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仲勋这一天都一反常态的有些坐立不安,不过以他的精明还不至于就乱了阵脚,他不知道为何苏黎会有柳江婷的手机,也不知道苏黎是否看过短信内容,但是显然苏黎是在给自己脸色看,她一定是知道了一些什么,现在问题比较棘手。
柳江婷那个旧手机他把玩过多次,觉得虽然样式不错,但是功能太少了,于是他主动给柳江婷买了一款最新的手机,柳江婷也欣然接受,现在回忆起来,买这款手机的初衷并不单纯。他还记得在成都发生的事情,如果,钱美桦没有遇到杨采儿,如果不是柳江婷的主动,也许很多事情都不会发生。
钱仲勋敲开柳江婷的房门,想要和柳江婷说清楚一些事情,却意外的发现美桦在房间里睡的正香,这个时候她本来应该在旅行团里,怎么跑回来了?他刚想开口问,柳江婷立刻作了个嘘声的手势,示意钱仲勋不要说话,免得吵醒美桦,她刚刚为钱仲勋哭过,现在见到哥哥可能情绪会很不好。柳江婷拉着钱仲勋,把他带出了房间,两个人走到宾馆大厅里,坐在大厅里的沙发上。
刚刚已经有些受凉的柳江婷出门的时候忘记批外套,大厅里的空调开温度不够,柳江婷下意识的缩了起来,双手抱着自己的胳膊,微微的上下摩挲,钱仲勋很风度的脱下自己的大衣给柳江婷披上,柳江婷惊诧的一抬头的,四目相对,竟然是柔情似水。柳江婷颤抖的睫毛下是一双略带渴求的大眼睛,钱仲勋似有所触的回望,并没有刻意的躲闪,实际上,钱仲勋对柳江婷的印象也是很好的。
“美桦她,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么?”钱仲勋用了一个非常温和的询问口吻,大概在他的心里,柳江婷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而且美桦回来了之后是去找的她,不是找的自己,这一点上,钱仲勋觉得柳江婷已然不能当时一个普普通通的同事来看了,亲切感自然的增加,他也说不上是为什么,也许是爱屋及乌的缘故。
“嗯,她说她遇到一个人,那个人给她讲了很多事情,讲了很多你们的事情。”柳江婷觉得自己在充当一个中间人的角色,也许有些事情是美桦还没想好怎么和钱仲勋说的事情,那自己既然是一个听众,就应该很好的起到桥梁的作用,这样两兄妹的沟通交流,也许会少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以刚刚美桦和自己哭诉的情形,钱仲勋不知道会纠结成什么样子。
“遇到一个人?我不明白。”钱仲勋感到很困惑。
“杨采儿,你还记得么?美桦说是你的初恋女朋友。”
“……怎么会遇到她……”听到这个名字,钱仲勋瞬间的表情就变的非常惊愕,但是很块这种惊愕就替换为异常的镇定。“她给美桦说什么了”,钱仲勋立刻就想要知道答案,显然她非常在意美桦和杨采儿的谈话内容,这涉及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钱仲勋辛辛苦苦才瞒住美桦的事情,很可能就被轻易戳破了,而事实正是如此。柳江婷一五一十的将刚刚美桦和她说的那些内容,又转述给了钱仲勋一次,钱仲勋紧皱着眉头听完所有事情,一直保持着沉默。
柳江婷讲完大段的事情,连自己都感觉有点累,深深地呼了一口气,这段不太愉快的回忆,不要说当事者再次听到,再次想起,就是柳江婷这样的偶然得知的听众,也感到相当的沉重。一个是必须要恪守“长兄为父”的男人,一个是痴迷这个男人的好女人,两个互相深爱,却不得不因一些事情就被轻而易举的击溃,谁说真爱无敌?爱情在钱仲勋和杨采儿之间上演的是一出现实主义悲剧,结局让人无奈到全身乏力,这几乎是解不开的死结。
“她不应该告诉美桦,这么久了,我不恨她,她却还恨我。”钱仲勋沉默了很久,然后缓缓的说。
“也许她只是放不下你,说的气话呢,憋在心里不好受。”柳江婷试图开导他。
“转身就嫁人了,告诉我失忆了,我觉得这是报复。既然是报复,我也没什么好多说的,我只希望美桦知道这件事情之后,能够平静一些。”钱仲说到,柳江婷对这样的回答有些诧异,钱仲勋和杨采儿的误会究竟有多深,还是说相爱的有多深,才可能造成相互间这么深的仇视。做了不恋人,就只能路人,甚至是埋怨终身的仇人,爱和恨,柳江婷第一次见识了这么极端的改变,这让她联想到自己和初恋男友目前的关系,还能做朋友,这得有多走运啊。
“事情已经过去了,看起来你也并没有后悔过,现在只需要安慰好美桦,你想好怎么和她解释了么?”柳江婷想要岔开话题,免得钱仲勋深陷回忆,徒增怨念。
“江婷,美桦在国内朋友不多,既然美桦选择了找你,那我想我还是回避这件事情,这次就麻烦你帮我照料下她了,明天你可以不用到去办公,交给我吧。”钱仲勋做了他觉得最妥帖的安排,柳江婷觉得钱仲勋似乎是认真的,能帮助他,自己也非常愿意,于是欣然接受,只是她觉得钱仲勋似乎对自己还是有距离,现在自己进入了一个“说客”、“帮手”的角色,是好还是不好呢?是对自己的肯定还是别的什么呢?
