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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11 生死一线

兮时不断地用勺子拨弄着碗里的人参鸡粥,顿了片刻,冲着玲珑摆出极端甜美的微笑,“玲珑乖,喝粥吧!”

玲珑嘟起熊嘴,宁死不肯。

这几日姑娘时不时地让它吃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它都烦死了。这会子又要它喝这种白乎乎的东西,玲珑还是比较喜欢蚂蚁啦!可惜这个鬼地方总是冰天雪地,冻得连蚂蚁都没了。

呜呜呜……它的美餐!

“你不喝是吧?”兮时也不强迫,拿根筷子捣进瓶瓶罐罐里,筷子在里头搅了搅拔出来时上面已结着厚厚一层蜜,她就不信玲珑这回还不张嘴。

果不其然,嗅到蜂蜜的香甜滋味,玲珑顿时张开了熊嘴。说时迟那时快,兮时直接将那碗人参鸡粥泼进了它嘴里。

“有没有毒?有没有毒?”若是有毒,玲珑的舌头会变色的,这就是爹当初养玲珑的原因——既能保护她,又有试毒的功能——谁让每一代的神卜都是当权者争夺的对象呢!

玲珑在心里默数着三、二、一——

“张嘴!”

它很想张开嘴把那些粥吐出来,怎奈手脚不听使唤,连舌头都摆错了方位。它晃晃悠悠……晃晃悠悠,“啪”的一声摔倒在地,那庞大的熊体差点没把兮时给压死——幸亏她闪得快。

“这是怎么说的?我总不能因为害怕中毒而成天的不吃东西吧!”兮时用手指头戳着躺倒在地还打着呼噜的玲珑,“这碗人参鸡粥到底有没有毒啊?”

“我可以告诉你,这碗人参鸡粥里没有毒,只是多了些连熊也扛不住的蒙汗药。”

冰冷的女声自她身后响起,该来的终归还是来了——

“这回你打算亲自下手了?”兮时好整以暇地睇着她。

藉卉不禁佩服起她的勇气,“都到了这时候,你明知我来者不善,你竟一点惧意也没有,你当真以为自己能活到九十九?”

“我没为自己占卜过,虽说活不到九十九,也不该才二十就死翘翘吧?”

她倒是挺有自信,藉卉拔出闪着寒光的利刃,她倒要看看,在它面前神卜兮时是否还能依旧镇定自若,“你觉得你能逃得出我手中的刀?”

白了一眼她手中的刀,兮时凉凉地冒出一句:“你知道下毒对我没用,索性出刀了?”

“你的身体可以抗毒,江湖一顶一的高手又总是护卫在你身旁,还有这么一头庞然大物威吓着旁人,平日里我哪敢随便对你动刀使剑?如今不同了,你还有什么绝招没使出来吗?”

“说实话,”藉卉手中的刀让兮时不停地吞口水,“没有。”

“那我还等什么?”藉卉手起,眼看刀将落下……

“等等!”兮时缩着头好不容易躲过了刀锋,头上有一小滴冷汗冒了出来,“那个……那个我死之前可以知道自己为什么死吗?”一个人若连死的原因都不知道就死了,也太亏了点,“我有得罪过你吗?”她记忆中是没有,虽然她承认自己平时态度嚣张了些,嘴又不太会说话。

“我不想让你死……”

“你想让乜宜寞如命数所说,死在二十五岁。”可惜他比藉卉希望的多活了几日,“我猜得对吗?”

藉卉没有否认便是了。

这兮时就不懂了,“你既然想让他死,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来取我的性命,想间接地要了宜寞的命——这似乎太麻烦了点。”

藉卉眼中闪着寒光,“死到临头,你不惜命,反而这么多的好奇?这也是神卜平日修为所得吗?”兮时轻快地笑着,“正因为死到临头,我才不能留有遗憾地走啊!”

