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老家议婚事外公嫁孙女
这个冬天,很少能见到太阳。今天居然云开雾散,久违的阳光照在了白鱼寨上。
地上的积雪有些松动,可早上的温度似乎比往天更低,一大早起来收拾物品的战士,时不时在地上跺脚,时不时双手互搓,嘴里哈出的气形成了一串串清晰的白雾。
把东西运往山上暂时还不能用马驮,只能用人工往上搬。
在王金的组织下,一批人在收拾行装,几批人在搬运物品,尽管只是个搬家的活,也让人有了一种井然有序的感觉。
传涛和传波没有动手的机会,黄石道人和吴老早己经跟着第一批搬运队伍徒步上了山。这两位老人最有经验,有他们在场指挥安排,一切事情将变得简单顺利。
在搬最后一批东西了。
王金跟毛三告别,准备随战士到山上建营去。
“这几天打扰了大叔一家人,很对不住。暂时我们也没法报答您,等以后打了胜仗,一定加倍报答。”王金是军人出身,虽然毛三是郝队长的亲戚,但该守的礼仪还是要守的。
“你们是传涛的亲人和朋友,在家里住几天是应该的,别那么客气。再说有你们住在寨子里,我们也更有底气一些。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就是了,你们先去忙吧。”
“好,我先去建设营地,我们在寨子上生存,肯定有麻烦老乡的地方,还请多多包涵。”
王金转过身来,跟传波行了个军礼。
“报告队长,该带上山的东西已经搬运完毕,请指示。”王金又恢复了军人的习惯。
“很好。不过你看看那边~~”传波用手指了指院子外面。
王金一看,一位熟悉的壮年汉子,带着一伙人带着东西走了过来。有的扛着麻袋,有的顶着铁锅,还有的提着大包袱。
只听那走在前面的汉子大声说道:“没想到你们动作这么快,已经搬完了东西。这是我们寨子百姓凑起来的粮食、餐具、用品,请你们一并带上山。”
“谢谢毛虎小叔。”传涛抢前搭了话。
王金看着村里百姓送来的大包小包这一堆东西,一时也搬不完了,于是赶紧上山,再安排人手把这些东西也运走。
毛家院子里终于恢复了往的宁静。
传波看着传涛,想了很久,还是把心里想说的话说了出来:“说实在的,哥哥,这几天带这么多人挤在这小院里,吵得叔叔他们一家都不得安宁,我这心里真有点过意不去。”
“传波,别看这白鱼寨上并不富裕,但这里的人都是血性汉子,只要认定你是朋友,他们会舍命相助的。我们都是山里长大的孩子,不看这白鱼寨,你想想郝家坡的乡亲,你想想回龙池外公一族,有谁不是这种大山一般的情怀?”传涛在家的时间多一些,自然更了解家乡人。
“但愿过了这个冬天,我将在春天里战斗。”传波不知道是在感叹,还是在回答传涛的问题。
传涛看着传波,心想:这兄弟一心扑在部队上,看来他自己的事得我来操心了。于是对传波说:“一会我们就回郝家坡,尽快把你的婚事办了,你和春梅也该成亲了。”
站在这阳光之下这么久,现在身上终于感觉到了暖意。传涛和传波手拉着手,走进了里间。彩霞和春梅跟两个孩子闹在一起,欢快的笑声感染着毛家所有的人。
传涛抱起祖繁,对彩霞说:“收拾一下吧,我们该带他们回家了。”
祖繁稚声问传涛:“传波叔叔也回去吗?”
传涛笑着说:“当然,我们的家也是他的家,还有春梅小~~~~~婶婶。”
春梅在旁边听见,脸上腾起了幸福的笑容。
……
太阳偏西不久,四匹马来到了百草医堂门前。难得一见的晴天,把坪坝晒得干干爽爽。
听见马蹄声,郝家裕和彭氏都出来了。传波下马后,先抱了抱久违的父亲,然后和母亲抱在一起。千言万语无从表达,此时无声胜有声了。
祖蓉被传涛从马上抱下来,立即就和几日未见的黄小丫疯到了一起。
祖繁下马后就急着去找小舅,炫耀这几天的所见所闻。
春梅叫了姑爹姑妈,传涛却说:“干脆直接叫爹妈好了,我马上给你们筹备婚礼,免得到时候改口又觉得别扭。”
这么一说,彭氏倒是挺赞同的:“反正你们都已经定下了婚事,叫爹妈更简单,多一个姑字显得生分了。”接着又说:“春梅,你跟我来,我给你们安排新房去。”
彭氏领着春梅,后面跟着彩霞,到里间去了。
郝家裕把这里一切都看在眼里,已经猜到了这婚事宜早不宜迟,于是干脆吩咐传涛:“明天你们就到回龙池去,叫外公做主把婚事办了,我在这安排婚宴吧。”
父子三人来到茶室,黄先云的夫人已经新沏了一壶茶。
郝家裕说:“传波,你们一回来,我就知道你们其实都心事重重,到底是个什么故事,说来我听听?”
