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土包前的谭立国,哭得声音越来越大,我都能看见一长串鼻涕正从他的鼻子里往下流,他也不伸手去擦,继续哭得肩膀一耸一耸的,那串鼻涕就随着他的动作晃来晃去。
我看着这画面,突然就笑了起来,而且还是没控制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惹得季月劳扭回头冷冷的看着我。
我迅速收敛了笑容,心里面不住的替自己解释着,我不是有病也不是冷血看着人家在那里哭还笑话,我只是一下子想到了很爱看的那部搞笑无厘头的电影中的场面,就没忍住。
谭良也听到了我的笑声似的,眼神有些茫然地朝我这边望过来,可我很快就确定,他看不到我,因为他的目光从我身上很平淡的掠了过去根本没停下。
但是他能看到季月劳。
“你怎么也知道我妈妈埋在这里,晓群已经那样了,不会是她告诉你的。”谭良看着季月劳问道,季月劳慢慢把视线从我脸上移开,转回头去对着那对父子。
跪在地上哭泣的谭立国,就像压根没听见自己儿子的说话声,只是一直在那里哭,哭着哭着,他开始说话。
“心桃啊,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这么些年里我一直以为你早就嫁人了,我不知道,不知道你早就……”
我看着谭立国,他那副十七岁少年的模样在说话的时候,已经变了,那个在客站门口抱住白嫂的儒雅男人出现在我眼前。
谭立国变回了现在的样貌。
在他变化的几乎同时,我看到他面前的那个土包,也渐渐被一片不知哪里飘来的白雾罩住,谭良也看到了出现的白雾,他神色一下子紧张起来,脸上没了笑容。
我也笑不出来了,不知道下一刻那片笼罩在土包上的白雾里会冒出什么东西来,我下意识紧张的朝季月劳看过去。
季月劳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我想着,会不会很快就能看到已经死了的白嫂会从那个土包里钻出来,那些恐怖电影里不经常会这么演嘛,想着视线就朝土包看了过去,透过那片越来越浓的白雾,我还真的看见……看见土包的顶上正有不少土块在往下掉,就像有什么东西正从土包里面用劲往外出,连跪在土包前一直哭的谭立国都暂时止住了哭声,一脸惊愕的看着土包。
我虽然看不到季月劳此刻的样子,想来他应该也正在看着土包,我觉得自己站的地方离他有些远,总觉得自己靠近他才会有安全感,想了几秒后就移动脚步朝他身后而去。
在我移动的同时,那个土包上落下来的土块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大,终于在我到了距离季月劳身后一步之遥的时候,土包伴随着谭良和谭立国父子的惊呼声,一下子像井喷似的,突然炸开了。
尘土在白雾的掩盖下,漫天飞扬,我张大了嘴巴看着炸开的土包,一道人形的影子忽的从土包里跳了出来。
人形影子直接跳到谭良眼前,我听到一串女孩银铃般好听的笑声,眼神一下子变得模糊起来,隐约中就看到那道人形影子已经搂住谭良,紧紧抱住了他。
“晓群!是你吗,晓群!”谭良因为激动,声音已经变得颤抖起来,我看到他也抱紧了那道人形影子,那个人形影子也渐渐清晰起来,看上去应该是个女孩的样子。
人形影子没回答谭良的问话,我只听到她的笑声还在继续,还是那么好听。我看着影子在想,难道这个从土包里冒出来的女孩,就是那个叫石晓群的女孩吗?如果是她,谭良不是说她变成植物人躺在医院里,又怎么会出现在没树的姻缘山上呢……
“石晓群。”
就在我各种猜想判断的时候,季月劳突然开了口,石晓群这个名字经过他那低沉清冷的声音叫出来,听上去怪怪的。
随着季月劳的叫声,那道正和谭良紧紧抱在一起的人形影子,猛地一把推开谭良,用一种很别扭的姿势扭头朝季月劳看过来。
那片笼罩着土包的白雾也刷的就消失了,我的视线没了阻碍,马上就看清楚了人形影子的样子。
果然是一张很清秀的女孩脸,女孩正紧紧盯住季月劳看着,看了很久后,她突然冲着季月劳,扑通一声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