也罢,都已走到鬼门关,藉卉索性让她死个明白,“直接要二爷的命?我办不到。他是宜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若让宜世知道是我杀了他亲弟弟,他会讨厌我的……”

“而你脆弱得禁不起乜宜世一丁点的恨意。”想要宜寞的命是为了她丈夫,不能亲手杀宜寞还是为了她丈夫——爱一个人可以爱到这种程度,连兮时也不禁要赞一声——如果藉卉的刀口不是朝向她的话。

“所以你几次三番向我下手,上回没毒死我,这次你处心积虑排掉了所有可以保护我的人,直接动刀子了?”兮时忽然觉得自己命好苦,为了乜宜寞做了那么多事,眼看连自个儿的小命都快因他而没了,他还以为她的感情只是一句玩笑。

“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身上的神力让二爷活过了二十五岁。”

如果宜寞按照他的命数活不过二十五岁,今天她也不会要神卜兮时的命。她面前的兮时是通晓天意的人,冲她掏刀子的同时,藉卉觉得自己正在与天为敌,没有人愿意悖逆天意。然而,为了宜世,她早已不惜一切。

“你不是会算吗?你算得出来今日你自己的命会断送在我手上吗?”

一代神卜连个传人都没有,就这样驾鹤西去?望着她手里的利刃,兮时不甘心地瞪大了求助的双眼……

宜寞心头一惊,像是有根弦紧绷绷地欲断了。勒住缰绳,他望向身旁的古怪,“你有没有感觉……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

古怪狐疑地望向他,宜寞忽然想起送行队伍里独独少了藉卉,心底里不好的预感更强了。调转马头,他策马朝安北城跑去。那些押送着十几车银两的护卫以为二爷发现了山贼,急忙跟着他往回跑,一时间全部人马乱成一团。

接了兮时的命令,随行保护宜寞的古怪飞马上前拦住了宜寞的去路,“有事?”

“是……”

古怪立时进入战斗状态,可他并没有感受到危险的存在。莫非对方强大到连他都察觉不到丝毫的杀气?

他这样挡着,宜寞想往回赶都不能,急忙解释道:“不是我,是兮时。她有危险,我得马上赶回去。”

一听是兮时,古怪绷紧的神经顿时松懈了下来,“不急。”

“有人要她的命。”他居然说不急?古怪平日里对兮时的紧张都是假的吗?到了紧要关头他竟然无动于衷?“走开,我得回去救她。”

他狠狠抽了马一鞭,枣红烈马痛得甩开蹄子飞奔而出,差点将宜寞抛下马去。古怪见他豁出命去,赶忙跟上,嘴里还念叨着:“不用急,死不了。”

宜寞他们出城用了三四个时辰,回到乜家只花了不到一个时辰,整个护卫队跟在二爷后面累得人仰马翻。他们的突然出现还将乜家的老少全都吓坏了,以为刚出城就遇上山贼把银车劫了去。

谁知银车散落在院子里,一帮累得半死的护卫瘫倒在地,而宜寞却直奔自己的院落,一脸天塌下来的凝重。

他的担忧在进到兮时房里的那一瞬间转为现实,她衣衫不整地躺在地上,旁边还放着一把利刃——他回来晚了!

是他害了她——宜寞冲到她的身边,紧紧地将她拥在怀中,“兮时!兮时!”

“你在叫我吗?”

声音从后面传过来,宜寞无法置信地转过头向后望去,梳妆台前坐着的那个穿着一身花花裙子,正在梳发的是哪家大姑娘?

“你没死?”

“你很希望我现在就死去?”兮时皱着眉瞪他,“哥哥,你好狠心哦!”

她没事,那他怀里抱着的这是……

低头望去,凌乱的发中埋着藉卉的容颜,不断有血从她的嘴角处流出来,她瞪大的眼睛里写满不甘、不信。

“你会武功?你竟然会武功?”藉卉捂着发疼的胸口,不敢置信地望着梳理着乱发的兮时——神卜兮时竟然是个高手?

