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顾之森的摩托车后座上,趴在他的背上双手环住他的腰。车子在马路上飞驰着,甚至比汽车还要快,但我一点也没有感觉到害怕,反而觉得很安心。
“清晨……”顾之森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但周围呼啸的风太大,导致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缥缈、悠远和模糊。
“嗯?什么?”我没有听清楚,隐隐听见了“生日”之类的词语,却极为不确定。
缄默了一会儿,他才又重复了一遍:“我说,你的生日快要到了吧?这个周末?”也许是怕我听不清楚,他的声音比刚刚大了一些,“二十岁的生日。”
“嗯……是啊。”我这才猛然记起,我的生日快要到了。
车速渐渐地慢了下来,顾之森回过头来看着我:“那你想要什么礼物?身为你的男朋友,我怎么也不能够给你太寒酸的礼物啊。对吧?呵呵。”
“喂!……好好骑车啦你!万一把我摔下去怎么办。”我紧紧地靠着他的背,笑着轻轻打了他一下。我知道他爸爸欠的债都要由他还,那个数字是我问不出口、他更说不出口的,所以,我又怎么能因为我的生日给他添加负担?我原本以为我不告诉他我的生日,他就会不知道,可是他竟然打听到了……
顾之森加快了车速,周边的风景飞速地后退着,看不清楚任何东西。
又飞驰了许久之后,我抬起头问顾之森:“我们要去哪里?”
“约会。我们好久都没有正正经经地约会了。”顾之森笑着,眼底满是温柔。
我想了想,的确是很久没有单独两个人一起过了。之前总是和他的那些哥们儿兄弟混在一起,除了他送我回家时一起走的那一小段路程之外,根本就没有机会和他独处。
想到这里我忽然感到有些心酸。
“到了。”顾之森停下车子,我也从他的背上直起身子,轻巧地跳下了车。
我看着这个有些陌生的酒吧疑惑不解,于是便扭头问顾之森:“为什么要在酒吧约会?又为什么不去你驻唱的酒吧呢?”
顾之森停好车子走了过来,他温柔地理好我那被风撩乱的头发,暧昧地笑着回答道:“我们要单独约会啊,如果去‘音符’遇到熟人,不就破坏了我们小两口的约会了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那些狐朋狗友们经常出现在那里。”
“嗯啊……”我娇羞地点点头,厚比城墙的脸竟然不争气地红了起来。
只因为他的“我们小两口”这五个字,我的心里就迅速灌满了甜蜜和欢喜。
顾之森淡淡地笑着,然后牵起我的手,带我走进了酒吧。
我们坐在吧台前面,一边细细品味着那些颜色漂亮而浓烈的酒水,一边聊一些有的没的。这间酒吧并不像别的酒吧那样放一些重金属或爵士乐,而是放了一些十分轻柔和舒缓的英文歌曲。那些略微沙哑却好听的声音正是我所喜欢的。
我一边拿着酒杯一边对顾之森傻呵呵地笑着,而顾之森却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一样,漂亮的手指不断转着酒杯,玻璃杯壁上倒映着此刻我不满的神色,他却熟视无睹一般地对我置之不理。
什么嘛,明明说是约会,却还把我这个女朋友丢到一边。我闷闷地想,然后一杯一杯地喝着这些烈酒。又想起今天晚上是纪初澈参加小提琴大赛的日子,我有些愧疚,甚至想提前结束约会赶到现场看纪初澈的压轴表演。
但是转念,牧纱和纪初澈最近出双入对的璧人模样却让我有些抵触,我讨厌纪初澈身边有别的女生出现,哪怕是死党余思芮也不行。大概是我习惯了纪初澈是我独有的玩伴,从小到大,他的完美虽然吸引了大批的仰慕者,却碍于他冷漠得犹如冰山一般拒人于千里之外,怯懦着不敢接近。
纪初澈是夜空遥远的星光,闪烁着炫目的冷光,却永远让人可望而不可即,然而他却是守护我的星星。
爱情的世界,说不清谁负了谁,谁亏欠了谁。只是纪初澈爱我,我爱顾之森,于是形成了三角回环的伊甸园之洲。
或许我不该在约会时惦记别的男生,我反省了自己的过错,继续喝着烈酒,盯着顾之森今晚格外沉默的英俊模样发花痴。
不知过了多久,我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开始模糊起来。甚至看离我最近的顾之森时,都觉得有了重影。我一定是喝醉了,脑袋也跟着开始痛起来。
“森……我……好像是……是喝醉了……我们回去……回去吧……”我艰难地拉着他的衣袖说。之所以艰难,是因为有天旋地转一般的晕眩,让我有些分不清方向。
顾之森看着我,目光如水般温柔,“清晨,告诉我你想要什么礼物吧。”
我摇摇晃晃地从吧椅上站起身,就连意识也开始模糊了起来,只是抱着顾之森乐呵呵地傻笑,“礼物啊……其实我只想要沐光恋人的胸针……嘿嘿……你知道它的爱情密码吗?”
