有惧色,但以至此,也不得不硬着头皮,紧跟着柳子敬接二连三跳入了墓中。

“流芳恭候大师兄寻宝归来,振我念剑之荣”

“自古帝陵便是凶险之地,皇家墓葬,珍宝无数,天子安息之处,其中玄机机关必定无数,柳师兄能身先士卒,做到如此,当真也是够的上念剑门门主的气魄了,再以师兄那百年难得一件的资质,看来,这念剑门执念双剑迟早都会由师兄来掌剑了,只是,但愿柳师兄这次能够顺利归来,龙涎倒是次要,那鬼东西究竟长什么样,有何用都没人知道呢”

柳子敬等人下墓后,那叫流芳的黑衣人,盯了那伸手不见五指的盗洞好一会,喃喃私语的自言自语道。

“众师弟师妹,以我为中心,行念剑三才阵,守好盗洞,如发现宵小之徒,即刻剑斩之”

数秒后,那流芳站在盗洞旁边,背手持剑,浑厚的声音传播到了每个守卫弟子的儿中,念剑门弟子,当即四散开去,一字长蛇先出,蛇头调转,化为二龙出水,腰股出尖,变为三才,天,地,人,以流芳为中心,三方阵眼之间,首尾呼应,中腰相迎,往来变幻,莫测难定,流芳满意的审视了下万无一失的剑阵,三才一成,任是来烦之敌,手脚通天,也叫得一个有来无回。

唯有那墨诗语,站在天阵的众人之间,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眼神不时的向着盗洞的方向飘去,心中无时无刻不再牵挂着下了盗洞的柳子敬的安危。

“师兄,你一定要平安的归来,你是天之骄子,老天会保佑你的”

“貌似有人来了,快快戒备,戒备”

突然,墨诗语恍惚之间,听到旁边的同伴叫喊了一声,阵中的流芳皱了皱眉头,作为现在这些人中修为最深的人,他自然也能感觉的到,东西方向那颗老古树,树梢不正常的响了一声,一个人影鬼魅的从树上闪了过去,那影子,的的确确是个人影。

“众师兄师妹戒备,念剑三才阵,起阵”

流芳不敢有所大意,当即呼唤着启动了念剑三才阵,原来静立的念剑门弟子,当下开始飞速的踱起了小碎步,虚虚实实之间,重重叠叠,内力相接,互补不足,往来之间居然不露一丝破绽。

“哈哈,有趣,有趣,多年不见,念剑门当年那破绽百出的阵法居然也长进了,当今武林,还真是日新月异了,不知,墨苍天那老家伙还安在嘛?”

声音不知从何方传来,流芳顿时为之一惊,内力流转都开始变的有些紊乱了起来,行走江湖多年,流芳多少也还是有些见识的,这声音看似简单无奇,实际却隐藏了深不见底的内力,更为可怕的是,这内力居然强大足以影响心神的程度。

“涅心决,武林之中,还有精通此道的恐怕也寥寥无几了,前辈,既然来了,可否现身一见,也让晚辈们开开眼界,躲藏黑暗之中,岂不让我们这些后生耻笑,前辈既然与我们门主是旧相识,便是朋友,不如和晚辈现身一叙如何”

突然,流芳脑筋一转,狡猾的激将道,一边在心里盘算起来,能被天骄柳子敬看重的,他还是有些计谋的。

“只要将其引进阵中,任是他功力再高也难以施展,凭我念剑门大阵,必可诛敌”

“哈哈,墨苍天那家伙的猢狲,果然个个精明如斯,娃娃,早些收起你那点狐狸心思吧,老人家不吃这套,这辈子被人耻笑的也是习惯了,不怕,不怕,不过,墨苍天那老不死的阵法,我倒是还感些兴趣,也罢,就让老夫会会你们这些娃娃吧”

骤然,应那声音而来,人影从对角的偏墙后凌空翻出,肆意的踏进了天阵之中,这时一众念剑门子弟方才看到那声音的本尊,同样也是个着着夜行衣的黑衣人,不过这黑衣人头罩下,隐隐的可以看到有几丝露出的银白色发丝,那弓背如虾米的身形,明显的是个不知具体年岁的老人。

