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心翼翼地把信给拆开。信是母亲写得,我甚至可以在信封上感受到母亲留下的痕迹。我的心情一下子高兴起来,我迫不及待的撕开信,想看看母亲她给我写了什么。
信中,一些词汇我也不是很认得,但大概的意思我是看懂了。
母亲是说,她现在是在跟着一个施工队做小工,叫自己不要担心,也不要牵挂,她有机会会回来看自己的,自己现在主要的任务就是把书读好。信中夹杂着崭新崭新的两三百块钱,还有皱皱巴巴的零钱,看到那些零钱,我的心就很辛酸,那崭新崭新的百元大钞一定是妈妈刚发下来的工资。而那皱皱巴巴的零钱一定是妈妈省吃俭用留下来的,这让我的眼角有些湿润,眼泪开始留下来。
我没有把妈妈来信的事告诉爷爷奶奶,我怕他们会把妈妈留给我的钱拿走。如果我到了九月份有钱交学费,又会引起他们的怀疑,在我烦恼的时候,我看到门外收购垃圾的小贩,我一下子想到了主意,就靠捡垃圾。
整个暑假,炎炎的夏日下,在别家孩子舔着冰棍、冰淇淋躲在风扇底下看电视的时候,我手里拎着个蛇皮袋走街串巷地捡垃圾。我通常是早上六点就早早地出发,午饭就靠着家里带的饭团垫垫肚子,随便找个阴凉的水泥板睡个午觉,然后开始下午的捡垃圾工作,最后把一整天所捡的垃圾送到街尾收垃圾站的站点换上几毛钱,多的时候也有两三块钱。
我最高兴的是镇上有组织什么大的活动,现场随意都可以捡到矿泉水的瓶子和易拉罐的瓶子,多的时候一天可以捡两三个蛇皮袋换上七八块钱。
秀秀不喜我这么长时间没陪她,我说,鸣哥要捡垃圾没空呢。
她表示,她也可以一起捡。
刚开始我是拒绝的,但赖不住她,也让她去了。尽管如此,我也只是让她在早上九点前捡捡,那时候比较清凉,不太晒。她也只是当好玩,不像我是为了赚钱才来的。
虽是如此,两个月下来秀秀还是黑了不少,后来她也埋怨过自己不能长得白一些,我也有些责任,毕竟她陪着我捡了好几年的垃圾。在清凉的时间段捡垃圾的她况且如此,那更不要说我了,晒得脸蛋如黑炭,皮肤就好像被墨打了似得黝黑黝黑的。以至于,在家舔冰块看了一个暑假电视剧的小胖——真凉快,不确定地问我,你是刘鸣,不是阿乡哥。
阿乡哥是对外省来的,尤其特指四川来的,专门做苦力的称呼。我推了一把小胖,这个称呼历来有点歧视的意思。小孩子的自尊心很强,他这么说让我很不舒服。虽然我也知道,他只是开玩笑,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上学后的我,也并没有把捡垃圾的活给落下,我在不断磨砺中渐渐地越发成熟起来,俨然一个小大人的模样。我越来越难以与同龄人玩在一块,不同的际遇造就不同的人生,他们有父母的余荫可以庇护,我要靠自己去闯荡,这让我越发独立起来。和我交往的人都是成年人,社会青年,以至于我渐渐忘记了自己真实的年龄,我这个年龄段捉迷藏、打电动才适合,只是我早早地就当起了家,这些是再也体验不到了。
母亲给我的信封上不免留下了她所处的地址,很远,我朝老师打听过那个地方就是做火车也要坐上三天三夜。只要能够见到母亲,我不在乎。有了目标,我越发努力地挤出时间来去捡垃圾,班级里的废弃罐子基本上是被我承包了。大家也都知道我需要废弃罐子,他们喝完水也会把瓶子放到我这里来。
回到往日的时光,过去的一幕幕回忆心头,在那段艰苦的日子里,有嘲笑的人,也有善良的人在闪烁着人性的美。
武大娘,她是学校旁边卖早点的,一到上学时分,我和秀秀基本上都是去那里吃。武大娘五六十岁的人了,身子骨健郎,手脚麻利,心灵也美。卖了十一二年的早餐,硬是没有涨过一分钱。在别人因为物价的上涨纷纷加价的时候,她还是那个价,一个碗口大的肉包五毛钱,一碗豆浆五毛钱,一块钱还可以买五个油饼。她不知怎么知道了我家庭的情况,吃早餐她硬是没有收过我一分钱,反而在我吃完后还往我的怀里塞上几个用白色塑料袋子装着,冒着热气的茶叶蛋。
她的子女们都大有出息了,她完全不必要再推着三轮车出来卖早餐,完全可以养些花,晒晒太阳,过着大多数老年人应该过得日子。但她没有,她卖了这么久的早餐舍弃不了这么长久下来的顾客。还有学校里那些可爱的孩子,每当她看到这些可爱的孩子后,就好像看见自己的孙儿,笑得都年轻了好几岁。
为了不引起同行人的憎恨,她做的早餐都不多,卖完也就推着三轮车回去了。她摆摊的位置尽量选择在不容易影响别人的地方,卖完以后还会用温水认真地把摆摊的位置清洗干净。在城管对其他的小摊贩子严格打击的时候,唯独对于她好像视而不见,反而常来她这儿吃早餐,成了常客。毕竟城管也是人,他的肚子也需要填饱,不会妨碍他的地方,他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感谢武大娘,是她让我离目标更近,否则每天早餐的支出必然让我去找妈妈的日期向后延长。我还未成年,没有身份证,买不了火车票,只能坐汽车去妈妈所处的地方,这就让我要花更多的钱。令我遗憾的是没有办法送武大娘最后一程,这是我这一辈子的遗憾。甚至如果不是秀秀告知,我还不知道原来武大娘已经走了。
我的打算是寒假去妈妈所处的地方过年,我不想和爷爷奶奶过年,我想和妈妈一起过年。我一块一块地积攒着,终于在寒假放假结束后的几天积攒够了到那边的车费钱。
我迫不及待地前去妈妈工地所处的那个省,路上会有着什么凶险,晚上该住哪儿,是住旅店,还是随便找个地方躺着。那时候的我,哪里还在乎去哪儿洗澡,去哪里住,住旅店是不可能的事,我本来钱就不多。唯一能住的地方就是公园或者是地下通道。
只要能找到妈妈,我就开心,为此我努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