“我从来都没有说过我不会武功。”

一下一下,她用梳子理着她如瀑的长发,再打开梳妆匣,精心挑选了一朵桃花簪子插上,对着铜镜瞧了瞧,她还是不满意地拔了。

“像我们这样的神卜握有知天意的能力,每一代神人都会被有权力、武功高的人所追逐。为了保护自己,每一代的神卜从小就要习练最高深的武功,这本身也是修为的一种。还有一个秘密,今天也不妨告诉你,每一代神人在死时都要把内力传给徒弟,所以我们一代比一代内力更胜。”

平日里,她只不过懒得出手,“古怪和玲珑总会保护我,我也乐得轻松,不用费力跟别人打得一身臭汗。”甚至连宜寞也不知道她武功高强。

“都说不用太紧张。”

这会儿才赶到的古怪冷冰冰地瞧着宜寞——这世上有什么人伤得了兮时,他倒很想见识见识。当初就是因为败在兮时手下,才倒霉得成了她的护卫,比她功夫好的,这世上怕是没几个。乜家随便冒出来的一女人就想轻易灭了兮时?简直是白日做梦。

藉卉见计谋已经败露,唯有拼死一搏,趁宜寞和古怪的注意力都在兮时身上,她抽起地上的利刃飞身扑向兮时……

下一刻,她血迹斑斑地摔倒在地,望着肩膀上的伤口她无法相信地转身望向握着剑的手——

“二爷?”

是他!他竟为了兮时出手伤她?

“我给过你机会了。”

宜寞望着藉卉的眼略带惋惜地说着:“在我把红色鱼泪连同那把铜钥匙一齐交到你手里的时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她不懂。

“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笨,你也没有你想象中那么聪明,没有人可以轻易掌控别人的生命,我不能,你也不能。”

他们之间一定要如此讳莫如深吗?

不用,至少这一次不用。

“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在那答儿送给兮时的点心里下了毒?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早就盼着我死?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我其实只是你达成目的的阶梯?一旦你爬上乜家当家夫人的宝座,就要一把火烧了梯子,好让你永远地待在那上头,不会掉下来。”

他知道?他早就知道?

藉卉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你知道还将那个紫檀匣子送给我?你根本是想用它打动我,迫使我改变杀她的决定,是吗?”所以他才会临走前将打开匣子的铜钥匙交给她,他们不愧是相依为命十几年的主仆二人,同样的奸诈狡猾,同样的每做一件事都有自己的目的。

他没有解释,或许是因为众人在场他不便解释,或许是到了这一刻再多的解释都已失去意义。“你不怕吗?若有一天城楼失火,你待在楼顶上,连个爬下来的梯子都没有——你不怕吗?”他闷声问道。

“怕就不会走到这一步。”为了能和宜世在一起,她宁可放弃最后的退路。

宜寞叹道:“少时,我不能像兄弟们一般跟着夫子读书,都是你陪着我在书房里念书习字的,那时候我曾读过《韩非子》中的两句话,你还记得吗?‘祸难生于邪心,邪心诱于可欲’——祸难的产生是由于心生邪念,而所以产生邪念是受了欲望的诱惑——我们都是受了欲望的蛊惑,而你中蛊太深了。”

握紧手中的剑,他一言不发地向她靠近,心底里的感受未曾涌进眼底,连兮时也不知道这一刻的他对藉卉是否还有留恋。

“你想杀了我?”藉卉仍不相信他会对她动手。

“我说过,我给了你最后一次机会。”

“你要为她杀我?”她的身体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两步……再退两步……

他微眯着眼瞅着她,一字一句地告诉地上的这个跟了他十五年的女人,“没有人可以伤害她,我的整条命都是她的,我怎么能让别人伤她半分?”

兮时不知道听到他这话是该喜还是该悲,她其实很想找他问清楚:是因为你的命是我的,所以你不能让别人伤我半分;还是说,你对我的感情已经到了要把整条命都给我的地步,所以不允许藉卉伤害我丝毫?