“前辈,事关我念剑门大事,望你速速离去,看在门主的面上,晚辈们不敢计较,但若你执意如此,就休怪晚辈们剑下无情了”

流芳长剑出鞘,三尺青峰寒光瑟瑟,最后一次警告到天阵之内的老人,门中弟子,纷纷剑拔弩张,手握剑柄,只等一声令下,便开念剑三才,歼敌于此。

老人单枪匹马,不带一兵一卒,也不带一刀一剑,良久,却只当游山戏水,幽声自得的轻松笑起来。

“啧啧,娃娃,尽管来吧,老人家倒要看看,墨苍天这些年来都收了些什么样的弟子”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布阵,前辈,希望你黄泉路上不要后悔才好”

一是而在再而三,流芳礼节以尽,怎奈老人不知好歹,恼怒之间,流芳不再与之废话,大阵以待,他自是要让人知道三才的厉害,以树念剑之威,逞他流芳之名。

念剑三才,不动万物静,一动天地惊,老人深处的天阵四周,“唰”的一声,念剑弟子整齐的抽出了腰间配剑,旋转收缩,骤然间,十把长剑,同气连枝,打着剑花通通刺来,那老人笑了一声,在十剑交叉之际,纵身一跃,立在了剑桥之上,忽然,又是十把剑光袭来,只见是那地阵同仁落于了天阵十人肩头,一来一回,如铁桶一般围住了老人,就在那老人又要即将一跃而起,脱离其中时,出其不意,那剩余的人阵十名弟子,十剑汇一,以流芳为中心,从头顶唰唰的了倒刺了过来,老人不慌不忙,吐纳之间,内力外聚,一道护体真气萦绕,一时之间,那十剑所汇剑锋与老人护体真气相撞,顿时,老人与流芳同时都感觉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

“念剑三才决,内力相融,以百化一,层层相叠,数以倍增”

“不错,不错,不过,小娃娃,这换汤不换药的三才阵,二十五年前老人家我就领会过了,天阵正数第三人,地阵倒数第三人,人阵,小娃娃,还用我多说嘛”

对抗了许久,流芳早已是大汗淋漓,但那老人却像是知晓一切的样子,笑着讥讽了几声,忽然脚上劲力一聚,那脚下的十把长剑,登然尽数被镇开,老人趁机飞起一脚,将那天阵正数第三人横揣了出去,那肩头上的地阵十人,没了根基,当下也是同时的向后倾倒了过去,顶着真气,老人身体转体一周半,又是横起一脚,正中那地阵倒数第三名弟子的胸口,流芳当即赫然一惊,原来那两人乃是掌管三才阵内内力转换,上下输送至关重要的阵眼,那两人一破,内力尚还淳弱的流芳当即没了后续内力供应,与老人内力巨大的差距下,瞬间连着那九人被那老人的真气,一时控制不住,连人带剑镇飞了出去。

“噗”跌落在地的流芳捂着胸口,心血上涌,一口胸血喷出,丝丝的血迹滑落嘴边,恨恨的盯着老人的一举一动,他是阵心,力量最强之处,自然也是那受伤最重之人,不过虽远远不及,但如若老人要入洞,他就算拼死也会阻拦。

“哎呦,哎呀,娃娃们,老人家今天就不陪你们玩了,待有机会的,改日再叙,改日再叙”

一番激战过后,老人还是依然的立在原地,在三才阵之下,力战念剑精锐,气势丝毫不减,但这时却是忽然捂起了腰,一场一短的当着众人在呻吟中慌忙的跳到墙头,痛苦的说起来,众人以无力阻止,原本就盼他能离开,不曾想他真会离去,就在眼整整的看着老人离去,众人以为能松一口气,纷纷心底窃喜的时候,那老人却又忽然的转过了头来,叮嘱的说道。

“看来墨苍天那老家伙的面上,姑且知唔一声,帝陵古怪,勿进,勿进,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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