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网吧出来,天色已微微发亮,风还有点凉。陈欣双手抱了下肩,然后皱了皱眉头,脸色更白了。我像个二逼似的拎着那袋零食,呆呆地走在她身旁,盯着她露在外面的白嫩香肩和性感的锁骨,心里则想着要不要把我身上唯一的短袖脱给她。她抬了抬有些发肿的眼皮,看了看我,眉毛皱得更深了,她就问我:“你昨晚过来的时候下雨冷不冷?”我心里一暖,忙说:“不冷,我一个大男人,习惯了。”然后她就使劲踢了我一脚,沉声骂道:“你是不是傻?你不冷,我冷!”我嘴唇动了动,也没敢再说话。时节已近深秋,四周是寂寂的虫鸣,也不知道是什么虫子。
诗人说:“在东方似是晨曦微露,乍回身已是天地大亮。”从网吧走到学校门口,时间不长,天色却已经亮透了,这种感觉有点恍惚。前两天特地去看了很多笑话,却没记住几个,仔细想了想,又觉得一点也不好笑。陈欣一路上只是铁青着脸,也没搭理我,我也不敢说话。学校门口高高挂着的大日光灯还在亮着,和晚上一样刺眼,照得我心里发慌,我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对于她算什么,老熟人?
早起值勤的门卫大叔意味深长地对我们笑了笑,还冲我点了点头,我也不自觉地笑了下,就跟在陈欣后面进去了。到宿舍区门口时,她头也不回地对我说了声再见,然后她向左,我向右,彼此都满怀心事地各回各家了。在宿舍门口,看着学校统一更换的镀金箔的“402”宿舍号牌里面映着自己扭曲的脸,我掂了掂手里那袋买给陈欣的零食,对自己骂了句傻、逼。
背景是晴花日暖,那天的她一身素衣,眸光浅澈,柔骨而就,乍看却有股矜持的冷,那种感觉在长久的凝视里埋藏,永远都刻印在内心深处,不会消失。那天戏剧性的久别重逢,这个失而复得的梦幻一般的女子甚至让我刚刚开始的大学生活都变得有点不真实。
对感情向来唯唯诺诺的我,在失意过后,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和信心,竟然无比强烈地想要和已经名花有主的陈欣补写上当初遗憾缺失的“你侬我侬”,并且还毫不畏惧于结局的悲喜,更不害怕可能会被她那个不知实力的准男友给暴打到断片的各种穿插剧情,因为很多时候我都清楚的知道,以后或许仍有四年,但却不是飞花而过,而是炎夏永昼,更深漏长,不是我遗失了消息就可以心安理得并随心跨越的那个懵昧曾经。一如当年,我仍旧无比坚定地认为我们之间缘份不浅,所有的一切都是天意使然。
我兴师动众地发动了在大学里刚刚建立的小圈子去打听大二这个叫陈欣的美女学姐,并且自己没事就像个傻、逼似的在学校里溜达,用一种纯洁而又美好的目光一一审视着来来往往的大小美女,反正我是在找人,目的简单而又单纯。
仿佛是一种定律,当你费尽心思气力想要找寻一件东西或一个人时,那么它绝不会轻易出现。邂逅那么简单,再遇见却又那么难。那感觉就像是上帝亲自做了一盘味道绝美的好菜,让你看了一眼,并且信誓旦旦地对你说这是给你留着的,但后来他自己就给偷偷吃掉了。
我在网上买了一对绑腿的沙袋,去门卫大叔那里取快递时,把肖明川分给我的软中华拆开递给了他一根,又简单聊了两句,大叔很高兴地表示以后要把我的快递特别看管,方便我随到随拿,我也很高兴地对大叔说有空肯定常来看他。
在大门口,老远就看到一个身材苗条的高个美女拎着东西走过来,我一直呆呆地用目光打量着,那女的从我身旁走过时,也眼神复杂地看了我一眼,弄得我那小心脏一阵狂跳。还没等我平复下来,那个没走出多远的高个美女又发出一声尖叫,原来她拎着的塑料袋不知怎么破了,里面的水果撒了一地,她脸一红,赶紧蹲下身子来捡。我跟门卫大叔要了个结实点的塑料袋,立马跑过去帮忙,她忙说,不用,不用。但我还是坚持帮她全都捡了起来,她说了句谢谢,接着从塑料袋里拿出两个苹果递给我,我忙说不要,不要,这不算个事。然后她就急了,就凶我:“哎呀,你废什么话啊,让你拿你就接着!”我听得一愣,心想现在的女人真是变脸比翻书还快,看她长得还可以,我也不跟她一般见识。于是就忍着心里沸腾的N句“我。操”,接下了她手里的两个苹果,妈的,都摔烂了。