可是现在……好像不是问这话的时候。

“你不能杀我,”关键时刻藉卉不忘提醒他,“你忘了,我们之间的计划吗?我为你嫁给宜世,在将从他身边所获取的乜家的事告知你。”

“你觉得到了这一刻,我还会再相信你吗?还会相信,你会为了我而背叛宜世吗?”

他的决绝在藉卉意料之外,到了这时候,她仍不相信他会亲手要了她的命,毕竟他们同样介意一个人,“你这一剑下去,有没有想过宜世知道了,会怎么对你?”

“你以为我会在乎他的感受吗?”

兮时发现,一旦宜寞绝了情,断了义,比古怪杀起人来还可怕。她想上前劝阻,到底还是没有。是天意也好,是人为也罢,宜寞和藉卉之间的纠葛只有他们自己算得清。

手握住剑,他闭上双眼,想以这一剑割断他们主仆之间所有的情意……

“宜寞,你疯了?”

宜世突然从外面冲了进来,一把拉过宜寞,出乎他的意料,宜寞手臂轻摆便将他推到了一旁,他这才发觉到,“你……你会武功?”

到了这会儿,他似乎没有再隐瞒的必要了。

宜寞冲着大哥,轻点了点头。

“如天告诉爹我活不过二十五岁,却没有告诉爹我的死因。当年爹怕我死于匪徒之手,又不敢让我学武,他怕我学了武,与人争斗,反倒死在拳脚之下。所以特意请了师傅教藉卉武功,为的就是让她保护我。每次藉卉学武的时候,我就在一旁看着,好在我悟性还不错,师父教她的功夫我倒先学会了。”

宜世这就不懂了,“若你会武功,那次那答儿被仇天命绑上山,你去交赎款的时候,他的刀砍向你脖子,你怎么差点命丧他手?”

他的疑惑还是由藉卉出面解释吧!

“他,乜宜寞,才是真正的仇天命。”

什么?

“嗡”的一声,有个东西在宜世心底里炸开了。小叔曾不止一次地提醒他,要防着五年后再度归家的二弟,可是他千想万想,也没想到他会是仇天命。

若他真是那个山贼头子,他为何要处处针对乜家?

他不信,他死也不肯相信。

“不会的!不会的!二弟怎么会是山贼头子仇天命呢?你去交赎款那天,那个蒙了面的仇天命……你怎么会……”乱了,宜世的脑子全然乱了。

“那是我事先布置好的,蒙了面的仇天命是我手下一个得力的弟兄——张有水装扮出来的。”

到了这会儿,宜寞没有什么可隐瞒的。如兮时所说,即使他不出手,乜家也到了土崩瓦解的一天,而原先靠他养活的那帮山民在一次次的打劫中越发凶悍,他们已不复原本的淳朴善良,宜寞也不想再靠打劫乜家来养活他们。

即便他亲口承认,宜世仍是不信。

“可他明明要杀你,那答儿亲眼看到的,要不是兮时的突然出现,你早已被那个蒙面的仇天命杀了,难道这些也是骗人的吗?”

“大哥,你还不明白吗?早在五年前,我离开乜家四处寻访神卜如天的时候,我和兮时便认识了。我把二十五岁以后的命卖给了她,条件是她必须助我活过二十五岁,哪怕多一天,我也要破了我的命数。”

“破了你的命数就是为了报复乜家?”宜世怎么也想不通他这个二弟的心思,“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是乜家的子孙,你怎么忍心亲手摧毁乜家?”

“亲手摧毁乜家的不是我,是你们。”

为什么直到今天他们仍不明白,正是他们无限膨胀的私欲才摧毁了乜家曾有的一切繁华。

“你们只顾眼前利益,不管山民们的死活,你们过分地开采铁矿,导致山民们失去赖以生存的家园。这还不够!你们竟然妄想赚朝廷的银子,以冶炼兵器赚钱。由你们做头,那些矿主、工头便层层盘剥,连山民们最后一点活命的希望也不留给他们。这才迫使他们占山为王,做了山贼。就算没有我这个仇天命,也会有张山贼、王山贼出来对付乜家。”

这就是他要摧毁乜家的理由?宜世真想敲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这些你可以跟我们说,可以帮乜家想法子改进,为什么要去当山贼对付自家弟兄呢?”

