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如果你们不曾爱之深,你们为何把我带出世。
让我受尽千般委屈,千般忍耐,千般痛苦。
可是既然彼此曾经拥有,为何不相濡以沫,白头偕老。
你们当我不存在,你们叫我怎么不难过。
这些文字是我在顾婉约的桌子上发现的。那天下午,我去找顾婉约说点事。我想告诉她我想和她和好,我想和她做好朋友,因为我已经听到有人说他的爸爸妈妈已经离婚了。路遥遥离婚的时候哭得那么那么伤心,我想顾婉约也一定伤心死了,我很见不得别人抹眼泪,所以我想和她做好朋友。
可是我等了很久,顾婉约也没有来。放学的时候,天空已经呈现出一片阴暗的色彩,很浓重的色彩仿佛泼墨般,表示想要下雨的样子。
夏琳琳已经被他爸爸的摩托车接走了,他爸爸是我们小镇第一个买摩托车的人,我们看着他爸爸英姿飒爽的样子心里很羡慕。我和路遥遥不好意思麻烦人家所以微笑着和夏琳琳打声招呼就结伴回家了,其实我们不是不好意思而是觉得没有面子,就觉得自己一个丑鸭子怎么可以坐上公主的马车,后来我们才晓得我们那叫做自卑。
我们回去的时候,天空轰隆隆一阵清脆的炸响,仿佛无穷的天幕之上被一个大炮轰了好几个大洞,紧接着大雨倾盆而下,哗啦啦的雨水一下子就把我们的衣服全部淋湿了。
可是我还没有走到家,我就看到大雨滂沱之下半路上拿着一把伞的顾婉约。
顾婉约拿着伞朝我们走了过来,后面还跟着几个不怎么认识的人,不过我凝神看了一下,那些人好像我们学校那些因打架斗殴退学的小混混。这个场景让我一下子想起了那个日本导演三池崇史拍的电影《热血高校》中雨中厮杀的那一幕。
我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喷嚏。
顾婉约走到我们的身边,然后她把伞乘在我们的头顶。
我感激说,顾婉约,谢谢……谢谢你。
顾婉约冷笑说,你别TM和我嬉皮笑脸的,你就告诉我是不是你告的状?
我刚要说什么,路遥遥把我推在身后说,不管贝贝的事情,是我告的状,有种冲我来。
顾婉约听到后一下子就笑了。那声音就像深夜重金属尖锐的嘶鸣,我在那个年纪从没有听到这种诡异的声音。我当时就想完蛋了,我和路遥遥的暴风雨马上就要来了。
我心里正想着顾婉约怎么对付我们的时候,我就听到一个清脆的响声,我抬头一看,顾婉约居然抽了路遥遥一巴掌。路遥遥急了,于是俩人雨中扭打起来,女生之间的斗争不如男生之间的干脆,不是那种一脚一脚的踹,女生之间打架比较野蛮但野蛮中透着纠缠。
我想去拉顾婉约可是被后面过来的三个人拉住了,我这才看清他们,原来他们就是我们学校退学的一些小混混。
其中一个家伙居然向路遥遥的小肚子上踢了一脚,结果路遥遥痛的在泥泞的地上直打滚,我看着就眼泪吧嗒吧嗒地连续不断往下流。顾婉约走到我身边向我吐了一口吐沫说,安小贝,现在你满意了,哼,我告诉你就是你把我们家拆散了,如果不是你母亲,我们家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想跑过去把路遥遥拉起来问她痛不痛可是我半点力气没有,我哭得已经虚脱了,我没想到顾婉约对我们这么狠毒。顾婉约说,你TMD就知道哭,你她TNND纯和你妈一样贱货,然后顾婉约对着我的脸使劲地抽了我两巴掌,那两巴掌又疼又麻,痛的我直掉眼泪。
那时候我真想路边有那个人过来一下,可以像以前一样制止他们一群王八蛋,可是我们学校处在郊区那个地方比较偏僻,人数不多加上大雨涟涟,天色已经黑的看不见两米之处的东西了。
我和路遥遥在泥泞的土地上爬起来回去的时候,路遥遥说,贝贝,我以后一定让她死的很惨。是的,路遥遥后来把她整的很惨,只是最终没有让她死。
我把路遥遥送回家的时候,看见她的奶奶正在做饭。我和路遥遥悄悄地走进了浴室,彼此冲刷身上的污垢。
那一夜,我没有回家,我直接和妈妈通的电话,我撒谎说我在路遥遥的家里陪奶奶唠嗑,我想多和奶奶呆一会儿。我妈妈笑着夸我是一个孝子于是很爽快的答应了。我不回去是因为我怕我的妈妈看到我身上的伤,我怕她担忧,我怕她伤心。
路遥遥的奶奶有点白内障所以并没有发现我们脸上的伤。我们吃完晚饭陪着奶奶说了一些话就上床了。晚上,我们躺在一起聊天,我就问路遥遥,我说遥遥,你爸妈现在在哪呢?
路遥遥说,我爸去外地了,我妈妈也说什么要改嫁,他们都走了,他们现在都不属于我了,本来规定我应该和爸爸一起的,可是我爸就把我丢给奶奶了。
路遥遥说这些的时候,我看到她的眼睛忽明忽暗。路遥遥忽然就翻身从自己的枕头下面拿出一张有点泛黄的照片给我看,她用小小的指头指给我,贝贝,你看,你看,这就是我的爸爸,这个戴眼镜的是我的妈妈,你看我妈妈漂亮吧。
我看着路遥遥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于是我用力的点头说,嗯,嗯,漂亮漂亮,比我的妈妈漂亮一百倍一千倍。
那是半夜时分,柜子上的小台灯暧昧的光线扰醒了我的睡眠。我睁开惺忪的眼睛看到路遥遥怀里拿着那张相片在傻傻地看,我说遥遥,你怎么还不睡呀?
路遥遥转过身说,小贝,我想我的爸爸妈妈了,我想他们回家,我想对他们说,遥遥爱你们,遥遥不能没有你们,遥遥想和你们永远在一起。
路遥遥说完这些话突然嘴一撇,哭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当我看到路遥遥手中那两张灿烂的笑颜,我也哭了。
我们两个小女孩抱在一起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而。
那件事情最终埋藏在我们的心底,埋藏在那个看似灼灼的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