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夏涟明白了两人的心思，终究年轻，坦言道，“我是看见姐姐在，就来了呗。”他如此直接，“我才不像某些虚伪的人，为了姐姐而来，却还要找什么理由。”说的尘桦何和杨意脸黑了下来。
三人之间气氛越来越僵硬。
有人进来准备看看店里的东西，被他们三人的凌厉的眼神一盯上，就立马逃跑了出去。
作为罪魁祸首的三人，完全没有意识到在弥枫离开的时间里，店里已经损失了不少生意。
仓库门轻轻打开的声音，弥枫首先走了出来，这三人一见简晓晓就要出来，收敛了眼神里的敌意，这一点上出奇的一致。
回放结束。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她不是问夏涟，而是询问后来的两个人。
尘桦何见状，立即把自己带来的画板支放到画架上，对着墙上的作品开始临摹。简晓晓冷哼一声，没有理睬他偷偷斜着打量她的眼神，转而走到杨意面前。
“杨小怪，你呢，今天迷迭的生意难道不做了吗？”
杨意宠溺的揉了揉她的额头，自然而然的牵起简晓晓的手，拉她坐到沙发里，“这个，带给你吃的。”他亲自打开食盒，露出几样卖相极好……味道一流的点心，“吃吧。”
他轻轻的说，简晓晓立即开动起来，这些东西味道一流，简晓晓赞不绝口，忽略了弥枫大叔虎视眈眈的眼神，以及一旁，另外两人牙齿咬的咯吱咯吱作响。
杨意眼神温柔，仿佛可以化开千年寒冰。
等到简晓晓消灭了所有，才记起这里还有大叔这么一号人，一脸羞愧的看着收银台后的生闷气的大叔。
可是，没有了。
“杨小怪，”简晓晓暗地捅了捅杨意的胳膊，“这个，还有了不？”她小声问，眼睛瞄着大叔方向。
杨意会心一笑，“在这里乖乖等我，我回去再取一份给他，不过你不能再吃了。”
简晓晓满足的摸着自己的肚子，一脸鄙视杨小怪的表情，她已经吃饱了，他把她当做是猪吗。
“夏涟，你怎么还在这里？”简晓晓看到那个又躲在书架后，幽灵一般飘着的某人的脑袋，“你不是随意逛逛的吗，怎么还在这里。”
夏涟在简晓晓吃完之后瞬间，嗖的一声缩回了脑袋，可惜还是被熟悉他的简晓晓发现了。
“熟悉，”简晓晓奇怪了，“夏涟，我们是不是见过。”
走到门口的杨意因为这一句停下了脚步。
夏涟一脸惊醒，狂点头。
“你给我的感觉很熟悉。”简晓晓如实道，因为这熟悉，才知道他原来还没有离开，留在这里，即使他躲了起来。
夏涟失望，但随即想到，既然有这熟悉的感觉，说不定更够想起来的，他走到杨意的身边，“哥，我们出去。”
“哥——！？”简晓晓和尘桦何吃惊。
夏涟迷糊的回头，“不然喊什么。”
原来是这原因。
夏涟和杨意一起离开回音。
“哥，姐姐一定会是我的新娘。”夏涟说，刚说完，就被杨意一个爆栗打在脑袋上。
杨意看着揉脑袋的夏涟，“小时候这么说，现在还这么说，她都已经忘记了。”
“忘记了也可以想起来的。”夏涟语气里充满了孤勇，一意而行，“我不知道为什么你要瞒着我姐姐的踪迹，但是既然我找到姐姐了，就一定会想办法找回曾经。”
杨意停下，看着这个热血的少年，“你觉得现在的她，应该回忆起那样一段悲伤的过往吗？”
夏涟愣住，还想要辩驳，“可是，现在的姐姐，不是真正的她呀，只是一个没有灵魂的假象而已。”说到后来，语气里渐渐有了歇斯底里的味道。
杨意苦涩一笑，这些他何尝不知道，“如果，晓晓全部想起来了，会怨恨我们吧。”
夏涟颓然的放下紧握的双手，“哥，很难选择，是吧。”
“恩，”杨意仰起头，眼睛里那种酸涩，是要流泪了吗，“最近，她越来越和过去有联系，已经隐隐约约的有回忆复苏的势头。”
夏涟紧张了，“我们该怎么办？”
“顺其自然。”
除了顺其自然之外，他还能够做什么。
原谅他的自私，虽然，他也知道自己这么怯弱的等待着顺其自然的结果的到来，但是，这段日子，安静的和晓晓的相处是最温馨的日子，原谅他的怯弱与自私吧。
“走吧，夏涟，你回去上课吧。”杨意说。
夏涟摇头，“我好不容易找到姐姐，怎么可能离开。”他有他的固执。
“你留在这里又能够怎样。”杨意眼神冰冷，“她完全忘记了你，只把你当做孩子。”
“我不是孩子了！”夏涟冲着杨意大声叫喊。
“回去吧。”杨意不再和他多说，快步离开了。
夏涟回首，望了望不远处的回音画廊，那里，姐姐还在那里，他为什么要离开。
