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镜清
我国北宋大理学家游酢遗留给我们《宋.游酢文集》,其中卷二《易说》,放在文论最前面,而且比其他文论占篇幅都大。可见游酢对《易经》的重视。这里易经是指周代的易经,也指周全的易经。至于是因易经的周全而取朝代名称为周代,还是以周代的经书而名称之周代的易经,也难以说清先后。
但是《周易》的雏型实始于《洪范九畴》,就是说国家的大政方针有九个要领。在我国最古老史籍《尚书》中最后一段话叫书序,当周武王看到商代纣王的酒池肉林,荒滛无耻,杀忠臣比干,赶走箕子,把微子为奴,彻底的礼崩乐坏之际,武王于牧野起义,以兵车三百辆、虎将三百人胜殷纣后,立周武王年号,迎被逐的箕子回来作洪范九畴。说是大禹因明洪范九畴而兴邦,箕子细陈九畴。而初一曰五行,就是说:为人民之王要首重五行。一曰水、二曰火、三曰木、四曰金、五曰土。其含义水润下,施政先要润下、恩泽惠及老百姓。火曰炎上,国王与民共休养生息,民得而安居乐业,自然拥护皇上,也就是说:民为国家之根本,本固邦才安宁。民可近、不可下(语出《尚书》五子之歌),对百姓要亲近,不可轻视他们,三木曰曲直,要伸张民志民意,金曰从革,要勇于革旧立新,土爰穑,兴修农田,为国民经济之基础。
《周易》是阐述八卦的重卦六十四卦之哲理,是由五行进一步推衍而来。
理学创始人周敦颐创太极图说、重阴阳辩证之理。
一、理学和儒学的异同
孔子学说被尊崇为儒学,儒字从人需、人伦之所需,是人生哲学。孔子也很重视《周易》,但在《论语》里却引用甚少。传至后代,慢慢淡忘。反把易经做为宿命论算卦预测的依据,不谈其为政为人的社会哲学。理学家之理就是阐明周易之理。春秋末期李聃、又叫老子著《道德经》,也是以周易为指归的,也就是以洪范九畴的五行学说为前提的,是为政的宝鉴、为人的准绳。理重周易五行八卦之理。程颢的《偶成》七律:
闲来无事不从容,睡觉东窗日已红。
万物静观皆自得,四时佳兴与人同。
道通天地有形外,思入风云变幻中。
富贵不淫贫贱乐,男儿到此是豪雄。
律中五六句道就是理,也是易理,而风云变幻就是辩证法。大程强调道和理学说和谐一致,我个人理解,道乃存在于自然天地之中,天地之运行,皆循道而行。而理乃人悟道于心中,得其奥妙玄通之理,道理通而之客观相融洽,这才是理学家追求的终极思想,也是游酢首要易说的本原。
二、终日乾乾
“终日乾乾”语出自《周易》第一卦乾卦九三,就是每卦有六爻,每爻有分阴和阳,阳爻为九,阴爻为六。六爻从下到上,分为:一初、二、三、四、五、上。九三就是在第三爻为阳爻。终日乾乾,整天都是非常认真勤奋地在探索、反复于道。联系实际来说:我国制定了宪法,国家之根本大法。又制定了各种法律,是否就万事大吉了呢?这时候倾听游酢的“终日乾乾,反复于道”。我们所定法律法规在实践中,有无犯教条主义、一刀切、合法不合情的呢?群众认为法律法规合理完备吗?如何开展普法宣传,让百姓都明白,都自觉遵守。法为民而立,不是为取之于民而立。执法执政者如何守法,有没有法只对下、不对上,只对人、不对己?随着社会进步繁荣、如何相随修正法律法规。这一切都要终日乾乾,不断调整研究,反复于道,反复使用法律有利于人民社会,为人民谋福祉,为社会促繁荣。游酢说:要做到确手能其事、虽有为而未尝为、反复不容言矣。
就是说:要对法的设立制定恰到好处,行之为政,促进社会安定,百姓安心,国家安宁,不是过多用刑,重法守法、自觉执行、不是强迫执行,无争无讼、不用、少用刑罚。做到有为而未尝为。就是执政执法有为对己、以身作则、不违法、上正下正。未尝为对百姓很少用法来干预。这是终日乾乾的目标。从天道而行之于仁德,使民都感德惠而诚服。
三、“元、亨、利、贞”说
《周易》不是静态的理论,而是说明万物万事的全过程,易者变更,就是事物的发展变化。其变化的全过程道理。格律诗用四个字概括通篇结构,叫起、承、转、合。而《周易》系用元、亨、利、贞来表述。游酢的《易经》继终日乾乾节后,接着是“君子体仁”节。说的就是元亨利贞。六十四卦都在元亨利贞之中。