“……今天太晚了,你还是先回去休息吧,我抽根烟。”钱仲勋说。柳江婷也不好再多留,起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小心翼翼的睡到美桦身边,这个可怜的女孩,突遭打击,连妆都没来得及卸就累的睡着了,白天一天,她究竟是怎么折腾的呀?柳江婷没想太多,很快也就睡着了。
宾馆大厅里的钱仲勋,说是只抽一根烟就回去休息,但是直到天色有些蒙蒙发白,他才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间,简单的洗漱之后,他就走出了宾馆大门。外面有些冷,他把大衣领竖了起来,招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吩咐师傅去一趟最近的24小时便利店,也许那里能找到一杯热咖啡,他想了一夜的事情暂时放下了,这时候应该让自己恢复清醒的头脑,想再多,现在也于事无补。
杨采儿现在也在成都么?是一个人,还是和她老公一起,或许已经有了孩子?钱仲勋倚在座椅后背上,突然想起了这个问题,他是爱这个女人的,不然他手机里就不会还留着杨采儿的电话号码,其实不用存在手机上,他现在还是能轻松的背出来那一串号码。他是狠这个女人的,如果不是确认过,如果不是表达过,他不会接受杨采儿,如果到最后不能接受自己,不能接受美桦,为何又要来招惹自己?钱仲勋复杂的心态几乎畸形,这段恋情也是他内心无法愈合的伤口,说忘了?那只是说给别人听的。
柳江婷也起的很早,去敲钱仲勋房门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出门了,百无聊赖的她坐在床边,等着钱美桦醒过来,她的打算是等美桦醒了之后,就带她先去吃早饭,然后去逛逛成都市内的景点,再逛逛街什么的,只要可以分散下小姑娘极度沮丧的情绪就好了。
“江婷姐,你说哥哥会不会觉得我很多余?都是因为我,从小到大都拖累着他。”美桦抱着枕头,突然对柳江婷说话,柳江婷没注意到美桦是什么时候醒来的。
“没有的事,你哥不知道多喜欢你,我一个外人都看的出来。”
“那为什么,他老是想把我送走,你知道么,我这次回来,一点不想再回去了。”
“你哥是为你好,你不会去,那你学业怎么办?”
“我不读了,我回来工作还不行么,我不要他养活我。”钱美桦带着哭腔说。
“别小孩子脾气了,你长大了,知道么,你要是真相替你哥分忧,你就多听他的,他不会害你的。”柳江婷安慰她,用手抚弄着她的头发,有时候柳江婷真的想有个妹妹,让自己去疼爱。
“江婷姐,我问你个问题好么?”
“你问吧。”
“你说……我以后嫁给我哥,好么?”钱美桦突然冒出这么一个摸不着头脑的问题,语调就像一个真正陷入爱河的女孩儿一样。恋父、恋兄情节柳江婷不是不能理解,但是这个环境,这个气氛下,美桦说出这个话,柳江婷总觉的别扭,怎么听都像是当真的……
“……这个……你这个问题……你哥哥是挺不错的,样貌好,又有钱,性格也不错,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的……”,柳江婷被这个问题套住了,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也包括你吧?”美桦突然发难,柳江婷被这个追问哽住了,一时说不出话来,这个问题当真点中了自己的穴位。
“我是不可能的了,他是我哥哥,我也不知道未来的嫂子是怎样的,但是我觉得你有点像她。”美桦又是一句,是在说我?柳江婷一下没反应过来,她又是指的谁?杨采儿么?
“江婷姐,我有点儿饿了,我这就起来,我们去吃饭吧。”美桦没等柳江婷回过神来,就钻出被窝走进卫生间,剩下柳江婷还在那里发愣,这句话好像是在给自己暗示,如果美桦接受了自己,那是不是说离钱仲勋又近了一步呢?好像这个逻辑,是可以认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