哼，夏涟拨打了一通电话，“叔，我想转学到A市，越快越好。”
“少爷，原因呢。”
“不是你应该问的。”
“可是，已经接近寒假了，即使要转过去，也只能够下学期了。”
“不行，就这几天，必须转过来。”
“好吧，少爷。”
姐姐，我会在A市，这一次，找到你了，即使你已经忘了，我也会慢慢的等你记起来，我不是小孩了，等你成为我的新娘。
简晓晓不知道，命运这玩意，逃避不了，躲避不开，不慌不忙，走来……
想想当初的坚持和你站着的地方，然后抬起头勇敢地走下去。
寒假终于快要到了，尘桦何每天忙碌的见不到人影。
简晓晓看着每天都来报道的夏涟已经完全的无奈了。
杨小怪说，这个孩子应该已经回到了原来的城市，那么，谁能够告诉她，书架后嬉皮鬼脸的脑袋是谁的。
“夏涟，你怎么没有回去。”简晓晓停下手里的动作，支着脑袋看着面前胡闹的某人。
夏涟凑近她的身边，“姐姐，我转学到这里上学了，所以自然不会回去啦。”他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秋水翦瞳，简晓晓别过脸去，“都已经快寒假了，怎么想起来转学的。”她对着孩子无奈了。
“因为姐姐在这里呀，我才不要走。”他说的都是怎样的甜言蜜语。
简晓晓抱着怀疑的态度，总觉得他的话里三分真七分假。
“姐姐不相信吗。”夏涟凑到她的跟前，一下子一张放大的俊颜出现在简晓晓的眼前，吓得她往后一仰，摔倒在地。
弥枫看到这一幕，哈哈大笑，好心的扶起简晓晓。
“那也应该去学校上课吧。”简晓晓现在只想摆脱这个拖油瓶。
夏涟笑得一脸得意，“姐姐我可是一个天才，学校的那些我都会，如果不是boss他逼着，我一天学校都不会去的。”
简晓晓这下真的毫无办法了，她扶着额头，“待在这里可以，但是不许说话。”
夏涟在嘴上做出拉起拉链的动作，表示自己会乖乖听话不出声。
得了空闲的简晓晓终于可以安心的工作了。
杨意迈进回音大门的时候，简晓晓站在书架前，抬手整理书籍，而不远处的沙发里窝着夏涟，他的眼神寸步不离简晓晓的身影。
他，可不可以吃醋。
“晓晓，我来接你。”杨意发出声音，这几天来，每天都来接她下班，学校里差不多停课复习了，他这个人完全的空闲了下来。
“恩，等我稍微弄下就好。”简晓晓到屋子里取自己的包，准备离开。
杨意看着夏涟，两人之间，敌意依旧，但是看杨意对夏涟更多的是无奈，隐隐的有着宠溺。
“姐姐，为什么要住在那里，我也要。”夏涟撒娇。
“不行！”“不行！”简晓晓和杨意一同拒绝了。
“那么，姐姐搬出来和我住吧。”
“不行！”“不行！”再一次被拒绝了。
夏涟负气离开。
路上，人来人往，冬天的街头，热闹依旧。
简晓晓戴着围巾，手缩在杨小怪的口袋里，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手到了冬天就冰冷似铁，杨小怪却丝毫不介意，他的手心温暖如春，简晓晓从事喜欢把手缩进他的口袋里，汲取温暖。
“放寒假有没有什么打算？”杨意斟酌了半天，开口询问。
简晓晓看着街头纷纷洋洋飘落的，雪白的小精灵，惊喜的叫起来，“下雪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雪已经开始下了，冬天，真的来了。
杨意抬起头，一片雪花落在他的眉心，微微的小下冰凉，还没感觉就已经化作水雾，消失了。
简晓晓在雪里跑了两步，等到手里捧了好些雪花，才心满意足的回到杨意的身边。
“我没有打算，不过估计应该会回一趟家吧。”她说。
杨意拭去她头发上的雪花，“这么冷，还玩。”
简晓晓笑着把手里的雪握成一个小球，趁杨意一个不注意塞到了他的口袋里，飞快的跑开。
在这热闹的街上闹作一团。
深夜里，简晓晓的房间，床上的人一直翻来覆去，明明是在睡梦之中，却仿佛被梦魇住，少女眉头紧锁，脸色苍白着，一只手搭在床头，而另外一只紧紧地抓着被子一角，嘴唇被咬的发紫，从始至终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突然地少女从梦中惊醒，坐了起来。
一声叹息……
躲不过的，是命运。
清棉，杨小怪，那旧日光景。