“我说了你会听吗?小叔会听吗?宜驭会听吗?我不是没说过,大哥,你不是这么健忘吧?”

由于战乱,乜家的生意大不如前。在宜世初登当家人位子的时候,就决定加快铁矿的开采以得到更多的银子保证乜家其他生意的迅速扩大。

那时候宜寞就跟他说过,急功近利必当自取灭亡。可每个人都劝慰他这个短命鬼好生歇着,家里的事就不用他多操心了。

在乜家,向来是谁当家谁说话,家里的人也趋向权势。阿谀奉承是人惯有的习性,挡也挡不住。宜寞还记得他小的时候,爹还当他是继承人的时候,家里的下人们总是把最好的东西留给他。自如天替他占卜过命数之后,除了爹为他修的那座在整个安北城来说最华美的院子,其他好东西都落入了兄弟们的手中。

他不再是最尊贵的那一个。

也许,就是从那时起他习惯了沉默。

不管有什么样的理由,在宜世看来宜寞所做的一切都是不可以被原谅的,“可你……可你也不能领着一帮乱民当山贼来劫自家的钱财吧?”

“那不是乜家该有的财富,那是你们用权势从山民手里抢来的,早就该还给人家。”

七年前,宜寞常常去山壑中寻找鱼泪,就是在那里遇到了正准备发动暴乱的失地山民,若不是他出面阻止,乜家早就被豁出命去的山民抢掠一空。是他领着那帮失地山民进了山,落草为寇,专门打劫乜家的财物养活一家老小。

“下君尽己之能,中君尽人之力,上君尽人之智——若说宜驭算是下等的君主,只会竭尽自己的才能治家,你顶多算是中等的君主,只知道竭尽众人的力量。”

“我……我用不着你来教我如何治家!”他辛辛苦苦为乜家拼死拼活忙了十年!整整十年时间,到头来连声好都得不到吗?“你会治家,你想做乜家的当家人,你为什么不亲口对我说?若你说了,我会把位子让出来。”他本就不稀罕这个位子。

他们兄弟似乎从未真心交流过彼此心底里最深沉的想法。

“我想跟你谈。”宜寞的眼底泛动着残存的兄弟之情,“可每次我想跟你聊聊的时候,你总说要忙这个忙那个,从不肯真正静下心来听我说话。我再多说两句,你就劝我好生休养着,劝我惜命,劝我用剩下的时间好好享受生命四处玩玩——你根本从未真正重视过我。”

“其实他做那么多,从根本上说,不过是想让家里的兄弟,让这些骨血相连的兄弟认识到他的存在,他想证明他才是最具有当家实力的人。”

兮时轻轻松松一句话揭示里宜寞的心理,连他都不肯承认的内心——

既然他不能用自己的力量建立乜家,他便摧毁它。

“那你要求单独护送银车去江南……”

宜世的猜测在宜寞嘴中得到了证实,“我原打算将那些银子送往饱受战乱之苦的百姓手中,然后……”

然后看着乜家在这些兄弟的手里是起死回生,还是一败涂地。

宜世的头昏昏的,眼前的一切变得昏暗。深吸了几口气,他找回残存的平静,“好……好好好……给你,我可以把所有的东西都给你。那些银子也好,乜家当家人的位子也好,这些原本就是你的。你若能长命百岁,爹原本就打算把这些东西留给你,我……我算什么?现在既然你已经破了命数,我替爹……我替爹把这些东西交还给你。”

喘上一大口气,他才聚集起些许说话的气力,“我把……我把一切都给你,你有什么怨有什么恨都冲我身上发……冲我来,不要伤害藉卉。毕竟,她服侍了你整整十五年。”

“到了这会儿,你还护着她?”宜寞好笑地瞅着大哥,凭他这点敏锐度居然当了乜家十年的家,乜家怎能不败?“你知不知道她为何会上了你的床,你又为何娶了她?”

