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颤的小手攥得很紧,掌心被浅浅的指甲刺得很疼,但她只能用疼痛来提醒自己不要在这种时候失去应有的尊严!
“呵呵……对你很重要的人?而我却从不知道这个人的存在,如果不是我刚才亲眼看到,你会坦白告诉我吗?你连歉意都是这么硬邦邦的,你是我的老公,你凭什么认为我可以接受你的解释?这几天,你明明察觉到我的异常,你却能一言不发,明知道我痛苦得快死了,你还是能忍到今天才说,容析元,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地对待你的妻子,对你来说,我是什么?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机器吗?”尤歌的声音比平时沙哑了很多,她在极力克制住快要崩溃的情绪,每过去一秒都是那么费劲的事。
容析元站在舱门的位置,高大的身躯在这一刻有着轻微的颤抖,墨色的眼底有着叹息和疼惜,但更多的还是坚决。他要带着那个人去M国做手术,这件事,是不可能被更改的,即便是尤歌无法理解,他也必须要去做。
容析元居高临下望着尤歌,她发红的眼眶和悲痛的表情,也撕扯着他的神经,如果可以,他也不想事情发展成这样,但那个人的身份来历太惊人,就连沈兆都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人,只知道是他的朋友。而他不想让尤歌知道,确实是为了尤歌的安全着想。
容析元缓缓地走下来,大手搭在尤歌的肩膀,像往常那样亲昵地在她脸颊落下一吻,如呢喃般地说:“别胡思乱想,我的妻子只会是你。我现在要赶着救人,等我回来,一切都会好的。如果,你想知道得更清楚,就问佟槿吧,他会告诉你。现在我要走了,到时间起飞了。”
他说完,尤歌还处在呆滞中,她的大脑好像停止了转动,浑浑噩噩的,看着飞机逐渐远去在跑道上滑动然后起飞,然后变成天空中一个小点最后消失不见……
他熟悉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冷清的空气证明了刚刚发生的都是真实的,她的老公,真的带着一个女人去国外了,他还说,那是对他很重要的人。
或许,唯一的安慰就是他说了一句“我的妻子只会是你”。可尤歌现在根本静不下来仔细品味这句话,她满腔的悲愤如洪水决堤,视线被泪水模糊,望着辽阔的天际,她嚎啕大哭的声音被淹没在飞机的轰鸣中。
没错,从尤歌收到第一封匿名邮件开始,容析元就知道了,他对尤歌的每个举动都很敏感,怎么可能察觉不到她的异常。
他也曾想过要不要捅穿那层窗户纸,但他忍住了,他觉得彼此都装作没事,或许更好。发匿名邮件的人是郑皓月,她在酒窖里装了针孔摄像机,容析元后来发现就拆除了,并警告郑皓月不准伤害尤歌。
可这个女人哪里会消停,她又发了第二封匿名邮件给尤歌,告诉了尤歌,容析元今天会带那个照片上的人走。
尤歌隐忍了几天都没问容析元,其实是她在给他机会,假如他最后不带那个人走了,她就会原谅他。然后,就在刚刚飞机起飞的刹那,尤歌最后一丝希望都破灭了。不管他说了什么,事实就是,他带着一个女人去国外了,他将会和那个女人共度一段时光……
尤歌是人不是神,她受不了这种伤痛,她又一次体会到了什么是挖心挖肺的痛苦,这比起四年前更加惨烈,因为那时她的智力还只是个孩子,而现在她的大脑恢复了,所有的认知,喜怒哀乐都比以前更清晰了。
尤歌哭尽了全身的力气,肝肠寸断,心如刀绞,压抑几天的泪水全都在这一刻发泄出来。她必须要哭,否则她真的会疯掉。她只允许自己再哭这一次,今天过后,再也不会为容析元掉一滴眼泪!
只要当一分钟的弱者,然后她便没有了软弱的细胞,她会把那些不需要的情感和心软以及憧憬都铲断!
不知何时,尤歌身侧出现一个修长的身影,一只男人的手为她递来一张柔软的纸巾。
尤歌缓缓抬头,望见的是佟槿歉意的脸,还有他眼里的关心,那么熟悉,却已经不是她所需要的了。
佟槿心里也不好受,这几天憋得慌,现在终于可以解脱了。
“嫂子,元哥说,让我给你讲个故事。”
故事?这时候还有心情讲故事么?