简晓晓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却突然地知道了这个寒假，她应该和杨小怪回去那个地方一趟了。
旧时光就是本流水帐，有些事情，没有回忆。
我怯弱的躲在大人的身后，看着他的到来，无辜的睁大着自己的眼睛，只是固执的看着他。
他冷漠的站在我的面前，不言不语。
小男孩，是他，而小女孩是我，我低头看见梦里熟悉的白裙，早该明白，小女孩，是我。
可是，他是谁？
庭院里住了好几户人家，小孩子也很多，热闹极了。
只有我一个小丫头片子，却出人意料的讨喜，而他，总是一个人待在一旁，不言不语，甚至不会在意到玩的欢快的我们。
除非，大小孩上门去挑衅。
他站在我们的面前，眼神里满满的不屑一顾，或者说嗤之以鼻。
打架开始，我害怕的躲在树后，看着他坚强的站在原地，招架，即使力量微薄却仍然，那么倔强的站着，眼里冷漠如昔。
“大人来了！”我一声惊呼，所有欺负人的孩子，如猢狲般轰然散去。
他的嘴角挂着血痕，看着我在树后探头探脑的我。
“多管闲事！”他啐了一口，吐出嘴巴里的血，晃荡两下，慢慢的走到树下，靠着树干坐下。
我悄悄地坐到他的旁边。
“我叫简晓晓。”
他很安静，不知道有没有听见，却始终不回答。
树叶一片一片被风吹落，一片枯黄的树叶慢悠悠的飘落到我的面前，划过我的光洁的额头，点在我的鼻尖上，我怔怔的看着眼前的金黄色，原来，秋天早已经到来了。
看着我的傻样，身边的他突然地笑了。
“晓晓，我叫……”
我偏头看他，眼神迷茫，他在阳光中，仿佛融化在阳光里一般，他的声音诺诺，呢喃。
“我叫杨意，别忘记我。”
别忘记我，我叫杨意。
从梦中惊醒，我突然回忆起和杨小怪相遇的小时候，还有那些恐怖的零星的片段。
我知道，这一刻终将到来，只是没有料到如此之快。
“杨小怪，带我回一趟清棉，恩，不是我家，而是那曾经的小院。”
有一些事情，既然无可避免，那么，请你务必的勇敢面对。
程橙，温暖如澄。
你一步一步向我走来，对我说，你好，我是程橙。
你好，我是程橙。
你好，我是弥枫。
这是我们的故事，一个漫长的关于等待的故事。
回音画廊里，一个年轻的男子突然地出现，修长的身形，眼神迷茫。
那扇破旧的大门上，挂着“主人有事，暂停营业”的牌子，年轻的男子不知从哪里取得的钥匙，推门而入，铺面而来的灰尘，他忍不住咳嗽。
屋子里很久没有人进入了，他一点一点移开堵在门后的箱子，看着一片荒芜的店铺，他跪在地上，忍不住失声痛哭。
从父亲去世的消息里尚未回过神来的他，睹物思人，一个男孩子，哭得如此伤心。
他是弥枫，收到父亲病重的消息，刚刚从法国飞回来，可是，仍旧没有赶得上看父亲最后一眼。
在父亲的病床前，那个被白布蒙罩的人，再也不会温柔的对他说，小枫，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放手的去做吧。
他不是一个孝顺儿子，他是那么的贪心，父亲留在A市，而他却一直为了自己的所谓的“想做的事情”，奔奔波在外地，从来没有顾及过父亲一个人的感受，从小到大，父亲将他拉扯长大，可是他却没有做出任何的回报。
“先生，我是您父亲的律师。”一个陌生的男子找上他，在父亲去世之后的第二天。
他满脸的颓废，在一家酒吧中买醉，看着眼前的西装革履的男子，“父亲”两字唤回了他的理智。
“您的父亲留下了一处房屋和一间店铺给您，而钱款都已经捐赠到孤儿院，请您在这份文件上签字，然后接收这些所有权证书。”那个男子客气的递过来三份文件。
弥枫迷迷糊糊的签了字，收下两样东西，看都没看，就离开了酒吧，凛冽的寒风吹拂着他的脸颊，突然地，弥枫醒了过来。
父亲虽然走了，可是还留下了店铺给他。
弥枫回忆起小时候，在父亲的店里学习绘画，把东西弄得一团糟，可是父亲从来没有责怪，反而到旁边的铺子里买吃的给他。
弥枫仰面，不让泪水流下，“父亲，我还不可以颓然。”
店铺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的痕迹，弥枫打开卷帘，阳光透过透明的落地玻璃窗洒落在货架上，一切都温暖如初。
弥枫，这是一个新的开始，在A市，在这家叫做回音的画廊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