“我知道。”到了这分上,宜世终于坦白了,“我知道她是主动引诱我,我也知道她的自缢是带有目的性的,我还知道那些流言蜚语都是她传出去的。”

藉卉蓦然回首,正撞上丈夫的目光。他知道?他全都知道?

她眼底的疑问,他看得明白。她身上汩汩流血的伤口,他更是看得心痛。将她扶在怀中,他发誓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

看到大哥的一往情深,宜寞忍不住要揭开最丑陋的真面目好叫他心死。

“可你不知道,是藉卉提出的计划,要我派人劫了那答儿,好让她趁虚而入做了你的夫人;你不知道,睡在你枕边的这位爱妻,把你和小叔他们做出的最绝密的决定全都告诉我;你不知道,上回银车被仇天命准确地劫了去,从时间到地点都是她从你那里套出来再转告给我的;你不知道,她一直都是埋在你身边的探子——而这些计划全出自她。”

宜世拥着藉卉的手臂一下子松开了,他们原本亲密无间的关系随着他的松手而慢慢地有了距离。

“他说的……可是真的?”他问她。

否认啊!快否认啊!他不要从她口中听到他不想要的回答。

像是知道他的心意,藉卉始终缄默无语。她的沉默反倒像一支箭射穿了他的心,“为什么不否认?快点否认!”

他呵斥她,用从未有过的严厉。

“不止是这些,在利用我嫁给了你之后,她开始想灭了我,毁灭那些对她不利的人证物证,好永保她乜家大夫人的地位。她借那答儿的点心想毒死兮时,今日又趁我和古怪不在,弄晕了玲珑,目的还是想对兮时痛下杀手。她以为,只要兮时一死,我的命便像神卜如天所预言的——结束了。还有……”

“闭嘴!乜宜寞,你给我闭嘴——”

宜世冲他喊,他的双眼泛着杀人的红光,他的恨比刚才听到宜寞就是仇天命的消息更胜百倍。“为什么不说话?你快点说,说这一切都不是真的,说宜寞口中那个阴险毒辣的女人不是你——你说啊!”

他用力摇晃着她的身体,丝毫未顾忌到她肩上仍流淌着鲜血的伤口,他仿佛要将她的灵魂从身体里摇出来,他想看到真实的她是否如宜寞所说,还是他一直爱的那个贤淑善良的藉卉?

闭上双眼,藉卉任他为之,她既不说话,也不喊痛,咬紧的嘴唇渗出血来——她最害怕的时刻终于还是来了。

我做这一切只是为了跟你在一起,做你乜宜世的妻——不管是设计让你娶我,跟宜寞合谋再回到乜家,还是试图杀了兮时,我所做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一直是为了你,始终是为了你!

她说不出口,这些话她无力告诉他。她太了解她的丈夫了,现在不管她说什么,他都不会再相信她。

她多说一句,他只会更恨她而已……

她不曾想她的沉默对宜世来说更是一种无形的打击,那一瞬间,他仿佛一下子老了几十岁,从不可一世的乜家大爷变成了垂暮老人。

松开手,他放了她。藉卉随即瘫倒在地,宜世却连看她一眼的冲动都没了。摸着手边所能触及的物件,他一步步地往外挪。

乜家的当家人被彻彻底底地打败了,不是被满人,不是被明军,也不是被亲弟弟带领的山贼,他是被自己最爱的女人给击垮了,并且毫无还手的余地。

一步步……他在藉卉的目光下一步步向外挪去,走到门口,他的脚步忽而停了下来,望着白雪皑皑的庭院,他的脑中忽地一下转为一片空白。

“哈哈……哈哈哈哈——”

他仰天长笑,在他的笑声中乜家火光冲天、杀声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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