尤歌的脸颊哭花了,眼泪和鼻涕混合在一起,她也没去管现在是什么形象,只是惨淡地冷笑,接过他手中的纸巾,沉默不语。
佟槿是第一次看到尤歌哭,平时只看到尤歌开朗的一面,此刻却是充满了阴霾的,他也会感到压抑和难过。
“嫂子,这件事我也是四天前知道的,但元哥出于种种考虑,没有事先告诉你……对不起,我们隐瞒了你,那个人,她是我和元哥以前在孤儿院一起长大的伙伴,我们叫她翎姐……”佟槿说正经事的时候很严肃,但声音都是很轻柔的,尽是歉意。
尤歌没有说话也没打断佟槿,听他说了一个像是电影情节的故事……
被容析元带走的女人,就是那个被人以为早就死去的翎姐,是容析元和佟槿以前在孤儿院里的伙伴,比他们大几岁,却是他们视如亲人般的一位大姐姐。
翎姐在几年前离开孤儿院,说是要去亲生父母家,但遗憾的是翎姐还没如愿与亲人团聚,在途中遭到意外,车子坠海,却没有找到尸体,被认为是死不见尸了。
就在容析元决定要娶尤歌的前一天晚上,容老爷子特意赶来,告诉他一个消息,就是关于翎姐的。原来翎姐没死,被人救了,被老爷子找到,想以此来要挟容析元,不要他娶尤歌。
可是没想到容析元当晚赶去香港将翎姐接到隆青市,第二天照样跟尤歌去民政君领证。
而翎姐的身份也因那次意外而浮出水面,容析元不得不将翎姐藏起来以防再次发生意外。
为了方便去看望翎姐,容析元将翎姐安排在了瑞麟山庄,由郑皓月照看。
郑皓月虐待翎姐,被容析元发现了,给予警告,说她如果再敢对翎姐有半点不好,她便会永远地离开宝瑞。
郑皓月不能失去总裁的地位,只能妥协,不敢再对翎姐不好,但她心里的嫉恨却没有减少,于是她在酒窖里装针孔摄像机,再把拍到的照片发到尤歌的邮箱,她想刺激尤歌,想破坏尤歌与容析元之间的和睦。
但她观察了几天没看到尤歌的反应,她又一次发去匿名邮件,告诉尤歌,说容析元会带翎姐一起去M国。
翎姐对容析元和佟槿来说,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却胜似亲人。容析元最开始也瞒着佟槿,只因为翎姐当年遭到意外的元凶至今没有线索,每一个认识翎姐的人都可能是幕后黑手。容析元在反复考虑之后才告诉佟槿,翎姐没死,而佟槿因为觉得尤歌对他很好,不忍撒谎,只能每天都呆在房间里,少跟尤歌接触。
事情看似复杂却又简单,随着容析元的离开,佟槿说出了真相,尤歌知道了事情的大概,可这又如何呢,知道了却比不知道还更加受伤……
不知何时,尤歌的哭声已经消失了,她的眼泪好像流干,再也哭不出来,只是心脏的位置好似被挖开一个洞,她的心也随着容析元的离去陷入了冰冷的深渊。
或许从客观的理论上说,容析元的做法情有可原,但人毕竟是人,宽容与忍耐都是建立在相对的基础上,能容纳任何事的,那不是人,是神。
对尤歌来说,哪怕容析元有千百个理由,都无法抵消她被伤害的事实。一个素未谋面的女人被她的丈夫藏起来,小心翼翼地保护着,甚至不惜隐瞒妻子,只因为那个女人的身份太敏感,只因为怕一旦泄露出去会引来当年暗算的凶手……尤歌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个蠢货,傻乎乎地捧着自己的真心,却抵不过那个叫翎姐的女人。
那几天容析元夜不归宿,除了在制作戒指,也是留在了瑞麟山庄吧……由此可见,翎姐在容析元心目中的地位多么重要!
说什么只是当亲人,说什么他的妻子只会是尤歌一个,这些话,再也唤不起尤歌心里的波澜了。
尤歌脸上的泪痕未干,连愤怒都没了力气,红肿的双眼盯着佟槿,淡淡地问:“为什么容析元会将那个女人交给郑皓月照顾却不愿让我知道?难道郑皓月比我还值得信任吗?”
佟槿一愣,露出回忆的神色:“元哥说过,郑皓月是个心机很深的女人,她的目标只有两个,第一就是事业上的野心,第二就是想得到元哥的心。所以,翎姐在瑞麟山庄里,郑皓月就算不愿意,她也会保守秘密,因为她那么聪明,该知道假如泄露出去,她不仅会失去事业,还会招致元哥的憎恨。翎姐被接到瑞麟山庄的时候已经病情很严重,如果安置的地方太远,元哥要去看一趟很不方便,瑞麟山庄是最好的位置。”
佟槿这人最大的特点就是有时太老实了,说话一不小心就揭露了真实。
闻言,尤歌的心越发冰冷了,容析元果然够狠的,知道郑皓月是什么样的人,但他偏偏能加以利用。而郑皓月明知道被利用还是默认了,她是想借此获得容析元的好感吗?以为自己付出了就有回报,想不到最后却是眼睁睁看着容析元带着翎姐去国外。
容析元啊容析元,原来从没有人能真正看透他,他是雾是雨也是风,他只怕是没有为哪个女人停留过吧?或许只有那个叫翎姐的才是唯一的例外?
尤歌好像又明白了什么,深深地呼吸一口气,嘴角的苦涩更深浓了:“他其实没有爱过谁,他也没有真的对谁好,他心里装着的人,也许只有翎姐。我,郑皓月,或者其他爱上他的女人,不过都是牺牲品而已,全部加起来都敌不过翎姐。”
尤歌终于觉悟了,认识到这个问题之后,心痛加剧,但她知道这就是一个残酷的过程,为了的是让她更能看清自己的枕边人根本就是一场虚幻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