元者如格律诗之起,在一年四季中为春天,万物的开端。八卦始于震巽,继离坤,转兑亁,终于坎艮。震为春雷,又叫长子,就是最早出生的,君子以仁为众善之首。仁者人性,人与人相处关系和好,事业才会发展。仁是君子四德中的首德。元为原动力、生命力,承先启后,继往开来,大气磅礴。自私自利的人胸怀狭窄,成不了大事。亨者如格律诗之承,为夏天。列车加速度、发展渐向高峰。游酢说:嘉会以合理。礼的繁体字,和社福同旁,这说明是集体的概念,而曲为祭祀敬献之意。对神以敬,对人也以敬,敬则人气和,敬则合礼,在八卦为离。游酢说离为文明也,就是温良恭俭让。礼让之道则互利互生。离象征火光,光明正大,不搞阴谋诡计。走后门送礼,不是叫合礼,因为它不是光明正大的。礼出于心中为诚、为敬。《尚书》敬用五事:貌恭、言从、视明、听聪、思睿。外貌很恭维,语言无抵触,一见清到底,听来很明白,思维很通达。反之不敬则态度傲慢,说话总找岔口,内心打算看不出,说话双关暗存玄机,心怀鬼胎府城深。不礼不敬则不亨,事难后继,到处树敌,到处碰壁。
利者如格律诗之转,转得自然合理。游酢说:义主于创制,而利不生于其间则不和。仁和义,犹春和秋,一方兴旺,一方衰退。仁者给人施舍,义者叫人制约。人见利则欢喜,见制约则纳闷。利不制约则发为贪得无厌,其利不会长久。海洋捕捞有捕捞鱼期、休鱼期,人从事生产,才有收获,才有亨受。游酢说:劳之乃所以逸之,故民至于忘其劳。惠政在民,不是单纯赈灾、开义仓,而是要重灾后抓紧重建家园,自力劳动发展产业,以补短缺。秋为兑,为江河,海纳百川,有容乃大。要群策群力,度过无边落木萧萧下的秋天,出现不尽长江滚滚来,或说是多难兴邦,为成全大我而牺牲小我。义也,义喻之秋。游酢说:利物足以和义。义之捐弃,不是杜十娘怒沉百宝箱,而是抗日时八女投江,牺牲八女,保住千百抗日壮士。树落叶而保树干,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尘埃更护花。大义助成大利,而无义则只贪私利,此义和利的关系说,周易之利为持久延续,对自我功成事遂身退,春秋之自然交替。
贞者,正而固,犹万物终藏于冬,成乎艮。游酢说:谋之不正,则异义得以屈之,守之不固,则众力得以倾之,故贞固足以干事。谋事出发点要正,为利民便民惠民恤民而谋,百姓都看得明白,口碑好,众志协力成城,一呼百应。如果只是为小我私利,则众口攻之,众怒击之,如何成功?贞字如贝壳,老蚌久经磨练而生珠。在格律诗为合,合的圆满。游酢喻之为艮为山。人之晚年,如香山枫叶,泰山青松。身省无愧天地,冬至藏归,但人仰之如山之屹立。
元春,亨夏,利秋,贞冬,一年四季周而复始。宇宙之大,人体之微,无不充斥着兴起发展消退衰亡这四个阶段。但各物之间这四阶段,互不同步,此兴彼亡,此起彼伏。游酢把这易理和五常对应。春仁、夏礼、秋义、冬智而信贯乎其中。对人要讲诚信,对己要有自信,人无信无法立于天地间,国无信则必至灭亡。
游酢强调智之坚贞。在风平浪静时刻,一般人都会循规蹈矩,在山雨欲来风满楼之际,是否能保持理智,保持常德呢?游酢的一生从二十岁时河南扶沟学事,四十一岁和杨时立雪程门,五十岁官御史,历知和、舒、濠三州,至七十一岁,一生廉洁奉公,惠政在民,于公元1123年徽宗宣和五年,以疾终于安徽历阳。到南宋理宗嘉熙二年(1238),身后历115年,还因他的品德被追谥文肃,赠大中大夫。道德博厚谓文,言行端严谓肃。游酢一生真正做到智之坚贞,对照《周易》身体力行的。
四、屯卦说
《周易》首一二卦为乾坤天地阴阳之总纲,全经六十四卦,分为八个周期。屯卦为第三卦,以坎水为周期,连续3、4、5、6卦,为春天之象征。在篆书中屯加日为春字,如草初生之日。
游酢的《易说》,谈到初九盘桓节,就是屯卦上坎下震,春天气温潮湿为水为坎,震雷动于地面,初九第一爻为阳刚。元亨利贞,勿用有攸往,利建侯。春天如仁德生命开始,元亨利贞全过程具备,但方兴未艾,勿用,如婴儿很软弱,但有生命力,发展下去,不可估量,利建侯,要有人挟持,初爻阳如乳汁丰富的妈妈,那末婴儿就生长发育良好,盘桓打根基。
游文说:“夫建侯,王者事也。而于初九言之者,以刚动而不失其正,其自任以天下之重,盖王佐才也。”