“你喜欢就好。”
“万一飞机失事而我一去不复返,你这个没良心的人就真的可以对着遗像道喜了。”纪初澈头也不抬地继续翻着乐谱,冷冷地自嘲道。
有那么一个少年,纯白无瑕、近乎完美。
他一直贴近你的心扉最近的位置,却一直被你的心房冷漠地拒之门外。
你说,他是你的守护神。
沐光市的小提琴大赛,纪初澈拔得头筹是毫无悬念的,余思芮代替我举横幅的事情,也不过是八卦内容的冰山一角,而轰动了整个学院的传闻,竟然是纪初澈的表演搭档——那个心高气傲、不可一世的冷艳女王——牧纱。
他们拥有同样令人惊艳的相貌和音乐才华,小提琴二人奏表演,让全场高呼“金童玉女”、“天生一对”,更劲爆的是,这对金童玉女的完美表演,最后被市里面特邀的音乐评委宣布获得最高分,除了可以拿到五位数的高额奖金之外,还可以代表整个市参加国际大赛,地点是“音乐之都”维也纳。
二人双飞到维也纳参加比赛,整天面对着对方练习参赛曲目,这样暧昧地相处几日下来,不让人想入非非都难。
“恭喜你啊。”我端着自己亲手做的巧克力,一脸奴才相地一路小跑到纪初澈的卧室,赔笑着递给他扎着巧克力的叉子,“纪初澈同学本次代表沐光市出国参加小提琴大赛,光宗耀祖、无上光荣!小女子以酒心巧克力代酒,敬您一盘!”
“万一飞机失事而我一去不复返,你这个没良心的人就真的可以对着遗像道喜了。”纪初澈头也不抬地继续翻着乐谱,冷冷地自嘲道。
有他最爱的小提琴和牧纱美人相随,我自然不明白他在生哪门子的闷气。
他竟然对香喷喷的巧克力完全不为所动!
“喂。”我皱紧了眉头,凶巴巴地将巧克力塞进纪初澈的嘴里,十分不悦地反唇相讥道,“所以趁投胎之前再吃一口李清晨大人亲手给你做的巧克力吧!”
“李清晨……”纪初澈拿纸巾抹掉了嘴边沾上的巧克力,终于肯抬眸看着我,眼底仿佛有说不尽的话语,却迟迟不开口,“巧克力很好吃。”
一股浓郁的醇香从纪初澈翕动的嘴唇里散发出来,假如灯光没有那么通亮,那么气氛还真是暧昧十足。据说酒心巧克力是调情的佳品,而我跟纪初澈既不是夫妻,也不是恋人。
“牧纱那么漂亮,你会跟她很快好上吧?”我自己也叉了一块巧克力大快朵颐,幻想着纪初澈跟牧纱交往的样子,也许会唯美得像偶像剧一样吧。
金童玉女天生一对,让人怎么能不羡慕妒忌恨?
可是那么甜蜜幸福的画面在我的心里倒映出来,却隐隐暗生出带刺的荆棘,扎得我遍体鳞伤。
于是我开始大口大口地吃着巧克力,试图用糖果的甜蜜来冲淡我内心的苦涩。
纪初澈也放下了乐谱过来陪我一起吃,和我的狼吞虎咽不同的是,他吃巧克力能优雅到不弄脏手指。
尽管夹心的酒量不多,高浓度的烈酒却让我感到一丝头晕目眩,同样滴酒不沾的纪初澈,眼神也开始迷离起来,他伸手触碰到我的肩,缓缓地凑近了我,直至鼻尖相触。
灯光忽然熄灭了,明显是停电的结果。
黑漆漆的四周,只萦绕着巧克力异常诱人的醇香气味。冷月如水般流泻进房间里,小提琴银色的琴弦上跃动着闪烁的光点,纪初澈的眸子清冷却漂亮异常,鼻尖相触的暧昧距离让我们听见彼此频率加快的心跳,灼热的气息游离在两人之间,我慌了阵脚想要逃离这个暧昧的空间,却被纪初澈抓紧了肩膀。
“纪初澈……”我怯弱地将盘子抵在胸前,眼神拼命闪躲着,却仍旧逃不掉纪初澈的灼热而温柔的目光。
“清晨……”纪初澈轻声念着我的名字,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柔。然后他微侧着头,小心地吻住了我的唇,他的薄唇微凉,触感却比棉花糖还要柔软,那么轻柔的吻,就好像对待一个瓷娃娃一般小心翼翼。
我慌忙推开了纪初澈,跑到门口的时候才停下来,深呼吸,然后转头看着他颓废地侧头的样子。我忽然间想到了那次顾之森被我扇了耳光后受伤的模样……胸口再次撕心裂肺的疼,却不知道我的心痛究竟是为了谁。
“你那天为什么没有来……”纪初澈轻声地呢喃,仿佛还夹杂了一丝苦涩的笑容,声音明明微弱得若有似无,然而却犹如利器一般扎进了我的胸腔,可是我不敢回应,悻悻地端着空盘子快跑回了家。
我该怎么办呢?
尽管交了那么多的男朋友,可是我却一直很抵触跟他们的亲密接触,哪怕是牵手和拥抱都能躲则躲,亲吻更是从未有过。
除了顾之森。
所以,纪初澈,你竟然是第二个吻我的人,没有征兆更没有原因,你的亲吻就好像你对我的那些不经意的温柔,不用经过我的许可就可以轻易击溃我的心理防线。
可是,哪怕我们之间距离仅仅是鼻尖相触的微妙暧昧,也终究会再次拉开相隔千里的海岸线的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