于是,传波从上海会战讲起,讲了所有的见闻,也讲受伤养伤的经过,也讲了春梅救命陪护的过程,以及这几天所发生的一切,最后讲了自己的打算。
郝家裕一双眼睛始终没离开过传波的脸,传波的矛盾和痛苦,传波的决心和毅力,都落入了父亲的眼中。
郝家裕深知,孩子大了,经历了这么多风风雨雨,一旦决定的事情,想改变已经很难。
沉默了很久之后,郝家裕决定赞成儿子们的方案,帮助他们完成心愿。
“这个家我们两个老家伙暂时还顶得起,只是传涛一走,这药堂是肯定不如以前好了。毛聪虽然能看一些小病,但终究还是个半吊子,只能说暂时撑一下门面。黄师傅在茶叶上倒是能独当一面,可这兵荒马乱的,生意是肯定不如以前兴旺了。干脆这样吧,传涛尽量多教一些给毛聪,他年纪不大,跟你们出去也不合适,就在这守药堂吧。茶叶就叫黄师傅再传两个郝家弟子,把这生意维持下去。俗话说: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你们两个干脆都同心协力把军队弄好,等打完了鬼子,再回来经营这份家业。”
“另外,族长那边我去说说,让他出面活动一下,郝家坡愿意跟你们打鬼子的青年你们都带走,人多力量大嘛。”
传涛传波见父亲居然如此开通,倒是没有想到,于是说:“都听父亲安排。”
晚餐是郝家一次真正的团圆宴,一大桌老老小小,欢聚一堂,亲情溢于言表。
……
回龙池的冬天是彭家一族最悠闲的日子,男人们吃饱喝足了之后,就扛上猎枪上了山岭,捕猎那无数野兽。毛皮用来换钱做冬衣,兽肉自然是裹腹下酒,吃不完的就风干存放或是制成烟熏腊货,总之,冬天里回龙池的人们并没有闲着,即使在家里的婆娘们也是在守着火炕纳鞋制衣,等候着狩猎归来的男人们。
传说东海龙王的九太子曾经贪玩游于山中,山花烂漫,百鸟争鸣,奇山异石,飞禽走兽,禁使得太子流连忘返。待得太子想回家时,却发现山山一般无二,犹如一个巨大的迷宫,怎么也走不出大山找不到回家的路了,于是求助于山中一户农家。但山农从未见过大海,更不知道怎么才能送太子回去,于是问道:“如何才能助你回归大海?”太子说:“有水则能归海,求你帮助寻找深水一处,小龙便可回家。”高山之巅,有细流万千,却无深潭巨渊,于是,这家人想了一个办法,全家人用一个月时间在平地挖掘出一个大坑。挖成那天,一场大雨,山水积满了水坑,太子走进水坑,得以回归大海。为了报答救命之恩,太子让这里年年风调雨顺,并且命令小鱼小虾在这里落户繁衍,任人捕捞为食,成为山中少有的丰饶之地。
从那以后,人们把这块地方叫做回龙池。
回龙池的所有人家都姓彭,如今已经是个几百口人的大村子,春播秋收,冬季狩猎,代代相传。
彭家大院是唯一一栋四合院建筑,曲檐雕窗,院中的长形天井中,种植了若干山中的奇花异草。院内设有书院、祠堂,是回龙池这一片最热闹最繁华的地方。大门外,三步台阶之下,是一方很大的平地,夯碾得平平整整,成了孩子们嘻戏耍玩的最佳场所,也是全村看戏聚会的理想地方。平地边上,并排八棵两人合抱的核桃树,枝繁叶茂,每棵树下都有一方石桌四个鼓形石凳,那是老祖宗留下的东西。这八棵核桃树,每年产下上千斤核桃。
传涛的外公就住这院子里,院子里还住着外公的两个兄弟,膝下有一众儿女。
传涛、传波和春梅三人,是中午才进了这座院子,直接去后院拜见外公。
外公冬天里住在最后面的一排住房里,这里稍显低矮,是烤火熏肉的地方,烟雾直接从房顶穿过,飘荡在空中。
传涛传波还有春梅一齐到来,是他没想到的。
外公一边泡了一壶浓浓的香茶,一边又端来许多柑桔山梨核桃板栗之类的山货特产,才坐下来唠嗑起来。
传波给外公讲了外面打仗的情况和现在自己的处境;春梅给爷爷讲了家里的现状和目前的尴尬;最后传涛才说明了这次最主要的来意:想请外公做主,把表妹和传波的婚事办了。
外公听了这大半天,终于是明白了现在的形势,也理解了为什么孙女和外孙一同进门的原因。婚事本身就没有什么不妥,孙女嫁给外孙这件事他也不是才知道的,目前孙女一个人跟在传波身边不把身分明确下来,的确有诸多不便,于是他同意做主把婚事办了。要说这是一件大喜事,应该高兴才对,可他心里头还是沉甸甸的,儿媳带着一个孩子去了重庆,孤儿寡母令人担忧,儿子彭大孝带兵打仗生死未卜。本来一家安宁幸福的生活被这场战争弄得支离破碎,实在心寒。
最后跟传涛说:“你们今天就在这住下,明天再回去准备婚事。春梅就在自己家里,我还要给他准备些嫁妆,热热闹闹地把他嫁过去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