接着她就问我:“大几的?”“大一。”然后她就乐了,拍了拍我的肩膀,让我叫她学姐,说她以后会好好罩着我。末了问我:“小孩,你叫什么名字?”看着她满脸得意的神情,我很认真地回答了句:“不告诉你。”她冷哼一声,说:“还挺有脾气。”接下来从小挎包里拿出签字笔和一个挺精致的小本本,写了写,撕下来一张然后递给我。同时斜着眼瞅了瞅我手里没拆的快递,挺得意地说:“刘一楠,名字还挺秀气,不过人长得却是二分女孩子气,还TM不怎么老实。”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边走边喊了句:“有事来找,不找拉倒!”我一个人呆楞在原地,终于骂出了那句憋在心里好久的“我、操”。看了看手里的纸片:林丽,外语系,应用英语专业2班,下面是QQ和电话。“第一次见面就这样,是不是对我有意思?!”我又忍不住一阵小激动,小心翼翼地把纸片叠放到钱包里。
在宿舍跟土豪哥和李封打完了一局游戏,我揉了揉发肿的眼睛,小心翼翼地上了眼药水,然后雷打不动地做了每天必修的俯卧撑和仰卧起坐。土豪哥甩手扔给我一瓶矿泉水,我瞅了瞅他,笑说:“还挺孝顺!”于是他就扬了扬手里的拳头,对着我骂了句:“靠!下次里面给你接上尿。”我回骂了句,太贱了,就没再理他,但在他经过我的下铺往上铺爬的时候,狠狠踹了他一脚,然后心满意足地接受了他满眼的鄙视,我就去床上躺着看百度贴吧了。“土豪哥”大名叫吴庆豪,本地人,是住在我上铺的兄弟,平时我们都管他叫豪哥。有一次,他骑着他那台破电瓶车摇摇晃晃地带回了四个超大号的西瓜,结果愣是把我们宿舍四个大男人给吃撑了,平均每人跑了七八次厕所,腿都给跑软了。那时候西瓜不贵,但他说他花了将近二百块,还让我们都记着他的好。后来我再叫他的时候就特地在前面加了个“土”字,于是宿舍班里就都叫开了,不过他听得倒很受用,一叫他就屁颠屁颠的跑来了。
贴吧看得无聊,都是些找饭卡,找钥匙,找对象的帖子。我就在学校贴吧发了个前两天有感而发写的一首词:
青玉案
花间流落梧桐雨。几停驻,又迟暮。难拂秋凉徊寂路。露冷风清,寒灯湿雾,孤枕惊更五。
而今旧事谁能语?一杯伤情两愁曲。云阔天遥荒草树。艳光霞染,黯伤极目,疏影人孤兀。
然后@土豪,李封,肖明川,涛子,王雪等来顶贴。
土豪哥来得挺快,不过在二楼抽风:“卖房兽,告诉我25万可以用来干什么!”然后三楼回帖的果然是百度贴吧植入的机器人卖房广告。李封在四楼回:“我来告诉你,25万可以玩你妈一年!”于是没过一会儿,土豪哥就从床上爬下来,在床底下拿了只拖鞋,骂了句:“李封,你个王八蛋,爹来给你长长记性!”然后两个人就掐了起来。
我又看了看下面几条正能量的回复,然后心满意足地退出来,继续看其他帖子找各种东西。看着看着,我就冲正在干架的豪哥骂:“土豪,你个王八蛋!过来我给你张长记性!”他松开李封,一脸纯真地跑过来问我怎么了,我狠狠踹了他一脚,把手机拿给他看,一条帖子写着:
找人贴,求告知!
呆萌小蠢男,痴情苦恋大二学姐陈欣,十月三号,在学校小花园穿白色长裙的那位姑娘,求认识她的哥哥姐妹们告知院系、号码,必有重谢!
土豪看完挠了挠头发,尴尬地笑笑,说:“我这不是帮你找人来着吗?写得多好啊!”我就冷着脸问他:“你本地的,就不认识几个在读的大二学生吗?还贴吧,你个逗比就是故意整我吧。”土豪哥立马摇了摇头,表情一下子严肃起来:“天地良心,咱们好兄弟,我能坑你吗?我已经让大二几个要好的哥们帮你问了,别急,你点的姑娘分分钟前来报道。”但我还是和李封一起把这小子按床上,狠狠揍了一顿。
不过一会他就兴冲冲地拿着手机,过来找我要两包软中华,我一把夺过来他的手机,果然那条帖子下面一个女生回:外文系,应用英语专业2班有个叫陈欣的,很多男生暗恋,不过男友是邱震,够胆就追吧。
我看完忍不住接连骂了四五句“我、操”,然后从钱包里掏出那张高个美女写给我的纸条,对土豪说:“这还不知道是不是她呢!这都几点了,赶快去睡觉!”土豪就磨磨叽叽地让我最好像个爷们,别耍赖皮。我没理他,心情忐忑着跑到宿舍凉台给那个叫林丽的高个美女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